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一切都按著徐暮川計劃中的步驟走,潘姓股東已經落入網中,他們隻需做的事,就是等待著一個最佳的時間,便可收網。


    紀唯寧是在到b市後的第四天完成她父母的事情,江承郗拖著病體陪了過去,跪在塚前磕了響頭。


    他沒有多說什麽話,可是,旁人卻好像都能明白,這個深沉男人的心思。對於紀中棠,對於紀家,他寄托了太多的感情,這種感情,甚至是連他的生母都不能及砦。


    在紀唯寧的各種勸說以及先斬後奏之下,江承郗沒轍,丟了個十分無奈的表情給她之後,見了江心瑜。


    母子二人聊的時間不長,可自那之後,江心瑜迴到家,雖然還是提不高情緒,卻是真的沒再提過離婚的事。


    於桑榆倒是天天過來,也不知道她是看見有紀唯寧在陪著江承郗,或是其他的什麽原因,每天過來,她都不會呆很長的時間。


    短則十幾分鍾,長則半個小時,而且,次次都會帶來江心瑜精心準備的餐食。紀唯寧有次去嚐過,淡的沒有絲毫味道,大概是沒有放鹽。


    確實,江承郗的身體問題,不適合攝入鈉鹽。想必,江心瑜也是在這方麵特意了解過,每次做來的食物,都是完全遵照了腎病患者的各種需求和各種禁忌。


    對於於桑榆的行為,紀唯寧猜測,她大概是還沒從對江承郗的錯誤感情中走出來,怕麵對的時間久了,會讓自己更加不可自拔,可是,又沒辦法做到不過問不關心鰥。


    是真的命運弄人吧。如果早在於桑榆認識江承郗之初,她就知道,這個男人是她同母異父的哥哥,那可能她就不會陷入這樣的困頓到沒有出路的局麵中。


    江承郗的嘔吐現象每天都在減輕,他的各種指數,也確實在慢慢發生好的轉變。紀唯寧陪著他這麽些天後,了解了他各方麵的狀況,越發心安。隻不過,腎病的治療期有些漫長,少則也要一月兩月。


    但是和徐暮川,誰也沒有聯係過誰。紀唯寧想著,彼此這樣安靜一段時間,其實也沒什麽不好。她很清楚,心底的那些怨氣責怪,隨著一天天的時間過去,正在逐漸消散。


    她想著,若是哪一天,想起他時,不會再有父親臨死前痛苦的樣子出現,那她也許會主動聯係他。


    住在賀端宸的家裏,其實也很好。沒有霓虹閃爍的城市燈火,也沒有大街上的車水馬龍各種喧囂,有的隻是每天清晨齊整的跑步聲,鳥兒嘰嘰喳喳的叫聲。


    雖然沒想到賀端宸會跟她一起住在那裏,但身處別人家中,她還是挺有自覺性。每天起來做兩份早餐,一份給他,一份自己吃。晚餐倒是隨意,通常都是她一個人,大部分時間,賀端宸隻是迴來住。


    隻除了喬洵,依舊沒有一點消息。


    紀唯寧有時候忍不住,幾次打定主意要去撥簫晉墨的電話,可每次都到了最後一刻,收了手。


    有時候,她會趁著江承郗在休息的時候,叫來護工看著,而她則是大街小巷四處的逛。她想要去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在偶然之間,碰到喬洵。


    然而,喬洵的影子她沒有碰到過,卻是在某天,接到一個陌生來電。


    ——


    已是到了十月底。


    這天上午,世騰大廈頂層的大型多媒體會議室,徐暮川安坐在首位,神色淡然的掃視著長形會議桌上的各部門管理人員,商討集團下一年度的各類安排。


    距離年底隻剩下兩個月的時間,像世騰這樣涉及行業眾多的跨國集團,其實早就製定了來年的工作計劃。如今坐在這裏,是要為進一步的實施,再做詳細的展開工作。


    會議很嚴肅,每一個管理者的臉上,都看不到絲毫輕鬆的表情。原因很簡單,世騰的掌權人很挑剔,看著波瀾不驚,卻總是能毒辣的指出每個人言語中所存在的問題。


    而他們都不想失去這份既體麵又薪水豐厚的工作,所以,全都應付的小心翼翼,並且展盡才能。


    會議進行到一半的時候,總裁秘書夏千雅忽然推門進來。


    徐暮川直接擰眉,深邃的眸光掃向夏千雅,對她如此貿然打斷會議的行為,非常不滿。


    “抱歉徐總,抱歉!”夏千雅作為集團的老員工,哪裏會不知道自己的老板最厭煩什麽,可是,她也是沒辦法。


    頂著一眾人的譴責目光,她微低著頭走到徐暮川麵前,輕聲說著:“徐總,b市賀總剛剛找您找不到,就把電話打到公司。他說有很緊急的事情,讓您務必給他迴電。”


    賀端宸?提到賀端宸,徐暮川第一反應起來的,就是紀唯寧。


    他的臉色倏然變的冷沉,也顧不得這個場合,直接把手伸向身後的秦述。開會的時候,他的手機大多會在秦述手中,開啟免擾模式。


    而秦述,早已在夏千雅提到賀端宸的時候,就已經為徐暮川找到賀端宸的號碼,遞給徐暮川的時候,手機已經在撥號中。


    賀端宸好像就在等著他的電話,手機才剛撥號沒多久,聽筒裏


    就傳來他那兒的動靜。有他疾步行走的腳步聲,也有稍顯焦躁的話音,在對著旁人說話。


    “什麽事?”徐暮川凝著音,叫迴手機那端正跟旁人說話的賀端宸。


    秦述靠的近,多少能聽到來自手機聽筒的聲音。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有聽錯,可是看著自家老板越發難看的臉色,以及越發蹙緊的眉心,他的整顆心也是吊了起來。


    然後,他聽到他說:“你繼續找,我馬上過去。”


    這通電話,沒有持續太久。隻半分鍾,秦述看著自家老板幾乎要捏碎手機的動作,遲疑著出聲:“老板?需要我訂機票嗎?”


    徐暮川起身,頎長的身影有些僵直,睨了眼秦述:“給我訂最快的航班。”話完,他直接闊步離去,丟下整個會議室的人,大眼幹瞪小眼。


    秦述隨後,揮手示意台下的眾多高管,直言:“散會。”而後,便馬不停蹄的出了會議室。


    他是邊走向徐暮川的辦公室,邊打電話給航空公司訂了最快一班飛往b市的機票。秦述惱自己的烏鴉嘴,那天說什麽不好,非得說紀唯寧安不安全的問題。


    如今,算是被他一語中的嗎?一個大活人,在b市那樣繁華的地方,竟然說找不到就找不到了?而且還是在賀端宸的眼皮底下。


    眼看一切就要大功告成,忽然出了這麽個意外,是個人,都會往不好的方麵去想。秦述還從來沒有見過,自家老板有過這麽不淡定的時刻。


    他為紀唯寧,這般隱忍,這般付出。若是紀唯寧真的怎麽了,那他難以想象,自家老板是不是能夠承受。


    秦述還沒追到徐暮川的辦公室,卻先是在外麵的走廊上,撞到再次出來的他,不知在跟誰講電話,神情嚴肅的不能再嚴肅。


    他的另一隻手拿著車鑰匙,看到秦述,直接丟過去:“去機場。”


    秦述手裏還抱著剛剛在會議上用過的資料,涉及到集團下一年度的發展,自然是很重要很機密的文件,本是要先放迴到辦公室的。


    可是這會兒,哪裏還敢再耽擱,直接一手抱著成摞的資料,一手接過車鑰匙,幾步跑上前去按專屬電梯。


    電梯裏麵信號不是太好,徐暮川有些不耐。所幸,專屬電梯足夠快,隻幾分鍾便到停車場。秦述去開車,徐暮川繼續剛才那個電話。


    車子駛出地下車庫的時候,秦述才聽清楚,他是在跟瞿安講電話,並且讓瞿安把手機交給江承郗。


    這個電話講了大約十來分鍾,才被掛斷,徐暮川伸手按著眉間,心思沉重。


    “老板,是紀醫生不見了?”


    到了此刻,秦述才敢問出聲,確認著他剛剛在會議室裏麵旁聽過來的內容。


    徐暮川嗯了一聲,沒有多言。


    事實上,他現在心裏特別亂,從未如此慌亂過。他以為,在他解決這些問題的時候,把她送到另外一個城市,便是最好的安排。


    可是,還是出事了。更可笑的是,他竟然一點頭緒都沒有。


    潘姓股東的一切行為都在他的掌控中,沒有能耐再做出這樣的事情。可是,除了此人,他似乎找不到任何一個可懷疑的對象。


    葉婧,不可能。她千方百計想要連素敏出來,如今連素敏的事情還未完,她不可能再做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事。


    所以,是意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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