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入行?你這麽厲害,難道不應該是江湖上有名的大俠嗎?”


    “你就沒有什麽關於接下來的計劃之類的問題?”白一嵐聽得很不耐煩,在酒精的燒心的作用下,更是心煩意亂,還得按住太陽穴來緩解這股煩躁,“要不你就安安心心吃東西,行嘛?”


    “哦,”大壯三兩口扒完碗裏米飯,又抬起頭,“那你接下來有什麽安排?”


    “行行行,我說你聽著就好。”


    說到底兩人都是第一次離開自己的安全屋,誰也不比誰有經驗,白一嵐能淩駕他人之上,也隻是靠著家庭給出資源遠遠高於常人,再稍稍機靈一點,在大壯看來便很了不起了。但兩人畢竟都沒有見過外麵的世界,這次縣城之行,其實都是一片空白。白一嵐也隻能憑著充分的書本知識,做出自己認為對的事情。


    “一般來說,一個縣裏,能完全掌控官驛的人,就隻有縣衙裏的縣令,縣丞,師爺……這些人能辦到。而我聽你爹說,句容縣一直不設置師爺,而這裏縣丞已經熬了十多年了,據說熬走了三代縣令了,自己還是個縣丞,總被人家空降下來人搶了縣令的位子。所以說他是有可能狗急跳牆,想用匪患來陷害縣令治縣不利;而這裏的縣令更是巧了,和匪患同一時間出現,嫌疑更大。所有我們隻要從這兩條線索出發,揪出到底是誰勾結山賊,就行了。”


    “所以……具體怎麽查?”


    “唉,你就坐在這好好看著。”白一嵐真的不想再理大壯,轉頭招唿店小二過來。


    “小二,咱們這離縣城還有多遠呐?”


    “哦,已經不遠了,大概也就五六裏地,我看客官你們騎馬來的,要是不在我這住店呀,估計現在已經進城了。”小二見白一嵐問的都是些尋常問題,便拿下肩上毛巾,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便準備轉身。


    一步還沒邁出去,便又被白一嵐叫了迴去,“等一下,我還想幾個問題想問問,不知道能不能耽誤一下,坐下來聊聊?”


    店小二秉著客戶至上的原則,“坐就不用了,您有什麽要問的就直接問吧。”


    “是這樣,我們兄弟倆初來乍到,想在句容和京城做點生意,就是聽說你們這匪患嚴重,這京城到這兒的這條路線安全麽?”


    “哦,你說這事,放心吧我們這裏雖然總是出現山賊打家劫舍,但是就我們店前麵這條道,就是縣城進京的必經之路,可是這條道上從來沒出現過意外。”


    “是麽?會不會是因為這條道上根本沒有什麽可劫的?”


    店小二很詫異,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麽會這麽問,而且在他看起來白一嵐也和普通的生意人不同,下意識的警惕起來。


    白一嵐也意識到了對方的警覺,連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你看現在句容的減稅政策,那每月上繳的糧食的糧車,肯定還沒村裏的多呢?要是等我們上路,這誘惑可能就比村子大了。”


    “這您大可放心,我們這雖然減稅了,但是每月上繳的糧食一直跟以前一樣,沒有減少的。而且呀,每次有的都是這條道。”


    白一嵐也有些迷惑了,心裏打著算盤:減稅就意味著糧食來源減半了,可是每月上繳的又和從前無異,這樣入不敷出的持續五年,真不敢相信這孔縣令是怎麽做到的。


    一時沒了頭緒,白一嵐便隻好就此作罷,好好睡一覺,一切隻等明天進城在說。白一嵐也是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水中的兩天入定,為了壓製戾氣根本不能休息,在有機會喘息的時候又與村長商議一夜,好在白一嵐身體抵得住,如若不然早就同周達一樣,一病不起了……


    第二天,兩人趁著早晨的清爽,加緊趕路。但這一路卻十分安逸,白一嵐與大壯約法三章讓他趕路時閉上嘴,而且小店老板看中他們的馬,換了十五兩銀子正好用作經費,如此也就聽不到馬蹄聲。沐浴帶著露水的微風,感受這大道兩側的風景,與萬劍山的深山溝壑截然不同,這裏多了很多人煙的氣息,而有人的地方就有故事,白一嵐原本在加冠禮後,便準備遊走在天下最繁華的地方,傾聽和製造一個個美妙動人的故事。


    五六裏路,還不到正午,兩人就已經來到這句容縣城的東門,這城門仿佛是穿梭至兩個世界的隧道,對從來沒見過繁華鬧市是什麽樣子的白一嵐與劉大壯都充滿了吸引力。從跨入城門的那一刻起,便完全置身於城市的建築,經濟文化的氛圍中。句容縣的城牆,街市,票號,鏢局,當鋪,縣衙…………這些白一嵐曾經隻在書中讀到的,現在隨著兩人在這青石路上不斷前行。都一一出現在眼前,以及這數不清的往來行人,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熱鬧百倍。甚至走到一處尋常巷陌,無意走進一家庭院和主人交談幾句,也能讓兩人深深感慨。若不是時間緊迫,說不定還會專門花上一天時間好好把這“四方城”沿著城牆走上一遍。


    當然了,白一嵐也不會真的漫無目的地閑逛,他已經在走訪中得知了一些信息:縣令名叫孔輝,聽說原本是京城中的朝廷重臣,但由於上書提醒皇帝,說江南稅收太重,百姓已有哀怨,請求皇上減稅。但沒成想惹怒了皇上,這才無故受冤被貶到這裏。因此在到任時便深受百姓愛戴,如今又下令減輕賦稅,更是給句容百姓雪中送炭。而這縣丞名叫董春,一直以來默默無聞,隻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也沒聽說他關愛百姓,但也從沒見過他做出任何引起民憤的事情。中規中矩,當然也就不會被朝廷重視。這表麵上兩個人都沒有問題,還在百姓心中完全沒有負麵形象。隻是句容的守軍統領衛榮一直看這孔縣令不順眼,沒有人知道為什麽,而且他又手握兵權,就連孔輝自己也拿他沒辦法,但是下令剿匪時,衛榮也是義不容辭,但其他時候,兩人基本沒有任何交集。


    白一嵐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也許衛榮已經開始懷疑這個孔輝了,如果是這樣,那將會擁有一個最好的助力。


    兩人經過一番打聽,才找到衛榮所在的兵營,兩人剛到軍營外,就聽見裏麵陣陣喊殺,據說這裏是軍事重鎮,就這這句容的守軍,就超過了兩萬。這也是為了時刻保證京城的安全。


    “什麽人,竟然擅闖軍事重地!”兩柄長槍,架在白一嵐麵前,守營士兵一身鐵甲,帶著軍人的威嚴,給了兵營最天然的保護盾。而且底氣十足,無所無懼。


    這樣鏗鏘有力的聲音,著實將大壯嚇到,本能的躲到了白一嵐身後。而白一嵐身上卻完全看不到怯意,他帶著真誠,微笑著說:“我是來找衛統領的,麻煩通傳一聲。”


    “衛統領今天要訓練新兵,沒空接待閑人,你們迴去吧。”


    “這可不行,我是有很重要的事要找衛統領商議,你們還是同傳一下?”白一嵐早知道見衛榮肯定沒那麽容易,他已經做好了跟對方打持久戰的準備。


    而守營的士兵從始至終麵無表情,隻有那交叉在白一嵐麵前那泛著寒光的鐵槍,代表了不容置疑的拒絕。


    白一嵐也沒想著硬闖,從這裏看進去,還能看見那一丈高台上,銀盔亮甲,腰帶佩劍,在眾多士兵中脫穎而出,一個約莫四十歲的男人,雄姿英發,操控全場。但也始終沒有望向白一嵐一眼,倒是箭樓上的弓箭手已經拉滿了大弓,對準白一嵐。


    如此看來,想要直接這樣見到衛榮是不可能了,還是要做些什麽讓他主動出來。白一嵐這樣想著,便也沒在兵營做過多的糾纏,帶著大壯另尋辦法……


    兩人剛走,高台上的男人,出現在兵營門口,詢問了兩個士兵白一嵐的來意,卻不以為意,“找我?八成又是孔輝來送禮的吧,哼。”


    一路上大壯有些不解,便問道:“白大俠,你剛剛為什麽不把他們揍趴下啊,這樣直接就進去了。”


    白一嵐搖搖頭。真的懷疑起大壯的智商,“我真想知道你這樣的是怎麽活到現在的,如果我剛剛我動了手,還沒等我們見到衛榮,我們兩個已經被亂箭射死了。特別是你!跑都跑不掉。”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


    目前這些還都在白一嵐計劃的突發事件之內,所以這次碰壁也沒對他造成什麽困擾,隻須稍作休整,便能找到下一個突破口,再加上周圍一切都是新事物,心情也是格外的輕鬆。丟掉負荷,思路也變得更加清晰,“走吧,衛榮見不了那就去見下一位。”


    “誰呀?”


    “董春,而這次我們就不正大光明的拜訪了,咱們換個方式見麵…………”


    縣丞董春,常年在這裏紮根,也就有了自己的社交圈,白一嵐已經打聽清楚,隔三差五的,董春就會約上朋友,在迴春樓吃喝一頓。這樣,見麵的方式也自然變得豐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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