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特拉知道再怎麽和這個強種議論都會是以自己的失敗告終,於是他伸手示意蓋勒特繼續他一開始的言論。


    蓋勒特剛要開口,瞬間意識到他和阿斯特拉說了那麽多,其實並沒有說多少有關複活石的事情,他全部的口舌幾乎都用來描繪阿不思的心理了。


    “你剛才說到阿不思天生是和你一樣的人。”見蓋勒特一直沉默著,阿斯特拉默默提醒他原本的進度,並擺出了一副傾聽者的姿態,示意蓋勒特自己隨時準備著。


    向來在言辭方麵沒有對手的蓋勒特再一次在阿斯特拉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絲挫敗感,這不應該。


    看出蓋勒特內心所想的阿斯特拉輕輕歎了口氣,他輕揉著自己的太陽穴,覺得自己剛連續高強度工作兩個多月的腦子在休假的時候也是得不到任何休息,有點心累。


    “我想必須要說點什麽,蓋勒特。”


    阿斯特拉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突突狂跳的心髒盡量平複下來。


    “當時你們見麵的時候我就提出來讓你們兩個單獨聊一聊,但礙於當時的情況特殊,你們兩個都拒絕了我。現在想想……”


    “你不想。”蓋勒特直接打斷了阿斯特拉接下來的話,“我們不該談論這個問題。”


    “你確定嗎,蓋勒特?”阿斯特拉的神情嚴肅,“你和阿不思之間的關係明顯需要立刻調解——”


    “我們不需要。”蓋勒特明確拒絕,他一點兒也不想談論這個問題。


    多次打算開口但卻被蓋勒特打斷施法的阿斯特拉隻覺得一口氣壓在心頭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


    “好,我們迴歸一開始的問題。”阿斯特拉好不容易平複下來自己的心情開了口,“關於複活石,你說了,它並不能讓一個人真正起死迴生。”


    “相比於老魔杖能夠給你帶來強大的力量,複活石的用處明顯相對較小,除非是……”


    一種可能性在阿斯特拉的腦海中形成,他的聲音有些發澀,語調也慢了下來,“陰屍?”


    蓋勒特有些驚訝,同時點了點頭,“沒錯,不過我還真沒想到你會聯想到這一點,幾乎沒有人會將複活石和陰屍結合起來,你卻想到了。”


    “可能這也側麵證明了我攝取的知識麵並不是什麽完全正當的內容吧。”阿斯特拉皺起眉,聲音格外平靜,“複活石這種特性配合相應的黑魔法確實可以讓原本複雜的流程變得異常輕鬆,但從沒有人進行過這種危險的實驗。”


    “再說了……”


    他看向蓋勒特,“如果你真的想這麽做,去哪裏找那麽多的原材料?”


    蓋勒特輕靠在沙發上,姿態隨意,“你覺得呢?”


    阿斯特拉已經預料到蓋勒特的想法了,“我不想討論這個問題。”


    “那就不討論。”蓋勒特的腦袋微微側著,投射進來的陽光讓他的眼睛不是那麽舒服,阿斯特拉見狀起身將窗簾拉上。


    “我發現你並不是那麽喜歡使用魔法。”蓋勒特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阿斯特拉動作順暢地將窗簾拉到又可以幫蓋勒特遮住陽光,又能讓房間保持明亮的位置。


    “為什麽會這麽認為?”阿斯特拉問道。


    “我的眼睛不是白長的。”


    “好吧,格林德沃先生的觀察細致,但我的身上並沒有什麽你所想象的陰謀論。”


    墨綠色油麵窗簾的遮光性很好,硬是沒讓任何一絲光亮透進來。阿斯特拉站在窗簾旁,強烈的光線則是從未被遮住的窗戶擠進來,讓人看不清他的任何麵部特征。


    “總不能剝奪巫師用雙手去觸碰東西的愛好吧。”


    阿斯特拉緩步走過來,他的臉上還是蓋勒特熟悉的溫和表情,他能肯定這個人剛才也是這副表情。


    “隨便你。”


    門被敲響,在阿斯特拉說完請進後,一顆小腦袋從微微敞開的門縫中探出了來。


    安德魯快步跑到阿斯特拉身邊一把抱住他,仰著腦袋用那雙和阿斯特拉極其相似的眼睛看著他,“小叔叔!今天的天氣好,我可以去騎掃帚嗎?小叔叔教我好不好?”


    阿斯特拉有些犯難,他揉了揉安德魯的腦袋,正思考該說些什麽,一旁的蓋勒特替他開口了。


    “如果你想完整的從掃帚上下來,我建議你不要找阿斯特拉當老師。”


    蓋勒特靠在沙發上,神情揶揄,“德姆斯特朗的各項體能比賽裏,你這位小叔叔從來不去碰的就是飛天項目。”


    安德魯將自己的腦袋轉到蓋勒特的方向,眼珠轉了轉,衝蓋勒特咧嘴一笑,“那格林德沃先生你的飛行技術一定很好吧。”


    阿斯特拉迴想起了蓋勒特沒被開除之前,那年年被維利耶和維多利亞壓著的飛行排名。蓋勒特的飛行能力不差,隻不過和維利耶還有維多利亞這兩位天賦型選手相比還是差了一些,但起碼比他強上許多。


    “蓋勒特的飛行技術確實不錯。”阿斯特拉揉揉安德魯的腦袋,“他在學校的飛行技術排名上很靠前。”


    “不是第一嗎?”安德魯眨巴著眼睛看向阿斯特拉。


    “額……”阿斯特拉有些騎虎難下,他家的小祖宗還真是會給他出難題,但他還是如實迴答了,“不是第一,但已經比我也厲害很多了。”


    “那既然這樣的話,格林德沃先生是小叔叔的朋友,可以教我騎掃帚嗎?”安德魯幾步走到蓋勒特的麵前看著他,用出自己麵對家裏長輩時經常使用的獨門秘技,“求你了求你了~”


    此刻的阿斯特拉有種想捂住臉的衝動。蓋勒特可不是什麽飛行術教授,先說他根本不會答應,就算會答應,自己也根本不敢……


    “可以。”


    阿斯特拉差點沒控製住自己的麵部表情。


    宅子外的大草坪上,阿斯特拉看著安德魯在蓋勒特的指揮下爬上掃帚,並控製著緩緩升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安德魯,不要緊張。”


    “小叔叔,我不緊張。”


    安德魯晃蕩著雙腿,單手放在掃帚上擺出一個他自認為很帥的姿勢,“你們看,我是不是很厲害?”


    蓋勒特看著掃帚離地不超過半米,腳尖離地不超過半根老魔杖長度的小孩,又看了看站在自己旁邊表麵平靜溫和,實際上連手都在顫抖的阿斯特拉,並不是很想評價這個場麵。


    “你可以嚐試飛的更高一些。”在阿斯特拉震驚的目光下,蓋勒特采取了鼓勵式教育,“離地麵這麽近,你經過水麵的時候裏麵的魚都能跳出來咬到你的腳趾。”


    在蓋勒特的鼓勵式教育下,安德魯立刻向上躥了兩三米高,原本單手握著掃帚的颯爽模樣也變成了兩隻手緊緊握住掃帚幾乎要趴在上麵的微微顫抖的恐懼模樣。


    “不可能!我是不會讓魚咬到我的腳趾的。”


    蓋勒特抱著胳膊,將聲音抬高,“或許魚咬不到你的腳趾了,但是人魚可以拿著三叉戟戳你的腳心。”


    “不可能!”安德魯抱著掃帚又往上飛了幾米,“人魚才不會用三叉戟戳我的腳心!媽媽說了,人魚很漂亮很友善的!”


    “或許你媽媽沒有告訴你不同水溫水質環境下生長的人魚有著不同的長相和性格?”蓋勒特將老魔杖抵在脖子上放大了聲音,“這說明你攝取的知識麵不夠廣泛,小娃娃。”


    “你都說我是小娃娃了。”空中的安德魯抱著掃帚圍著兩人打轉,他理直氣壯地說道:“我才四歲半,還不到五歲,攝取的知識麵不廣泛很正常!明明是你要和一個小孩子比知識麵,略略略……”


    安德魯扳迴了一成。


    “小叔叔!你看我騎掃帚騎得好不好?”


    在阿斯特拉擔憂的目光和蓋勒特無語的目光下,安德魯已經逐漸開始掌握飛行的技巧了,即便動作還有些僵硬,但相比於一開始的放不開,此刻的安德魯就像隻衝出籠子的小鳥。


    阿斯特拉朝著安德魯飛行的方向走了幾步,一旁的蓋勒特見了隻覺得自己這個盟友似乎搞不清楚現在的狀況。


    他們兩個再怎麽說也是兩個成年巫師,他竟然還怕一個四五歲的孩子出意外?


    蓋勒特不僅僅在心裏想了一遍,同時他還問了出來,對此阿斯特拉也說不清楚,他隻是下意識地去擔憂一切可能發生的未知情況。


    “我知道我們有足夠的能力去保證安德魯的安全,但萬一發生了意外呢?比如突然有一隻火龍飛過來把安德魯抓走了怎麽辦?”


    “……你說出這種可能是因為自己有親身經曆嗎?”


    “有啊,我第一次去你的秘密基地那次,小妮妮帶我去的。”阿斯特拉解釋道。


    蓋勒特迴想起了那段時間一出門就能聽到外麵的龍崽子們吵鬧聲音的時光,他額頭的青筋跳了跳,某個火龍小子的臉出現在了他的腦海裏,他隻覺得氣大。


    眼見蓋勒特似乎又陷入了什麽思想情緒裏麵,阿斯特拉開始懷疑自己的說話水平了,但接下來發生的事讓他沒心思去關注蓋勒特了。


    天上的小祖宗見地上的兩個大人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有些氣悶地在掃帚上晃了晃,見兩人還是沒有動靜,他喊了一聲:“小叔叔!”


    在阿斯特拉抬頭看的那一瞬間,安德魯笑嘻嘻的從掃帚上翻了下來,地上的阿斯特拉瞬間瞳孔地震,旁邊的蓋勒特也沒想到這個小鬼會直接跳下來。


    阿斯特拉伸手接住了掉下來的安德魯,不小的衝擊力讓他抱著懷裏的小蘿卜頭往後撤了好幾步,一旁的蓋勒特順手拉了他一把,這才避免了阿斯特拉因為衝擊力摔倒在地上的慘案發生。


    聽著阿斯特拉胸膛裏劇烈的心髒跳動聲,趴在阿斯特拉懷裏的安德魯這才意識到自己玩大了,想從阿斯特拉的懷裏滑下來道歉,結果被阿斯特拉緊緊抱住了。


    “小魔王!”


    阿斯特拉總算明白沃恩到底為什麽會給隻是有些頑皮的安德魯起這個外號了,他剛才差點心髒驟停!


    “你知不知道你剛才的舉動很危險?如果我們沒反應過來,你現在應該疼的坐在地上哇哇哭才對。就算巫師的身體強勁,你這個年紀的孩子不會出什麽大事,但摔在地上不會疼嗎?”


    “對不起,小叔叔……”安德魯知道自己真的犯錯了,他低垂著腦袋小聲地道歉,“我知道錯了,我保證不會有下次了,我隻是覺得小叔叔一定會接住我……”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蓋勒特火上澆油,“是嗎?”


    自認為自己被友軍背刺的安德魯不可置信地看向蓋勒特。他的眼神仿佛在說,我們兩個不是一夥的嗎?


    蓋勒特沉默地拉開距離,表示誰和你是一夥的。


    安德魯隻覺得這個人不靠譜!


    按理說,蓋勒特答應了他要教他騎掃帚,中途出了意外,雖然是自己的全責,但這個怪叔叔作為教會自己飛行的人,不應該幫自己分擔一下小叔叔的怒氣嗎?


    孤身一人的安德魯還是要先麵對阿斯特拉的怒氣,他討好的攥著阿斯特拉的袖子,盡量讓自己那雙金色的眼睛顯得更可憐一些,盡量討好的說著:


    “小叔叔,對不起,你原諒我吧,沒有下一次了,真的!我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你別生氣了……”


    安德魯的尾音還帶了些可憐巴巴的顫抖,讓阿斯特拉剛硬起來的心腸又軟了下來,他也不想對這個小魔王說重話,但剛才真的差點把他嚇死。


    “你覺得如果梅爾知道了會怎麽樣?”


    阿斯特拉將安德魯放下,抱著胳膊看著低著腦袋的小娃娃,他的發絲被風吹得亂飛,但這並不妨礙他低聲質問:“還有你爸爸。”


    “媽媽會哭的,爸爸也會狠狠打我的屁股讓我長記性的。”安德魯也要哭了,他真的害怕阿斯特拉真的把這件事告訴沃恩和梅爾。


    如果真的被自己親愛的父母知道這件事,那麽等安德魯迴家的時候,迎接他的就是上了一天班怒氣滿滿等著給自己一整套無敵連環掌的父親,還有以淚洗麵並讓自己抄幾十遍魔藥筆記的媽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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