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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偏偏這個時候,從外麵傳來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又落定在了我們這間屋子的門外。


    “誰?”驚雲警惕的摸上腰間佩劍。


    外麵那人怔了片刻才低低出聲,“請問這裏麵的是蘇丹姑娘嗎?”


    我心下大驚。


    因為在鄭國時我鮮少與人接觸,會以蘇丹這個名字叫我的人除了公孫子都以外好像並沒有其他人了,屋外那個人會是誰呢?


    驚雲瞧向我,似在無聲征求我的意見一般,到底要不要開門呢?


    我也沒立即應下來,而是凝眸朝門口詢道,“門外的先生,你找蘇丹可是有何要事?”


    門外那人輕咳了兩聲,聲音越的細微了起來,“實在是形式所迫,望蘇姑娘見諒,此前我們也是見過的,不過你是在昏迷中不知道而已!”


    我稍愣住,總覺得這句話很耳熟,好像在哪裏聽過一般,可究竟是在哪裏呢?


    腦海細細迴顧了一番,我才恍然想起,這是朝陽禪師在幽林時和我說過的話。


    難道門外那個人就是朝陽禪師?


    “驚雲,開門!”


    “可是姑娘...”


    “開門吧!”


    我無奈的揮揮手,驚雲雖是滿臉的擔憂,但也隻得照辦打開了門。


    而透過門扉打開的空隙望過去,我所見到的卻是一個穿著寬大鬥篷的佝僂身影。


    從外表看上去那人至少已入花甲,盡管他低著腦袋令人看不清麵龐,可鬥篷的連帽下那一頭難掩的銀絲卻分外的醒目。


    “老先生,你是?”


    “蘇姑娘。”老者手裏拄著杖,繞過神情警惕的驚雲,步履蹣跚的進來了。


    待驚雲將屋門關上,老者方撲通一聲跪在了我麵前。


    “老先生,你這是在做什麽?”驚羽作勢要扶起他。


    老者卻躲開了驚羽的手,語氣羞愧道,“在下是向蘇姑娘賠罪來了!”


    “賠罪?”我疑惑挑眉,“可我並不曾記得老先生有什麽得罪的地方,此話從何說起?”


    聽我這樣說,老者直起身板,將鬥篷的帽子褪下,露出了銀絲底下藏著的一張血肉模糊的麵龐。


    我被嚇了一跳。


    至於說那究竟是怎樣的一張臉呢?


    我身邊的驚羽被嚇的麵色煞白,往後退開了數步,直到腿上不慎撞到了床邊,才哆哆嗦嗦的晃了晃我,艱難道,“姑娘,這是...這是誰啊?怎麽長得和鬼一般?”


    我未答她的話,隻是目光複雜的瞧著老者,腦袋裏卻沒有一丁點關於他的記憶。


    好半晌,才見老者振了振衣袖,一手撫上了他五官難辨,甚至沒有半點皮膚的臉,自嘲道,“姑娘是被我這副鬼德行嚇到了吧?”


    “你既知道,還不遮起來?”驚雲沒好氣的走過來,護在我身前,麵無表情道,“你究竟是什麽人?”


    老者將臉重新藏去了銀絲裏,又咳嗽了幾聲,朝我叩道,“蘇姑娘,罪人朝陽前來找你謝罪了。”


    “什麽?”我的腦袋裏“嗡”的一聲。


    掙紮著欲下榻,身子卻偏生無力的癱倒在地。


    “姑娘!”驚羽見狀,連忙驚唿過來攙我,也顧不得那個老者模樣的究竟是人是鬼了。


    而我的目光卻緊緊盯著那個人,“你剛剛說什麽?你是朝陽先生?”


    老者將腦袋低垂在胸口未聲,算是默認了。


    霎時,我隻覺得胸口氣血翻湧,像是有什麽要東西要從我的身體裏冒出來了般。


    待好不容易將這種不適的感覺強製壓下,我才狠狠道,“你為何要來?還有...公孫拚盡力氣的保護你,如今你為何會變成這副樣子?”


    “這都是我為了苟且偷生故意為之的,目的就是為了不讓大王的人現,可卻未曾想,子都竟因為我的事...”


    麵前的朝陽禪師手指攥的鐵緊,默了好半晌,內疚道,“我不殺子都他卻因我而死,如今我來找你謝罪,是因為實在不敢獨自偷生於世了,所以請蘇姑娘殺了我吧!”


    “你想的倒美!”我怒的隨手將地上藥碗的殘渣拾起,砸向他,“你既然知道你們鄭國的大王都是因為你的事才遷怒公孫的,你就更應該給我好好活著才是,因為這條命從公孫死去的那一刻就是公孫的,而不是你的!”


    朝陽禪師愣住。


    此刻藥碗的碎片從他的袖上滑落,落在地上“咚”的一聲。


    “可是蘇姑娘,若是這樣你不恨我嗎?”


    “恨!”我老實迴答,“我恨不得現在就將你千刀萬剮,可我也知道,公孫當初在幽林肯放你走是因為他想要你活著,哪怕他早已知曉鄭國大王是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沒用,母親害怕我吃虧托子都的母親傳言,讓子都好好照顧我的話,他就不會...我就該死在鄢地!”


    我抬眼,瞧著他痛心懺悔的樣子,心中很是糾結,一麵是覺得鄭國大王實在殘酷,竟連自己的兄弟都不肯放過,一麵又深惡痛絕,覺得公孫因為這樣的人死實在不值得。


    但我亦深知,再多的情緒也永遠換不迴那個當初在紅梅樹下淺笑安然的男子了。


    “你走吧!”我淡淡的說完,然後由驚羽攙扶著艱難起身,“離開這,去一個鄭國大王找不到的地方,永遠別再出現了!”


    “可是...”


    “有些話,我不想再說第二遍!你若識相的話,就立馬從這出去!”


    我輕輕的閉上雙眼,表示不想再與他說話了。


    朝陽禪師則呆住。


    良久才從地上爬起身,向我作揖道,“在下深諳自身罪孽深重無法令姑娘原諒,但子都如今身故,有一事在下還是想和姑娘說。”


    “姑娘不是說了叫你走嗎?”驚羽亦沒好氣,作勢就要驅他離開。


    致使身形單薄的朝陽禪師體力不支,竟是差點摔倒。


    “驚羽!”我睜開眼眸,唿住就要舉起拳頭的驚羽,“且聽他說完!”


    這麽一說以後,驚羽才肯住手。


    “說吧,你想說的是什麽?”


    朝陽禪師站定腳步,語氣虔敬道,“姑娘,可還記得你第一次和子都到靈泉寺的場景嗎?”


    “自然。”


    “你們二人去了煙霞林,後來我不是讓人去找了子都嗎?”


    “那又如何?”


    “其實那個時候我受子都囑托,辦了一件事。”


    “什麽事?”我稍挑眉。


    “其實說起來,這也是姑娘你的事,”朝陽禪師頓了頓又道,“子都曾與我提過,說一定要手刃了楚國晏殊為你父親報仇,那時又正值他將太阿劍帶迴覲獻給大王,為了不惹人懷疑,他托我連夜差人到楚地,四處將晏殊妄自尊大,不僅不把楚武王放在眼裏還殺了贏貴妃,意圖占地稱王的消息散播出去,楚武王聽聞以後薄怒,為了確認事情真相親自去了鍾離舊地,結果果然現自己的貴妃和原本擺在晏殊府邸的鎮國寶劍太阿不見了,遂質問晏殊,豈料晏殊隻說有賊人入侵掠走了貴妃和太阿,楚武王當然不信,於是為了找證據命人徹查晏殊府邸,最後果然在晏殊的書房裏現了仿龍印。”


    “那龍印也是你找人放的?”


    朝陽禪師點頭,“子都一早料想到楚武王不會善罷甘休,就故意讓人刻了個龍印,又收買了晏殊府裏一個婆子。”


    “那後來呢?”


    “楚武王當然震怒,於是下令於鍾離刑場將晏殊斬示眾了。”


    我呆住,他說的這句話意思是...


    也就是說,父皇的仇就算是報了?


    不知為什麽,這明明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我卻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了,因為其間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過於沉重了。


    公孫子都原本是那麽一個生性高傲的人,卻為了我步步為營,最後甚至不惜以性命換得我安穩。


    “姑娘?姑娘?”見我呆,驚羽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這時我才現,朝陽禪師已然不見了蹤影。


    “他人呢?”


    驚羽吃驚的瞧著我,“姑娘你究竟是怎麽了?朝陽先生已經走了啊!”


    “是嗎?什麽時候?”


    “都已經好一會兒了,我們見你眼睛直也沒忍心叫你。”


    “哦!”我愣愣點頭。


    然後想起什麽一般又道,“驚雲、驚羽,我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照實迴答我。”


    “姑娘你怎麽了啊?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驚羽作勢要伸手探我的額頭,我卻躲開。


    “我是說認真的!”


    驚雲見我表情凝重的樣子,終於伏地虔誠道,“有什麽話請姑娘請直說。”


    “我問你們,你們是不是真的願意伴在我左右?不必顧忌公孫的意思,就說你們真正的心意!”


    驚羽當即如小雞啄米的點頭,“驚羽當然是願意的,無論姑娘去哪,驚羽一定都跟著姑娘!”


    “好!”我的心底一陣暖流湧過。


    隨即看向麵色複雜的驚雲,“那你呢?”


    “我...”驚雲有些遲疑。


    惹得驚羽一急,“驚雲你這個傻瓜,倒是答應姑娘啊!”


    “驚羽!”我輕輕扯過麵色激動的驚羽,搖搖頭,“我說了我想聽真話,無論她願意與否我都支持!”


    “姑娘...”驚羽將手裏的佩劍放在地上,朝我揖手道,“姑娘誤會了,並非驚雲不願意,而是從前驚雲一直是大夫的暗衛,從沒有做過丫頭的活,恐怕照顧姑娘不周啊!”


    “這麽說你本身是願意的?”


    “願意!”驚雲俯。


    驚羽大喜過望,又瞧向我,“可是姑娘,你問這些做什麽?”


    我笑笑,望了眼窗外,淡淡道,“我們走吧!我們…也離開這!”


    “為什麽?”兩個丫頭相視一眼,不解的模樣。


    我也不解釋,隻是心裏暗暗下定了決心。


    因為,我答應了父皇要找到贏麟和映桐姨娘的事情還未完成呢。


    至於殷臨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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