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聾的音樂挑戰著人類心髒的極限,燈光閃耀之下,攢動心底最潛藏的yuang,所有的萌芽都在悄悄地生長。//


    在這裏,男與女之間的關係再清楚不過,無外乎做與不做,而做則又分為是清醒地做,又或是不清醒地做,而在酒這種地方,不幸,後者居多。


    交纏的身體便是最好的挑逗,無須言語,昏暗不明裏一個眼神的碰撞便已說明了一切,似乎誰也不會去計較什麽,也是,來這本就為了消遣,誰會像是老股一般執著在名分與貞操之間,人們在乎的是快樂,哪怕是最為短暫的歡愉都是好的,及時行樂,這是素食時代人們在身體與情感上最直接的選擇,選了物質,拋棄了精神,選了身體,而忘卻了靈魂。


    在帝都市,這樣紙醉金迷的酒,大大小小不計其數,唯獨這家似乎總是遊離在流行的標準之外,卻意外地生存了多年,它既不迎合大眾的趣味,也不脫離大眾的視線,永遠是一種若即若離的態,它潛伏一般,如一抹不經意擾亂你心的灰色,同它老板的風格一樣,低調而神秘,當然,除了酒招搖到不行的名字,及時行樂。


    自從上一次的易手之後,整個帝都就再也沒人知道及時行樂現在的老板是誰,他就像是一個遊離在另類世界的人,與人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甚至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也無人知曉。


    也許正是這種曖昧的距離便吸引著越來越多的人來探秘,當然,這也與它的高端消費緊密相連,有這麽一句話說的好,現在的社會,人們的從眾心理已經慢慢地升華,不僅僅是別人有的我便也追從,當那響當當的價碼與高額的入會資格一露麵,便有無數身上堆著票子沒處花的人蜂群一般地圍攻過來,這個世界太瘋狂了,錢越貴便越有人來,趨之若鶩,人這個物種,豈是一個賤字了得。


    酒裏燈光迷離,布魯斯音樂憂鬱地漂移,歐瑾瑜絕少一個人來這種地方,除了無法規避的應酬,他基本不會主動到各種娛樂場所,因為他從不缺少女人,他的女人都是自己送上門來的,不需要他花費心力去獵取,可今天,他卻意外地坐在了及時行樂最顯眼的位置上。


    他沒有躲在角落裏,而是坐在了台的正中間,凡是經過這裏的女人眼神都會不由自主地飄過來,慢慢落在他的俊顏之上,即使那張臉孔明顯地寫著:生化武器,生人勿近!


    他不知自己喝了幾杯,那原本冷峻的臉才慢慢地放鬆下來,整張臉的線條都隨之柔和了許多,燈下璀璨的光影紛紛滑落在他的眼眸之間,閃爍出最擾人心弦的波段,一閃一迴,無意間便已謀殺了一片。


    周圍的叮叮當當聲中,女人的心或是醉了,或是碎了,威力不得不稱得上巨大無比,倒也配得上他生化武器的名號。


    威廉進來的時候,歐瑾瑜正眼神迷茫地盯著手裏的酒杯,而周圍的女人卻都死死地盯著他,威廉一揚唇角,歐瑾瑜生化武器這個外號還真不是浪得虛名。


    想當年他們還是孩子的時候,歐瑾瑜那張已經顯露出俊雅之氣的小臉便已得到無數小女孩的喜愛,以至於威廉從小就覺得自己是交友不慎,因為歐瑾瑜的存在,自己一直都隻能淪落為配角,永遠無法得到男主的名號。


    長大了,長輩們才告訴他一句話,即使很難背,他還是記住了,那是三國裏的一句,既生瑜何生亮,既然有了他帥氣的威廉,何苦在他身邊安上這麽一個家夥,歐瑾瑜,他幾乎有些咬牙切齒,卻很快微微一笑,這個人作為朋友還是沒話說的。


    從小他就已經習慣了女孩們幾乎流著口水看著歐瑾瑜那張臉,而自己就隻有被忽視的命運,她們大膽地向他表白,“歐瑾瑜,我們長大了結婚好不好?”雖然她們根本不懂什麽是結婚,而結婚了又該幹嘛。


    而那時冰塊小帥哥似乎就懂得漠然的魅力,他看都不看眼前的女孩,便冷著眉眼走開了,臨走前才飄過來一句話,“不好,我要和自己喜歡的人結婚。”


    可現在,那個他從小就在等待的人,他等到了嗎?


    台上的女聲略帶著沙啞,如果說一個人的聲音可以蠱惑人心的話,那麽她無疑是成功的,威廉忍不住望過去,那人長得並無太過出色的地方,就隻是那磁性的聲線時不時攪動在人們蠢蠢欲動的心房。


    他隨意掃了一眼歐瑾瑜,那家夥還傻傻地盯著手裏的杯子,石化一般,不動半分,他心裏咒罵著,他現在這副樣子算怎麽迴事,人都走了,他在這傷他媽哪門子懷?


    其實直到現在他也不敢相信歐瑾瑜對他說的話,“她走了??????”


    那時的歐瑾瑜幾乎說不出任何,可心裏所有的傷痛都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也許隻有看到歐瑾瑜近乎絕望的表情,他才明白,最可悲的便是愛了卻也失了。


    他當時隻想問一句,既然那樣喜歡,為什麽會輕易放手,可是這話卻始終沒有問出口。


    他一晃神,台上的女人正唱著:


    “在我看到你的瞬間,


    你離了我的眼,


    在我愛上你的一刻,


    你傷了我的心田。


    綿延的街角,


    再不見你的容顏,


    一遍又一遍地走過,


    彷徨卻更無言。


    我無法預見這離散,


    卻隻能默默地懷念,


    任憑一切偏離了指尖,


    模糊了你的臉,


    模糊了你的歡顏。


    也許逝去的就已逝去,


    也許盼見的卻不再相見,


    一去不複返,


    一去不複返。


    可轉眼又望見角落裏的紅色花瓣,


    燦爛如這夏日裏最美好的眷戀,


    生如夏花,


    生如夏花??????”(歌詞原創,不好見諒)


    威廉有些被這歌迷住了,再看歐瑾瑜時,他卻突然不見了蹤影,等到他滿場找遍的時候,才在一個角落裏,看見他正深情款款地用法語對著剛剛唱歌的姑娘說話。


    威廉悄悄地走近,卻在聽了他的醉話之後更加惱火,他一把提起歐瑾瑜,歐瑾瑜便也任由他拎起自己,沒有絲毫的反抗,被他一路拖進衛生間。


    威廉把歐瑾瑜向洗臉台上一丟,他便像是一條剔除了骨頭的死魚,癱在那裏,嚇得周圍的人一哆嗦,趕緊躲了。


    威廉卻叉著腰看了他好半天,才無奈地打開水龍頭朝他臉上猛地揚了幾把水,冰冷的水流蔓延至歐瑾瑜的胸前,他這才抗議著,“你幹什麽?我又沒醉!”


    “沒醉?”威廉貼近他瞧,卻在鏡子裏看見一張眼睛通紅的臉,他不轉頭,就隻是對著鏡子裏的歐瑾瑜說話,“一個沒醉的人,會對著一個根本不認識的女人大訴衷腸?一個沒醉的人,會對著一個女人叫著另外一個女人的名字?一個沒醉的人,會明明喜歡,卻偏偏要倔強地不承認?歐瑾瑜,你就算騙得了全世界的人,你騙得了自己嗎?”


    歐瑾瑜臉上的水混合著汗珠悄悄地落在他的眼裏,有一些癢,又有一些酸,他緩緩地垂下眼,就是因為沒有醉,才會隻敢用別國的語言來說這些,就是因為沒有醉,才會隻因為那句生如夏花便失了方寸,他以為他可以忘了,卻原來??????


    一瞬的軟弱恍惚便已不見,他冷靜地拂過臉上的水珠,理了理歪掉的衣領,轉頭問威廉,“怎麽這麽久才來?”


    威廉微微一皺眉,便心平氣和地迴:“今天帶茉莉去複診,然後陪她去學校找了一些資料,又吃了晚飯所以就晚些,嗯,看她的樣子,似乎??????初夏什麽都沒和她說,而且再也沒露過麵,你就不擔心嗎?”


    歐瑾瑜就像是沒有聽見他說了什麽一樣,徐徐地點燃一支煙,默默地與煙上的花火對視良久,沒有答話,反而投過來一個問題,“為什麽對白茉莉那麽好?其實你不必如此,不必替我贖罪,我會一直照顧她,不管我同??????她是分是合。”


    威廉輕蔑地掃過歐瑾瑜此時平靜的臉孔,背過身子,朗聲道:“我沒為你,我已經知道一切了,為什麽不告訴我?”


    歐瑾瑜一怔,手裏的煙灰便落在手上,他索性將它熄滅,死死地按在垃圾箱上,直到它不再死灰複燃,才緩緩向外走著。


    威廉默默追上來,兩個人好久都不再出聲,直到落座,歐瑾瑜才極其輕鬆地迴答著這個沉重得帶著血淚的問題,“你知道與否又有什麽用?如果我可以一個人承擔,總比所有人一起毀滅的好。看見李伯伯一大把年紀跪在那,求我幫他,你覺得我還有所選擇嗎?”


    “你承受了一切,卻把無盡的懺悔留給了我。”威廉的聲音冷的發抖。


    “所以才對白茉莉好?”歐瑾瑜問得直接。


    威廉馬上反駁,“不!我的心沒你那麽深沉,我無法愛一個人而不表現出來,我也不舍得放棄在意的東西,我是純粹的喜歡,因為她單純,因為她堅強。”


    歐瑾瑜沒有想到自己會聽到這樣一個答案,他稍稍遲疑了片刻,“你確定這樣是對她好嗎?你確定給她的是她想要的嗎?還有,你能一直、永遠對她好嗎?如果不能,這樣會不會是更加深刻的傷害?”


    兩個人靜默在一處,音樂再次響起。


    二樓的百葉窗裏,一雙眼睛靜靜地觀察著樓下的一切,靜靜地看著歐瑾瑜落寞的臉,當然,這一切他都不會有絲毫的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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