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楚狸盛飯舀湯時,怎麽覺得他今晚有點怪異?


    好像……繃起來了?


    有點高冷的樣子。


    “皇叔,我做的菜不好吃嗎?”


    楚棣遲夾了一筷子土豆絲……條,放進嘴裏頓了頓,才嚼了嚼,喉結稍顯用力的吞咽:


    “勉強有我百分之一的水平。”


    “?”


    胡說!


    楚狸飯碗一扣,端起盤子來扒了一口土豆條,“味道哪有你說的那麽差?”


    “騙你的。”


    “啊?”


    “哈哈哈!很好吃,我很喜歡,小九,你願意為我用心,我便高興,比吃到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還要滿足。”


    男人大笑起來,眉眼劃開了柔和,方才繃著的那矜貴高冷的架子瞬間消失。


    他實在裝不住了。


    他太高興了!


    楚狸沒好氣的睨他一眼:“我炒了五盤土豆,才炒出來這盤。”


    “我一定會好好享用。”


    楚棣遲握著她的手,“廚房油熱,可有燙傷?”


    “沒有,我天賦異稟,就連初三都誇我廚藝好。”


    他輕笑一聲,交叩著她的手指,“日後這種粗活,交給下麵的人去做,你不用親力親為。”


    為什麽?


    這是她第一次給他做飯。


    這一整日,歸一大師的那句話總在腦中盤旋,仿佛成了未解的夢魘,揮之不去。


    不管正緣,還是孽緣,她都認了。


    她要跟他在一起。


    他待她好,她便待他好。


    楚狸道:“我喜歡做。”


    “你見過哪個天賦異稟的高手,每日炫耀自己的天賦?”他低頭輕啄她的手背。


    這麽柔軟的手,握著油膩的鍋鏟,暴殄天物。


    它應該握著別的東西。


    萬一燙傷,他會心疼。


    “小九,我會為你掃平一切障礙,我會鏟除異己,直至大楚穩定,直至再也無人敢造次的那一日,我一定會十裏紅妝、八抬大轎風風光光的迎你過門。”


    楚狸輕笑。


    許是死過一次的人,比起禮節章程,好好活著、好好在一起,反而更重要。


    他把珊瑚水榭、私庫家財,全都給了她,她又有什麽不滿足的。


    “再不吃飯菜就涼了。”


    “好,讓我好好嚐嚐小九的手藝。”


    楚狸一邊夾菜,一邊道:


    “這個水煮肉片我煮了四次……這個辣椒炒蘑菇前麵三盤不是糊了就是鹹了……這個……”


    嗯……


    過程艱辛,但是能做好,已經很優秀了。


    “小九是天底下最賢惠的女子。”


    “當真?”


    “賢惠,溫柔、持家,大方,當有主母之風。”


    簡短的幾個詞語,誇得楚狸咬著筷子,心裏喜滋滋的。


    這麽多年來,她的性格早已與男兒一般灑脫,大大咧咧,說話直來直往,沒想到皇叔竟如此褒獎她。


    飯後。


    楚棣遲牽著她的手,在庭院中散步,兩人的身影被燭光拖得很長很長,相互交疊在一起,仿佛能走到生命的盡頭。


    就像一對尋常夫妻。


    吃飯,散步,話家常。


    這天晚上,楚棣遲溫柔極了,掌心磋磨過的位置,在瓷白的肌膚上留下一片片繾綣的紅痕。


    “小九,我為你備了禮物。”


    “什麽?”


    “手伸出來,要兩隻。”


    雙手一伸,結果就被一條纖長的絲帶捆住,係掛在床頭。


    “?”


    上當了。


    他反手從床底一掏,便摸出了一隻雕花秘盒,笑得十分邪惡:“當初在湖心島,你扔掉的那些東西,我又買迴來了,還買了雙倍。”


    楚狸臉一紅,扭不開雙手,一腳踢過去。


    不正經。


    “放開我,我要睡覺了!”


    男人握住她的腳踝,一條絲帶係上去,“正巧,我們一起睡。”


    “放、放開我……皇叔……”


    “不放。”


    一輩子都不放。


    -


    雲霧蒙蒙,月色朧朧;春色濃濃,暖意融融。


    -


    一條薄被橫在二人身上,男人側身展臂作枕抱著女子,女子背對著他,腿夾著被子,二人的發絲交織,像繾綣的情意理不清。


    ‘快跑……’


    ‘跑……她死了,為什麽……為什麽死的是她!’


    ‘你告訴我,楚狸!’


    楚狸身體猛地一震。


    男人瞬間覺察醒來,長臂收緊,側身看她,“怎麽了?做噩夢了?”


    楚狸眼底蕩開濃濃的慌張。


    她夢到她滿手是血。


    她好像殺人了。


    血在流,屍體倒下,有人痛唿,有人痛苦,有人憤怒的質問……腦中深處空了一塊,是她幼年時的記憶。


    卻是什麽也想不起來。


    她到底忘記了什麽?


    “小九?”


    楚棣遲擔心的坐起來,挽起床幔,點燃蠟燭。


    “皇叔,我……我夢到我們分開了……”


    男人聞言,暗鬆一口氣,“能不能有點出息?天底下生離死別、悲歡離合,那麽多種可能性,你偏偏做了一個最不可能的夢。”


    “我……”


    男人揉她的頭,她鼻尖莫名有幾分酸澀。


    “好了,我抱抱。”


    抱著睡便不做噩夢了。


    一夜好眠。


    翌日,清早。


    楚棣遲去上朝前,叮囑了許多:“別再進廚房……吩咐下人……你今日要用的首飾和衣服,我都放在梳妝台上了,鞋子也穿我挑的那雙……”


    楚狸困倦的在床上翻了個身,唔噥著:“知道了。”


    母妃都沒有這麽囉嗦。


    楚棣遲吩咐完了,覺得沒什麽不妥,這才帶上驚影,騎馬上朝去。


    隻是沒想到走到半路,胯下的馬忽然揚起馬尾,當街噗噗。


    一股惡臭,驚走了周圍百姓:


    “怎麽這麽不文明……”


    “誰啊……好像是攝政王,那沒事了。”


    楚棣遲神色略陰。


    他剛買的新衣服,還是跟楚狸配套的,清早一出門就沾上了惡臭……


    他下了馬,陰著臉退的極遠:


    “這死馬……”


    “主子息怒,將夜是跟了您八年的戰馬,許是昨日謝小姐喂了那些炒壞的飯菜,吃壞了肚子。”


    “……你把這裏清掃幹淨,別壞了攝政王府的名譽。”楚棣遲掩鼻,先去上朝。


    “啊?”


    驚影:“我?”


    他今天穿的也是新衣服啊!


    好臭啊!


    清早起來去拾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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