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睡著了。


    我是從夢中驚醒的,起來時後背爬滿了冷汗。


    “做噩夢了?”陳歌給了我一杯白開水,是溫熱的。


    “我沒說什麽吧?”


    “嘴裏一直喊著米什麽的,還說什麽別走,別走,你女朋友姓米?”陳歌一臉八卦。


    “我沒女朋友。”我掀開被子,卻感到一陣頭暈目眩,隨後,胃裏開始翻江倒海,異物順著我的食道一直漲到口腔。陳歌及時準備了一個盆接著,到現在,胃裏的東西才算徹底清空。


    “吐出來好多了吧。”


    “嘔……嘔……”我捂著心口向外吐著,可能是出現幻覺了,我竟然看到嘔吐物全都變成了一團一團的白色蟲子在盆裏蠕動。


    我往後縮了縮,再往盆裏看去時,除了令人作嘔的異物外,壓根沒有什麽活物。


    “我喊的名字,是不是米托什?”


    陳歌努力地迴想著,“好像是,你還喊了一個名字。”


    “傑西婭?”


    “哦,是米托維!”


    米托什,米托維……這兩個接近的名字,雙方應該是兄弟倆。


    “你之前說你來過這,那這個遊戲就很簡單了,你都知道。”


    “我不知道。”陳歌搖搖頭,“你可能不清楚,我說的來過是指在這住過,但是在我的那場狩獵中,這兒是一個廢宅,不是什麽法森西莊園。”


    雨冥山莊的地圖隨時都會變換。


    “是不是我推理出來了,它就會永遠在這兒?”


    “可以這麽說,但不完全是。”


    “怎麽說?”


    “雨冥山莊的一切確實可以靠推理把它們留下來,但也僅僅是在你的地圖上。它們在別人那裏,就不一定是我們所看到的。”


    “也就是說,在同一時間,在同一個地方,不同的人是處在不同的空間,並不相通。”


    “是的。我之前也說了,雨冥山莊是一個空間,空間可以無限變換。”


    不知為何,我突然想到被傑西婭殺害的那四名玩家。


    “現在幾點?”


    “你已經睡了一天了。”陳歌把我摘下的手表扔給我,然後拿著裝著嘔吐物的盆去浴室。


    十點四十二。


    我睡這麽長時間了?一點感覺都沒有,渾身都疼。


    “陳歌,陳歌。”我坐在床上喊,感覺自己有點像坐月子的妻子唿叫丈夫一樣。


    “怎麽了?”陳歌拿著洗幹淨的盆走出來,還拿了一把梳子。


    “徐末走了嗎?”


    “早不知道哪去了,你睡著的時候我出去找吃的,你猜,我發現了什麽?”他靠近我,神秘兮兮道。


    “什麽?”


    “有一個房間裏麵,都是屍體,還熱乎著呢。”


    “皮呢?還在嗎?”


    “好著呢,而且身上一點傷都沒有,要不是我挨個探了鼻息,就跟睡著一樣。”


    他描繪得詭異,我有點想去看看。


    “帶我去。”


    “現在?”


    “現在。”我掀開被子,強忍著頭暈耳鳴穿衣服,穿到一半才發現不對,“你幫我的?”


    “不然呢?”


    “謝謝。”我穿好衣服,剛站起來就支撐不住又坐了迴去。


    陳歌梳著頭發道:“你頭發沒幹就睡,不頭疼才怪。”他甩給我一板膠囊,“吃一粒,緩解頭疼的。”


    我不疑有他,就著水吞了下去。


    我們躡手躡腳地出了門,外麵確實和陳歌說的一樣,一個人都沒有,四周靜悄悄的。


    越是這樣,就越害怕。


    我甚至感覺到周圍都開始慢慢變冷,不由得抱住了胳膊。


    “跟上,就在前麵。”


    陳歌把我帶到走廊的最後一個房間,他慢慢擰動門把手,輕輕地推開門。


    房間裏沒有窗簾,皎潔的月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照在那些屍體的身上,就像給他們蒙上了一層白紗一樣,顯得他們更加慘白。


    “確實一個傷口都沒有。”我檢查起他們的手腕,沒有一個人有手環。“這些都是狩獵過程中加進去的。”


    “不過,那女人為什麽要殺這麽多的人?”


    “她叫傑西婭,她需要定期殺人取新鮮的臉皮來維持美貌。但是這些人多數都是男人,她不應該殺他們才對。”


    “女人要臉皮肯定是要女人的啊,怎麽可能要男人的。這些人肯定不是為了維持臉皮的工具,應該另有用途。”


    “之前被她殺的四個人,你知道在哪嗎?”


    “最後一次看見他們就是在客廳。”


    “她當著我的麵,剝下了一個女生的臉。”我說著,就好像是剝了什麽橘子皮一樣的小事。


    “去客廳看看。”


    “嗯。”


    我起身跟他去了客廳。這兒的樓梯很長很陡,我們每一步都是扶著欄杆一步一步地往下挪。


    “沒燈了,注意點。”


    我的腳步更小心了,甚至每下一步都要往前夠夠再踩下去。


    “還在。”陳歌指著壁爐旁邊的三具屍體。


    全都是男人的屍體。


    我快步走過去檢查,借助著壁爐上麵的燈光,我看清了這三個男人的臉,其中有一個是6號女人的丈夫,也就是巨蜥假扮的那個男人。


    他和他的妻子並沒有一起走,而是分開了。看樣子是把他妻子一個人丟下了。


    “死之前有過性行為。”陳歌指著那男人褲子上的幾小塊精斑對我說,“他不是有妻子嗎?怎麽還會……”


    “四個人,隻有一個女生,而且那女生看上去年紀也就十八九的樣子,你覺得呢?”


    “三個男人組隊一起走,碰到了落單的少女,色欲熏心,就想把少女拖進這個房子裏侵犯,沒想到驚動了房子的主人,傑西婭把他們都殺了。”


    “可以先這麽猜測。”我又翻著男人的衣服,他的手腕有很明顯的紅痕,和他的妻子一樣,都被人粗暴地扯下了手環。


    我在他上衣口袋裏翻到了一張身份證和幾張小票。“楊枝,男,出生於1995年7月3日。”


    “好巧,我也是七月的。”陳歌說。


    我本想說這有什麽的,但是突然想到,自己也是七月的。


    我開始翻找其他兩個人的口袋,都在不同的地方翻到了身份證,也都是七月的。


    而現在,也是七月。


    另外兩個人,一個胖點的叫齊家,另一個滿臉痘印的叫胡輝。


    “怎麽迴事,為什麽都是七月的?”


    “恐怕參與這場狩獵的人,都是七月的。”我陰森森地說著,同時把手裏的小票看了看,最近一張是上個月十八號,在某家專櫃消費了一個名牌包的購買記錄。


    楊枝的妻子看上去很樸素,素麵朝天,衣服簡單,不像是會買這些奢侈品的人。應該是在外麵又養了一個。


    “你來看這個。”陳歌扯了扯我的衣服,把我拉到齊家的身邊,他穿著綠色的短袖,褲子還沒穿上就死了。


    “怎麽了?”


    陳歌擼起他的袖子,把他的肩膀露出來,用手環的光照著,“有兩個針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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