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想要謀害你的性命,豈是隨口之言?”他沉著眉心,整個人在燭光籠罩的陰影下,顯得很陰翳。


    “況且我送你鷹,是給你打發時間的,不是讓你把自己熬暈過去的。”


    楚狸緊咬下唇。


    沒別的意思。


    她單純爭強好勝。


    “我的鷹呢?”


    “你熬贏了,但也把它熬死了。”


    “?”


    “那鷹剛從南疆飛了兩日兩夜,還沒休息,又被你熬了三天三夜,猝死了。”


    楚狸張大了嘴。


    “不過,南疆有的是鷹,有的是許多你會喜歡的東西,我以後慢慢帶給你。”


    楚狸怔色的看著他,怎麽突然覺得今夜的氣氛很融洽。


    似乎……


    他們之間,不該這麽和諧。


    一時,她抿上了嘴,不知該說什麽,倒是他話密:


    “南疆戰事,我已經安排好了,若是不出意外,安將軍一人能夠看住,聽說你摔傷的事,我便先行迴來了。”


    “那父皇知道了嗎?”


    “還未。”


    “那你明日去上朝?”


    “皇上沒有旨意召我迴來,我若是貿然現身,是抗旨欺君之罪,不過,小九,你會出賣我嗎?”


    楚狸對上他墨色的眸子,像是被那深邃的目光吸了進去。


    會嗎?


    若是以前,肯定會。


    可現在……他是去戰場、為國為民,現在迴來,又是為了她,她如果去告發他,豈不是太不該了?


    況且,白錦衣是受了他的命令,才會來給她醫腿,她的腿已經好了七七八八了。


    “肯定會啊,”她道,“限你一刻鍾內,立即離開,我便當沒看見你。”


    楚棣遲皺眉:


    “當真會?”


    “自然!”


    她昂頭,“我們的關係,似乎還沒好到兩肋插刀的地步?你要再不走,我就叫人了。”


    他捏著她的肩頭,欺身壓下。


    “我叫人了!”


    他微頓,須臾後,還是鬆開了她,“算你狠。”


    話落,從窗前離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裏,唯有窗台上放著的花盆,那已經長高的花草開著綠葉,勃勃生機。


    楚狸摸了摸臉,滿眼看見的隻有他那黑乎乎的眼睛。


    很重的黑眼圈。


    也不知道熬了幾天沒睡。


    她隻是摔了,又沒死,大老遠的趕迴來做什麽?要是被皇上知道,這不是上杆子找死嗎?


    不對。


    就算她死了,他也沒必要給她哭喪。


    他為什麽要迴來?


    因為這個問題,楚狸一晚上沒睡好,翻來覆去,總是控製不住的胡思亂想。


    翌日,苟八攙著她,扶著牆慢慢的走,恢複腿腳。


    楚傲天在庭院裏爬樹:


    “九弟,你看我爬的多高呀!我腿腳厲不厲害?”


    這人向來損得很,沒心肝,楚狸不想跟他說話。


    臨近午時,楚夜離來了。


    “五皇兄。”


    倒是稀客。


    楚狸吩咐苟八去泡茶,二人在屋裏小坐,兩個都腿腳不便的人湊在一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是有幾分詭異的樂趣。


    楚夜離關問道:“你的腳可有好些了?”


    “應該能慢慢的走了,想必不日就能恢複。”


    “那就好,那天晚上,我應該送你迴去的,我心裏一直過意不去,這些天來,一是愧疚,二是政務忙碌,父皇一直留我說話,我少有時間來看你。”


    這段時日,五皇子得到皇上的重用。


    他自己也爭氣,做事認真,短短一個多月下來,已經做了兩樁政績,讓不少官員對他另眼相看。


    楚狸道:“聽魏院判說,父皇的身體越來越糟糕,需要靜養,眼下正是需要五皇兄為他分憂的時候,我的腿腳不打緊。”


    很快,苟八端來茶水。


    兄弟二人對坐說話:


    “若非秦少將軍,秦將軍,還是溫家的幾位同僚大人,在朝堂上為我說話,我恐怕難有立足之地。”


    “九弟,謝謝你。”


    楚狸眸色惺忪,不禁想起那日他跌下輪椅、當眾失態的難堪,許是摔斷了腿,她愈發能與他感同身受。


    “五皇兄客氣了。”


    若非是他開口,皇上也不會那麽快答應她出宮立府。


    或許,他們是互幫互助?


    楚狸抿了口茶水,笑得無奈。


    楚夜離滾動輪椅,不經意的抬眸時,看見那旁的椅子縫隙裏,掉落著一塊玄墨色的玉佩。


    掃了眼楚狸,她似乎並未覺察。


    他不動聲色的拾起。


    那塊華貴的玉佩上雕刻著蒼老複雜的龍圖騰,是皇家獨有之物,其背麵的紋路與標識,是攝政王身份的象征。


    這是攝政王的貼身玉佩!


    他眸色複雜的看了楚狸一眼。


    晚上。


    楚狸準備休息時,楚棣遲竟然又來了。


    還是從窗戶進來的。


    楚狸每次看見他,就跟做賊一樣心虛,立忙東張西望,確定無人了,才壓低了聲音問道:“你怎麽還沒走?”


    這祖宗。


    還待在帝都城,是想找死嗎?


    他就不怕皇上知道了?


    楚棣遲走來:“待你腿好了,我才能放心離開。”


    楚狸雙目一臊,“我好不好,跟你有什麽關係?”


    “那我想去哪便去哪,與你何幹?”


    “昭蘭殿是我的寢殿!”


    “寫你名字了?你建的?”


    “我……”


    叩叩——


    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一道敲門聲,還有福公公的聲音:


    “九皇子殿下,漏夜突然攪擾,實在抱歉,白天內務府送錯了一味藥材,奴才特來取迴去的,還請您開門,行個方便。”


    刹那間,楚狸若說不慌張,那是假的。


    “你快走!”


    楚棣遲行至窗前,眸色微沉,“外麵有人。”


    “躲到櫃子裏去!”


    “他們是來找藥材的,自然會翻櫃子。”


    “那……”


    “九皇子,奴才進來了。”


    “且慢!”


    楚狸坐直身體,喝聲剛落,便見王德福已經推開門,頓時與屋裏的攝政王直勾勾的撞在一起。


    王德福詫異:


    “攝政王殿下,您怎會在此……您……來人,快去稟報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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