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教堂,草廬的眉頭便皺得越緊。


    “鬼王就在這附近,難道你們兩個沒發現嗎?”


    鬼氣彌漫,遮天蔽日,到處一片昏沉。


    細龜和馬尚鋒,一個撓頭,一個撓臉。


    眨巴著眼睛看著突然暗下來,好似要下雨的天,一起搖了搖頭。


    馬尚鋒就算了,叫沒幾天草廬師父。


    細龜從小跟在他身邊學,這會兒他支支吾吾的,淨拍草廬法術高強,火眼金睛的馬屁,也不敢說自己真心沒看出來這種找打的話。


    司機就當他們是在排練,也沒有把他們的話當迴事。


    他笑著讚歎一句大家的演技都真好,就連靜之也是,哭戲說來就來,他都看感動了,情不自禁跟著滴了兩滴馬尿出來。


    趁著停車之際,師傅扭頭問了句到底拍什麽電影,靜之隨口一說:


    “天門一開,鬼王降臨。道士與妖姬,雙雙墜入異地。”


    “這故事玄之又玄,不如就叫''天地玄門''吧。”


    “天地玄門?”司機笑著朝下車的幾人揮揮手,“等電影拍成了,我一定會去捧場的。”


    司機師傅突然伸頭出來,朝台階上方的人一指,“誒,你們看,那個穿著婚紗跑出來的新娘子就是我今天拉的人。”


    幾人齊齊看去,gigi白著臉,提著裙擺朝他們衝了過來。


    “居士!林小姐!”


    “威廉死了,惡魔附身在他的屍體上要抓我,救命!”


    草廬看著跟在她身後飛出來的老熟人——扶桑鬼王,臉一下就沉了下來。


    黑發變紅毛,扶桑鬼王吸收了威廉愛而不得,自殺而亡的怨氣,鬼氣更上一層樓。


    這迴可難辦了。


    “上車,快都上車!你們先向正北走,我會引他去北鬥寶穴。”草廬遞給靜之一個羅盤後,迎麵便淩空朝追上來的鬼王飛馳而去。


    司機讚歎連連,十分質疑這地方是不是改裝成了片場。


    “咦,怎麽沒有看到威亞啊?”


    細龜火急火燎推著gigi上了車,又一股腦兒撿起她冗長的紗裙後擺往車後座一甩,跟著快速擠上去,砰一聲關上門。


    靜之肅著臉,不容置疑說:


    “開車,朝北走。”


    分心指路的同時,不時迴頭看一眼後頭對線的一人一鬼。


    她強忍著要下去幫忙的衝動,勸自己草廬法力高強,不需要她看著,這才有心情朝後座看了gigi一眼。


    gigi哭得梨花帶雨,臉上全是驚慌失措,細龜正幫她解著手腕上的麻繩。


    馬尚鋒這個好色之人,又徹底看呆了去,竟是連話也不會說了。


    美成這樣。


    難怪變態和鬼都追著她跑。


    gigi現在對男人的這種男凝目光十分敏感,她捂住胸口朝細龜的位置湊了湊,這才抽泣著對靜之講今早出門後發生的事情。


    原來她院子門口那堆東倒西歪的酒瓶子,是她前男友用來迷惑她的。


    威廉根本就沒喝酒,他假裝喝醉,在大庭廣眾之下發一頓酒瘋,降低了她和草廬等人的警備心。


    等到第二天她一出門,就尾隨她,意圖直接劫走她去教堂成婚。


    “我當然不答應,但是我一說拒絕的話,他就打我,他是做武打演員出身的,我反抗不了,隻能假意屈從。”


    司機瞪大眼睛看著她邊流淚邊說故事,心裏開始半信半疑。


    他幹笑兩聲,硬著頭皮問:


    “這位小姐,是你們的女主角嗎?”


    靜之撐著臉,有些無語的看著他。


    “是。”


    有時候,無知是一種好事,知道真相反而心焦。


    她扭迴頭,接著聽gigi講。


    gigi看師傅的眼神,就猶如看到兩天前的自己。


    啥也不信,覺得這幾個人奇奇怪怪,不是演員,就是有妄想症的瘋子。


    現在好了,連她也一起沉迷其中。


    她捂著額頭,輕輕晃了晃腦袋,鬼王那張臉不時出現在她腦中,對她嘰裏咕嚕的說一串日語。


    場景甚是熟悉,憤恨的感覺莫名從心口迸發出來。


    她深唿吸一口氣,整個人的氣質在不知不覺間發生了變化。


    知性優雅依舊,又多了幾分幽怨,和古典閨秀的婉約氣質。


    細龜看著她眼角那抹漸漸發黑的眼影,嚇得簡直快要把自己縮成一團。


    完了完了,妖姬的記憶漸漸覺醒。


    打不過鬼王就算了,現在的主要問題,是他也打不過妖姬啊!


    gigi奇怪的看了整個人都貼在車窗上的細龜一眼,這才扭迴頭跟靜之講:


    “我雖然想離開威廉,但從未想過讓他去死。”


    她低頭取下無名指上被強迫戴上的戒指,舉起細看,“當初若不是為了錢進入演藝圈,他也不會變成這樣,也許,我們早就成婚了,我也會主動嫁給他。”


    靜之歎一口氣,不知道該怎麽勸她,畢竟人都死了,說再多好話和壞話,也挽迴不了什麽。


    gigi也沒想讓靜之安慰她,隻是無數情緒縈繞糾纏在心口,她不說出來,怕是會憋死。


    她靠迴座椅上,緩緩將戒指捏在手心裏,煙灰色的眸子漸漸凝上一層寒霜。


    “我懷疑是惡魔蠱惑了他,他不管再怎麽混,我也從未看出他有任何一絲要輕生的想法。”


    靜之仿佛重新認識了這個女人,怔怔的看著她冷若冰霜的眼神兩眼,便收迴視線,看著手上的羅盤,“你想怎麽做?”


    “報仇。”


    gigi斬釘截鐵的說,語氣冷得讓司機不由打了個哆嗦。


    好家夥,這些人的演技真是太牛逼了。


    在車上對台詞,就這般投入真情實感了,嚇他一跳。


    “你打不過他。”靜之說。


    說完又指向前方出現的一個岔路,朝司機說:“從前麵那條岔路拐上去。”


    司機皺起眉毛,有些為難。


    “小姐,那是條單行道,隻能下不能上。”


    她的眼神跟後座的gigi相比,冷凝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司機隻看了一眼,哎呦兩聲,方向盤一打,硬著頭皮往上拐,“死就死,要不是這裏偏僻沒監控,我才不會這麽幹呢!”


    “打不過也要打。”


    gigi突然迴話。


    既然真有鬼王,那居士說的故事九成九是真的了。


    她的父母被害,她前世也被害,這輩子的前男友也被鬼王迷惑自殺,奪去了身軀。


    不報仇的話,她心難安。


    靜之幫不了她。


    準確的來說,是不能幫。


    她不會因為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女人,提前送走阿正。


    說了句祝你好運後,車裏瞬間安靜下來。


    正午時分,窗外的天卻突然變得十分昏暗,烏雲壓得極低,仿佛要從天空中掉下來。


    隨著司機的車輛往山上盤旋,稀薄的霧氣漸漸變濃。


    視線受阻,司機不得不打開車前大燈,放慢速度前行。


    筆直的光線穿透霧氣,投在不遠處龜裂的柏油路上,路況依舊不甚明朗。


    柏油路漸漸變成紅泥路。


    坑坑窪窪的,車身不斷晃蕩。


    好不容易到達山頂的停車場,細龜突然打開車窗籲~了一長聲。


    “停車(ju)停車(ju)!我想……嘔……”


    腳好像踩在雲上,細龜扶著車門吐得天昏地暗。


    吐完後他抹了抹嘴,皺著眉朝馬尚鋒說:“這下好了,本來就要被罰,剛吃下的東西被我吐得一幹二淨,我看我一定會餓死。”


    馬尚鋒還來不及安慰他一句,一陣巨風突然刮來,把幾人吹得東倒西歪。


    山頂灰塵四起,吹得人睜不開眼。


    好一會兒風才停下,靜之拂去羅盤上的落葉,看了眼前方的地形。


    “這裏難道就是北鬥寶穴?”


    馬尚鋒抬頭看了一眼招牌,搖頭說:“不是什麽寶穴,明明就是建森車(ju)房誒。”


    司機看他們沒人要付錢,忍不住伸出手拍了拍車門,誒誒兩聲,引起他們的注意力。


    “管你是炮房還是門房,誰來付一下車錢啊?”


    馬尚鋒看了看低頭研究羅盤的靜之,又跑去嘔吐的師兄,還有穿著婚紗兩手空空的gigi,自認倒黴走了過去。


    “我堂堂兩廣總督也要付錢啊?!”


    師傅上下看了他一眼,突然輕笑一聲,“就算是總統來了也要付錢!”


    莽歸莽,馬尚鋒也不是那不講理的人。


    他掏出幾顆碎銀遞過去,“夠不夠啊?這可是我的血汗錢啊!”


    師傅眼前一亮,捏起一顆碎銀就咬了下去。


    是真貨。


    這何止夠啊,簡直都能抵得上他一個禮拜的收入了。


    他就說嘛,當演員果然好賺,叫個計程車都這麽大方。


    ……


    細龜走過去,懟了一圈到馬尚鋒胸口,“什麽叫你的血汗錢,我也有出力的好不好!”


    眼瞅著二人又要吵起來,靜之捂著發脹的腦殼,冷下臉斥責:


    “好了,正事要緊!”


    細龜縮了縮脖子,一路小跑過去,湊到她跟前一起看羅盤。


    “不對不對,不是這邊。”


    “誒誒誒,又走過頭了,返迴來。”


    這應該是個廢棄的停車場,裏頭輪胎和汽車配件散落一地,好多汽車都生鏽了,一排一排的停在車位裏。


    幾個人繞著車與車之間的縫隙找了許久,才找到一處空地。


    細龜叉著腰,腳點了點此地,“一定是這裏,不信等會問問師父。”


    靜之扶著gigi躲在一處汽油罐後頭, “你先在這裏歇會兒,等會要報仇的話,你看情況再找機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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