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致遠表情嚴肅,說出的話,也讓紀唯寧不由自主的正襟危坐。


    她的纖指相握交在一起,指甲刮著另一隻手的拇指指腹,這是紀唯寧心有緊張的表現。


    似是能夠猜測,徐致遠接下來的話,會不簡單。所以,她始終都抬著頭,看著麵前這個老人的神色,不想錯過他分毫的情緒。


    紀唯寧一直在等徐致遠的再次開口,然而,他卻是默了聲,一雙精眸也是慢慢掩下光色,陡然間,變的有些傷感。


    “前陣子,承郗去美國的事,你知不知道?”像是終於撫下情緒,徐致遠總算出聲囡。


    紀唯寧微怔,而後點頭:“這事我知道的。”


    她是有些訝異,本以為這個老人首先要說的,會是她和徐暮川的問題,說一些他如何反對她和徐暮川的話鯴。


    可是沒想到,他卻是談起了江承郗。


    江承郗去美國,呆了差不多一個月,直到前幾天才帶著父親一起迴來。期間,她除了那次遇到林琪,林琪說她聯係不上江承郗,而後她把電話撥到喬治那邊去找他,接著兩人簡短聊了幾會,此後,便是甚少聯係。


    並不是紀唯寧沒有再找過他,而是,每次找他,他總是推說很忙。所以,說不上幾句話,就掛斷。打過兩次之後,她就沒再打了,想要了解父親的情況,她一般都直接給父親那邊打。


    偶爾也會從電話中知道,江承郗有經常過去看父親,為父親妥善安排著在那邊的所有手續問題,讓期盼著歸國的父親,甚為欣喜。


    江承郗對父親,就連紀唯寧都覺得,有些自愧不如。


    “曾經為了得到你父親的收養,他給你父親捐了一個腎髒,這個事你知不知道?”徐致遠再度發問。


    江承郗給父親腎髒的事,他掩的那麽密實,就連紀唯寧自己,也是被他們瞞了整整十五年,若不是那天在紀家被她無意中撞見他光裸著上身的模樣,若不是她剛好有著那些醫學常識,紀唯寧一點都不懷疑,他們會瞞她騙她一輩子。


    然而,這事竟然是徐致遠也知道。江承郗不可能親口告訴徐致遠這個事情,他那個人那麽自負,又怎麽可能把自己過去的傷疤揭出來,給別人看。


    可是轉念想想,徐致遠既然都確定了江承郗是他們徐家流落在外的血脈,又豈能不去調查他那些年的過去。而憑著徐致遠的能耐,他又怎麽可能了解不到他想要了解的事情。


    關於江承郗的這個事情,從紀唯寧知道以後,心裏就沒安定過。這會兒被麵前的這個老人提起,她莫名的更是有了一種不安感。


    徐致遠始終在等她的迴答,於是,紀唯寧隻能又點頭:“我也是前幾天才知道這個事情……”


    不知為何,在這個江承郗名正言順的親人麵前,紀唯寧忽然失了底氣。縱使紀家給過江承郗很多東西,可是,要用來交換他身體內的一個健康器官,還是顯得有些過分。


    紀唯寧挪著唇皮,輕咬著:“對這個事,我很抱歉……”


    “如果抱歉,愧疚能換迴他健康的身體,我早就把紀中棠拖到他麵前,給他道一百次的歉。當年他不過是一個半大的孩子,紀中棠怎麽可以忍心跟一個孩子做出這樣的交易?”


    徐致遠低吼出聲,滿臉的憤慨,原本還和緩著的音,忽然間這樣提起來,嚇的紀唯寧整個身體不由的顫了下。


    徐致遠對此事如此憤慨,紀唯寧可以理解。


    可是,她好像是有感覺到徐致遠話裏麵的另外個重點。他說如果能換迴江承郗健康的身體,所以說,他現在是不健康嗎?


    人體在健康狀態下,缺少一個腎髒還是可以正常生活的,雖然有些缺陷,但照顧好了,妨礙也不是特別大。


    徐致遠的這句話,讓紀唯寧又是想起了江承郗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依稀可見的那一絲蒼白。想起那次她把電話打到喬治那邊去,在紐約半夜的時間,他和江承郗還呆在喬治的醫院裏麵,紀唯寧的整顆心髒,當下翻了個底。


    “江承郗……他身體怎麽了嗎?”


    問這個話的時候,紀唯寧的聲音連同唇皮都是發顫的,她特別害怕,自己心底最擔憂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


    這半年多的時間裏,江承郗始終都處在各種忙碌中,每天都是緊繃繃的想著要成功,要事業,要對付徐暮川,要搞垮徐家。


    紀唯寧每次看他的時候,都覺得他煙癮特別大,身上總是帶著煙草的味道。之前她不知道他的身體情況,偶然間忍不住提過一次,要他少抽煙,而他也是滿口答應。


    然而,現在想來,他那樣的身體,非但沒有注意休息,還總是抽那麽多煙,如果真的出了問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他去美國,是因為他的腎髒出了一些問題,在那邊檢查,治療。”徐致遠說話的同時,盯著紀唯寧因為他這句話,忽然繃住的麵色,強調:“不用懷疑我說的這些,隻要是我徐致遠想要了解的事,沒多少是我不能辦到的。”


    “


    那他現在……”紀唯寧說不出心底的感受,有的,唯是驚怕,整個四肢梭梭的發涼,根本沒勇氣再問出任何。


    “他在那邊治療了差不多一個月,現在當然是沒有了大礙。但是,他有心結,他固執的想要報複徐家,也固執的不肯對你放手,這樣的狀態,難保不會再讓他的身體產生惡化。”


    “我也不怕實話告訴你,在我所有的子孫之中,沒有哪一個可以超過暮川在我心裏的地位,所以,暮川的妻子,必定要遵得我滿意。”


    “但是對承郗,徐家確實是歉疚,所以,我隻能從現在開始,盡量給他一些彌補。除了世騰掌權人的位,我會幫他實現一切他想要的東西。”


    “所以,您的意思,這個東西……也包括我在內嗎?”紀唯寧哆嗦,卻還是能夠直接點出徐致遠的深意。


    徐致遠橫眉豎對,理所應當的說著:“你父親要走了他的一個腎,這份情,難道不應該由你做女兒的來還嗎?還是,你忍心看著他的身體會有再次的惡化?”


    “萬一,他因為這個原因,最後失了自己的性命,到那時候,你能夠安心繼續跟著暮川一起過?承郗到底是陪著你長大的人,他給了你多少別人從未給到過的東西?如果你的心,真的能夠狠成這樣,那就更加沒有資格來當我徐家的媳婦,當暮川的妻子。”


    紀唯寧覺得,徐老爺子的話有些自相矛盾。如果她跟江承郗在一起,難道就不是徐家的媳婦了嗎?亦或是,徐家所有的子孫,他是真的都沒有把他們擺在跟徐暮川同等的高位去看待?


    “您不是說有兩件事嗎?還有一件事呢……是什麽?”


    紀唯寧的心,整個已經被震懾住,還能問出這樣的話,純粹是機械性的行為。


    是啊,江承郗若是出了事,她怎麽可能安心繼續跟著徐暮川幸福過日子?最重要的是,江承郗,他怎麽能夠出事!


    他還那麽年輕,還沒找到這輩子能夠真正無怨無悔陪他一起走下去的歸宿,他手中還有那麽輝煌的事業,他之前的人生,已經足夠不堪,足夠淒涼,他怎麽能夠出事!


    紀唯寧隻要一想到或許會有那麽一天,喉嚨口就像是堵塞了一團細沙,好酸好澀,眼眶也是開始泛疼,繼而,淚水就那麽啪嗒而下。


    如果徐致遠今天依舊是對她大吼大叫,言辭激烈,行為過分,那紀唯寧倒還是可以正色應付。


    可是如今,他偏偏是掐著她的痛點直擊她的心房,就好像是剛剛好的,掐住她的脖子,讓她窒息,她反而是什麽都迴應不了。


    “另一件事,是關於暮川。”


    徐老爺子已經說了很多話,到這裏,哪怕是有心想要擺臉色,也已是沒有精力,所以,他的麵色和說話的聲音,也是越來越和緩。


    “你之前去英國,有住過暮川的房子,在那裏,是不是看到過一對夫婦?”


    紀唯寧掉過淚,眼眶有些泛紅,對徐致遠的話,又是點頭。似乎,這一場談話,對於徐致遠的問題,她一直都在點頭。足以可見,徐致遠這個人,是將她身邊的事,了解的有多清楚。


    “那對夫婦,會是暮川這一輩子的責任。暮川找妻子,或許能夠忤逆我的意見,但他不會不顧那對夫婦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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