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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雪嫣便要將長發盤起。


    碧彤習慣的遞上紫天珠釵,她剛要接,指卻是一頓,盯著那釵,半晌不發話,臉色愈白。


    碧彤心下一驚,急忙收了那發釵。


    程雪嫣移了目光,默不作聲的走出來。


    出了重重帷幔,是秋日正午的豔陽高照,滿眼的燦爛在昭示著節日的喜慶。


    行至一片桂花樹下,馥鬱芬芳頃刻灑了滿肩。


    她剛抬手欲折一枝銀桂,那引路的小丫頭似是早就料到,已折了一枝遞給她。


    她暗讚其機靈敏捷,接過時順便瞧了她一眼。


    “你是……”


    甫一搭眼,竟是故人。


    碧彤也認出她來,驚叫道:“初夏,你怎麽會在這?”


    初夏含笑不語,隻施禮道:“廣陵王還在園中等候。”


    程雪嫣默默的用桂花枝綰了發,跟在初夏身後。


    三年了,這個當初倔強的跪在關雎館門口的小姑娘如今也出落得亭亭玉立,行為舉止遠遠勝於大家閨秀,隻是不明白她怎麽會出現在廣陵王府。


    而不明白的事太多了,她已無力去想。陽光暖暖的籠在身上,身體和心是一樣的慵懶疲憊,不如去看這豔陽暖照,輕雲如煙,綠葉浮金,錦桂飄香。


    神思迴轉之際,發現碧彤和初夏不知去了何處,隻餘自己緩緩行於一座蒼翠的園中。


    此園遍植丁香樹,非花季,油亮的葉子在風中輕輕搖擺,攪著四圍飄來的桂花濃香,幽幽渺渺。


    枝繁葉茂間,隱約可見一角雪色長衣鋪在地上。


    她止住腳步,俯拜在地:“民女程雪嫣拜見廣陵王。”


    ————————————————————


    即便是天牢,也難擋濕潮,而且還充斥著一股濁氣,令人艱於唿吸。


    程雪嫣緊跟在那個雪色人影的身後,似乎這樣就能甩掉那不知從何處傳來的類似鬼哭般的呻吟。


    引路的獄卒停住腳步,將火把插在牢門一側的牆壁上,拍著牢門叫道:“傅遠山,有人看你來了!”


    光線未及的角落裏便傳來一陣腳鐐的嘩嘩聲。


    宇文紫辰轉過頭,眸中映著火把微光。


    她垂了眼睫:“他隻是有幾句話要講。”


    他不語,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殿下,此處非殿下尊駕久留之地,還請外麵稍候。”獄卒小心翼翼躬身道。


    這時,一個碩大的物件從牢房的角落裏飛滾出來,“咣”的撞在門上。


    “外甥女,你可來了!”


    程雪嫣被這披頭散發的怪物嚇了一跳,未及看清便被宇文紫辰擋在身後。


    前方傳來一陣“叮叮咣咣”的擊打聲,夾雜著獄卒的咒罵,好一會方停歇。


    程雪嫣正待走上前去,臂卻被他扯住。


    她不動聲色的掙開,微屈了屈膝:“王爺且到外麵歇息。”


    宇文紫辰盯了她半晌,方才離開,卻讓獄卒於不遠處守候。


    她慢慢走近牢門,看著那哼哼呀呀的人,冷冷道:“找我什麽事?”


    “外甥女,”傅遠山掙紮坐起,臉貼在牢門上,碩大的泛著油光的鼻子顫抖著:“救我……”


    見她麵色冷淡,忙跪倒在地,砰砰的磕著響頭:“我知道我錯了,大錯特錯,我罪該萬死。你觀音在世,大慈大悲,一定要救我一命。我什麽都不要了,這幾年賺的錢都給你,隻望外甥女放我一馬……”


    “你的罪,與我無關……”


    “不不不,你聽我說……”


    “你與奸人勾結,構陷忠臣,意圖謀反……”


    “我沒有謀反之心啊,我隻是想要關雎館,我隻是想發財,王遷的所作所為我一概不知啊……”


    “可是你陷害我父親,意圖滅我程家滿門,我大嫂亦因此難產致死……”語氣已是悲憤交加。


    “一切都是意外,意外,我沒想到會有這麽嚴重的後果,如今我悔改了,真的悔改了。外甥女,你大人大量,就放我一馬……”


    程雪嫣冷笑:“你犯的是欺君賣國之罪,該去求的人是皇上……”


    “不不不,隻要你同皇上說說,他一準會放我出來……”


    ……“你以為向皇上求了情赦免了爹的死罪我們一家就應該對你感恩戴德,其實我一直想問問,你到底是拿什麽向皇上求的情?”……


    不知為什麽,那人如此刺耳的一句從那個淒風苦雨的午後猛的跳出來插在心上。


    心鈍痛,痛得無法唿吸。


    她捂住胸口,無力的靠在牆上。


    傅遠山兀自喋喋不休:“我知道,皇上最聽你的,你隻一句,顧程兩家的命就都保住了,而我不過是一隻小螞蟻……”


    “住口!”程雪嫣大怒。


    傅遠山求生心切:“你要是不願見皇上,還有廣陵王,這案子就是他辦的,隻要他肯放一馬……我知道他喜歡你……”


    “住口,住口……”


    程雪嫣撲上去使勁踢打那扇門,沉睡了一個月的悲痛仿佛驟然被點燃,衝天的大火瞬間將一切的偽裝焚毀殆盡。


    不知過了多久,神智略微清醒之際發現自己正埋在一個冰冷的懷抱中大哭,身子不受控製般的戰栗著。


    耳邊傳來傅遠山的哀號和獄卒的咒罵,卻蓋不過他無聲的安慰。


    獄卒匆匆走來,小心的看了宇文紫辰一眼,俯首道:“那個犯人……還想見大姑娘一麵,說是有重要情況稟報。”


    天昊國的規矩,死刑犯在臨刑之前隻要不是企圖越獄一切要求均是會得到應允的,以彰天恩,這也就是宇文紫辰為什麽會帶程雪嫣來到天牢。可是此刻,他長臂一收,將她護在身邊,轉身欲走。


    “他說……是關於程府小公子的事。”


    程雪嫣的哭聲一滯。


    “我就知道你會迴來的!”


    牢門裏的人咧嘴笑著,下巴還滴著血,頭發混亂的糊在臉上,這樣的傅遠山在壁上火光的跳動下很像是從地獄裏逃出來的惡鬼。


    “不過我若是告訴了你,你就得救我一命,一命換一命嘛。”他桀桀笑著,震得那火光又閃了幾閃:“說來,你還得感謝我,就憑這一點,你也不能不救我!”


    他往前湊了湊,手抓住門上臂粗的欄杆,將胖胖的臉擠在空擋處,目光閃爍:“你知道嗎?若不是我,你哥哥怕是也活不到今天!”


    程雪嫣長睫一挑。


    “就是活到今天,也難保以後不會……”他陰陰一笑:“錢這東西,就是個禍害,卻讓人欲罷不能。早年杜覓珍為了一家獨大暗算你二娘的肚子,她得逞了,風光了這麽多年。可是你想,她既然可以為了自己的兒子去殺死一個根本來不及出生的嬰孩那麽對於你哥哥……我就明白告訴你,若不是我,你嫂子根本連孩子都懷不上!”


    程雪嫣忽的想起程倉鵬死後不久,她曾拿著那串金絲楠木念珠去找湯凡柔追問究竟,卻被她的貼身丫鬟告知二夫人每日喝的補品裏都放有避孕功效的麝香,難道說……


    “也就是我,看不慣她作威作福,才暗地裏讓真兒換掉了你嫂子的補品。當然,我也不否認,是想讓這兩房暫時有個牽製好便於我行動。你是沒想到杜覓珍有多心狠手辣,連我都沒有想到。程倉鵬一天天的大起來,她不得不盡快打算了。不過正是因為有了我,才徹底打破了她這個美夢!”


    他的臉又往外擠了擠,陰笑道:“程倉鵬是我殺的!”


    她不知神思是如何恢複的,清醒之際,發現自己跌坐在地,而那張油乎乎的嘴不停的開合。


    如何騙小倉鵬出了璧翠廳,如何引他上了山,如何將其推下……


    他繪聲繪色的講述著,好像這是個極其美妙的故事。


    “果真,他一死,杜覓珍立刻失了心智,那準備好的鉤吻始終沒用上,否則未及你出嫁,程府就要給程大公子送葬了!你說,我是不是救了大公子一命呢?”


    “你是想趁她心智迷亂搞陰謀詭計!”


    程雪嫣不得不承認,在治家方麵,杜覓珍要較湯凡柔精悍許多,否則也不會讓人覷了空子偽造通敵賣國的書信再讓沒腦子的杜影姿偷出來。


    “我不否認,但是你也不能不承認,凡事有一弊就有一利,我救了大公子,大公子的命可是比我的值錢多了。聽說他現在和那個綺彤打得火熱,程家又要添丁了……”


    程雪嫣倏地站起身,向來路走去。


    “大姑娘,一命換一命,否則會有報應的!”


    她腳步一頓,卻是沒有迴頭。


    三日後,傅遠山轉入刑部大牢。入夜,大牢被劫,傅遠山失蹤。第二日,通往綿陽的山路上發現一具男屍,經仵作驗證,此人正是傅遠山。


    三月後,謀逆反賊王遷於東城門淩遲處死。同日,其子王瀚於北城門並一幹要犯被處以極刑。


    碧彤前去看了熱鬧,迴來戰戰兢兢道有幾個江洋大盜竟是被用了天昊國廢棄已久的梳洗之刑。


    幾個壯漢被開水燙得嗷嗷大叫,又被鐵刷子刮去皮肉,露出森森白骨。其中一個一直衝著她慘嚎,那人瞎了一隻左眼……


    其時,程雪嫣正喝著初夏遞來的湯藥,黎妍靠在珊瑚長窗下繡著一朵水靈靈的海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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