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德瑞拉起身,隨手在地上撿起一件衣服蓋在身上,走到他麵前,“即使過了這麽多年,你也沒有忘。”


    威爾托爾渾身顫抖著,辛德瑞拉想去安撫他那受驚的肩膀,可觸碰到的,是無情的一句話:“滾開!”


    “那天之後,它就一直跟著我了,我從來,都沒有把它丟掉過。”


    “為什麽要騙我!為什麽!”他爬起來掐住她的脖子,“為什麽!告訴我!為什麽要做我的情婦!為什麽!”


    “因為我知道你愛我。”


    “我不愛你!”


    這句話,幾乎要喊破我的耳膜。


    人總是不承認自己認定的事情。一個男人,如果對你的輕描淡寫就發狂暴怒的話,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你說出他的內心想法了。


    別無例外。


    不要對男人抱有僥幸。


    “威爾托爾,你出賣自己的國家,你賣國求榮,你教唆我們自相殘殺,你殘害生命,你該死。”辛德瑞拉短短幾句話,就定下了他的罪名。


    “你以為我會害怕嗎?哈哈哈哈哈哈……”他鬆開手,“l的人能有幾個?你覺得他們真能弄死人麵蛾嗎?你未免太高看他們了。”


    “所有伯裏西萊的人,都是你嘴裏所謂的l。沒有人,和你一樣。沒有人。”最後一個“沒有人”,她是咬著牙說的。


    “嗬,嗬嗬,”他笑著,漂亮的麵容都開始猙獰,“你恐嚇我?你信不信,我殺光所有人,你信不信。”


    “你殺不死的。”


    “怎麽?又有誰懷孕了?”


    “你殺死的是人,不是伯裏西萊的人,伯裏西萊的人會隨著下一朵霓炎的生長、綻放,重新來到你麵前。”


    他瘋了。


    在那裏放聲大笑著,聲音刺耳無比。隨後,他拉下了身邊的一個啟動裝置,我身後的蟲繭突然爆炸,從裏麵爬出一個是我兩倍高度和寬度的飛蛾。


    遍體黑色,布滿堅硬的殼,像是盔甲一樣保護著它。六對足上,都有尖刺,外麵還有一排整齊的獠牙。


    最可怕的是,它麵世的第一步,就是吃掉旁邊的蟲繭。


    “殺了他!把他們都殺了!”


    “砰!!!”聖彼得堡離被它撞碎,那些看守的士兵成了它的第一波晚餐。


    我在它的尖刺攻擊下四處逃竄,威爾托爾跟個瘋子一樣欣賞著他的作品。


    “殺了他!”


    “江舟!攻擊它的腹部!”辛德瑞拉大喊道,她的聲音引起了威爾托爾的注意。


    “差點忘了,還有你這個累贅。沒關係,你先替他去天堂看看路,畢竟你們都是好人,都要去天堂的。”他舉起槍,對準辛德瑞拉連開了好幾槍。


    我衝過去救人,但辛德瑞拉還是挨了一槍,是腹部。


    看著她手指間淌出的大量鮮血,她自知自己活不長了,哽咽著告訴我對付飛蛾的辦法:“腹部……拿東西,刺入它的腹部,就可以了……”


    “你……”


    “快去!l,快拿下人麵蛾了,靠你了……”她的嘴裏湧出一股鮮血,全都吐在了我手上,我拔出匕首,因為鮮血,匕首好幾次都掉在地上。


    “就是死,你們也得給我分開死。”威爾托爾把我甩開幾米遠,我的對麵從辛德瑞拉變成了盔甲蛾。


    “我的好姐姐,你就安心閉眼吧。從此以後,伯裏西萊,將不複存在。”他轉頭命令盔甲蛾,“給我殺!”


    尖刺朝我落下,伴隨著他的一聲吼叫,他的一對足刺穿了我的身體。我清楚地感受到我的內髒瞬間破碎,胸腔爆發出一股力量,讓我嘴裏噴出大量血液。


    我的匕首,也穩穩插進了它的腹部。然後,我猛地抽出,一股不明液體噴在我身上。它跪在地上,哀嚎著倒地,死了。


    我也隨著它的倒地而摔在地上。


    我摔地上,眼皮很重,很想耷拉下來,我全身的力氣都在眼皮上了,支撐著它別合上。


    威爾托爾徹底瘋了,見盔甲蛾死了,他對著辛德瑞拉連開了好幾槍,以此發泄心中的怒火。


    “啊啊啊啊啊啊!”


    一支長劍也刺穿了他的身體,是那個啞巴青年。他帶著一眾人員趕來了,他們似乎大獲全勝,拿下了人麵蛾。


    看見滿地的狼藉,幾個青年來把我扶起,拍了拍我的臉,“你還好嗎!”


    “醒醒啊!別睡!”


    “別合眼!你還有希望!”


    幾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可是我真的好累。身體……也好疼……


    我努力扯出一絲微笑,本想安慰他們別擔心,可是卻怎麽也說不出話來。


    耳邊,嘈雜的聲音越來越多了,一瞬間,大量的信息包圍了我:他們勝利了;伯裏西萊沒有戰爭了;所有的飛蛾都被消滅了;被綁架的人質也全部解救出來了,可惜很多都死於實驗了;任務圓滿結束……


    我閉上了眼,這一刻,好輕鬆。


    突然,一隻手抓住了我,是那個啞巴青年。我居然還能睜開眼,看見他從懷裏掏出一朵霓炎,把它插進我的傷口裏。


    安葬藝術嗎?


    我的視線開始模糊了,徹底睡了過去。


    等我醒來的時候,就像是做了一個噩夢一樣,我在我的小房子裏醒來,好多人都圍在我旁邊,包括辛德瑞拉,她沒死。


    “我們到你家,看到了你桌上的那些筆記。”一個女青年開口。


    “筆記……怎麽了?”她說的,應該是威爾托爾寫的那些紙。


    “那些是威爾托爾的實驗筆記,這些年,他為了研究出更加厲害的飛蛾,精神上出了很大的問題,不知道為什麽,會把這些重要的東西當做垃圾一樣到處亂扔。”女青年解釋。


    所有人都在七嘴八舌地議論著,隻有辛德瑞拉抱著胳膊,倚著門,垂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我下了床,來到她麵前,“你……還好嗎?”


    “威爾托爾,把複活的機會給了我。”她攤開手心,是那隻破碎的表盤。“這是母親的遺物,和霓炎一樣,有複活的作用,隻對一個人有效。當年,他摔碎了這個,以為它就失去作用了,沒想到,我拿到了。”


    “你們倆是”


    “同胞姐弟。”她開始流淚,“我記得,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總為了從前的一瞬間,就原諒以後的所有事。這就是女人。


    “人都會變的。”我也隻能用這個來說。


    到最後,辛德瑞拉也不知道威爾托爾對她的感情究竟是怎樣的。我對此的理解是——有愛有恨。


    當然,愛是占大多數的。


    不愛,就不會把複活的機會給她。恨,也是因為辛德瑞拉不站在他這邊,也從來沒有愛過他。他畸形的愛無非是給他自己安排好了一條毫無退路的後路。


    到頭來,他的人生就像他所創造的那些飛蛾一樣,全都化作灰燼了。我終於明白他那句話的含義了,他是蛾,那些壓在他頭上的,都是蝶。


    他把飛蛾弄成蝴蝶的樣子,努力融入它們,可是腹部的絨毛還是暴露出它是飛蛾的事實。


    他早就迷失了自我。


    伯裏西萊的青年人就像霓炎一樣,擁有無窮無盡的生命力。他們嘰嘰喳喳地和我說話,我也了解到威爾托爾的經曆。


    並不是一個很可憐的人,他的下場,都是他咎由自取。當年戰亂,他為了生存,背叛了國家,投奔了敵人。成為了最得力的一名將領,後來,他被封為威爾托爾王子,專門負責前線戰事。


    偶爾聽說有種變異體可以投入戰場,讓軍隊更加強大,從此,他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專心弄實驗。但因為一次次的失敗,他的精神也開始不正常,每天都弄些變態的東西來滿足他的心理。


    後來,他就創造出的變異的飛蛾。把這些東西投入戰場,確實帶來了不小的收益,於是,他更加瘋狂了,甚至想到了人蛾結合的產物。


    熱鬧間,辛德瑞拉推門離開了。


    我追了上去,她一路來到威爾托爾的屍體前。他躺在雪地上,還是那樣美,即使心髒處有一個缺口。


    殘缺的美。


    “你知道,他為什麽要散發那些筆記嗎?”


    “瘋了。”


    她搖搖頭,蹲下身子摸了摸威爾托爾的臉,“他想通過這種方法引出我,把我殺了。他太恨我了,因為當年,我沒有支持他的做法,反而站在了他的對立麵。”


    還真是這個原因。


    “他是愛你的。”


    “怎麽會。”


    “不愛你,怎麽會把複活的機會給你呢?以他的本事,他自己用了,照樣可以逃跑去另一個地方,繼續苟活。”


    “不,他不是因為愛,他這個人,總是在愛和恨之間搖擺不定。做他的情婦的那段日子,那是他最開心的時光,他隻把我當作親人,跟我分享他的喜怒哀樂,因為那個時候,他不知道我是l,他隻當我是他的姐姐,他最愛的姐姐。他把複活的機會給我,是因為自私。”


    “自私?”


    “沒發現嗎?我們很像。不是說外貌,是除了外貌的所有。他透過我,看到的是他自己。”


    怪不得,我透過他,看到的是兩個人。


    兩個人,也是一個人。


    當我準備離開伯裏西萊這片白色的土地時,我才知道辛德瑞拉的代號是“灰姑娘”,她的臥底生活結束了,她再也不用迴到那個家裏生火做飯打掃衛生了。


    她像是獲得了新生,我才注意她的眼睛,和威爾托爾一樣,都是綠色的。為什麽第一次沒有發現呢?


    可能是因為別的東西,蓋過了這雙不起眼的眼睛。而威爾托爾,隻有那雙眼睛是最吸睛的,其他的地方,都被飛蛾的絨毛蓋住了。


    看著她來送我,我看見了兩個人,一個她,一個威爾托爾。


    威爾托爾在門外說的那些話,我隻當他內心是有善良在的,可是太少了。那些陰暗,就像走廊裏的一樣,瞬間吞沒了火機的光。


    我離開了這片充滿硝煙的土地,坐在樹下用筆記本記錄下了這些話。可能某一天,我會翻開,迴憶這段日子,可能會罵街,也可能會窒息。


    但此刻,我是輕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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