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午後,她醒在太陽最為溫暖的時刻,也是一天裏地麵溫度的最高值,北京時間下午十四點整。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對於睡眠這件事,她曾在接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個下午,作出一個決定,她打算要挑戰下睡眠的極限,什麽事都是有極致的,她想知道,自己究竟最長可以睡多久,不要鬧鍾驚醒,也不要家長的幹涉,就那麽自然而然的醒來,那時她的幸福可能就是自然醒。


    當那次她醒來的一刻,鍾表指向了十二點,中午?晚上?她迷糊了,窗外響起了小學生們老師再見的喊聲,隨即是他們一哄而散的嬉笑聲,她想,自己也不過如此嗎,不過晚了幾個小時,頹敗感讓她忽略了睡的過久造成的暈眩,其實,她錯了,殊不知她已經睡了40個鍾頭,這次嚐試在她極不清醒的心算中告終,隻留下她滿心的遺憾。


    今天,她再一次體會到那種暈眩感,她甚至有些想不起來自己是誰,更別說自己在哪裏,而她卻在一片迷蒙中清晰地叫著一個名字,那是她永遠難以忘記的名字,即使是在夢中:“歐瑾瑜??????”


    她搖搖晃晃地坐起來,這屋裏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她不覺得這是自己該認識的地方,大大的落地窗下一顆碩大無比的植物目中無人地生長在那裏,讓人因它而忘卻了這是在室內,而所有的裝潢也追隨這一片綠色而淡雅起來,初夏想,她見過藝術的,但沒見過那麽藝術的。


    房間裏沒有任何別的裝飾,每一個空間、每一個角落裏的主人都是樂器,它們樣子妖嬈地肆意綻放著它們的美麗,初夏從來沒想過當中西樂器以這種形式居於同一個屋簷之下會是這樣的奇觀,它們沒有任何的矛盾衝突,反而在這一片寧靜之中相互地妥協著,相互包容著,這一刻的初夏被震撼了。


    她的眼睛忽然被一個角落而吸引,那種誘惑是無與倫比的,在一麵模仿的敦煌壁畫之上熟悉的它塗著魅惑誘人的朱紅色,紅蔓延至它的全身,而上麵繪製的金色花紋猶如是古代女子對鏡貼的花黃,她深吸一口氣,原來被改良了的琵琶可以這樣美,美的妖嬈無比。


    而在那敦煌一般的神秘之下,一個男子穿著純白色的布衣布褲,衣服清晰地貼合著他身體的曲線,領口鬆鬆垮垮地垂落著,前襟處不經意露出他結實的胸膛,初夏看得有些呆了,因為那個男子正在做著的竟然是瑜伽,他的動作是那樣的到位,甚至最為困難的體位也在他的詮釋下成為了一種優美的舞蹈,初夏咽了一下口水,因為那個人不是別人,而是江雨默。


    她不知道她的這個吞咽動作代表了什麽,當然絕不會像歐瑾瑜說的那樣,她不是花癡,她隻是沒有想到在這一片寧靜中的江雨默會是這個樣子,但她必須承認,他是美的,美的甚至有些妖孽。


    他的美是完全不同於歐瑾瑜,如果說歐瑾瑜的美張揚的像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的話,那麽江雨默就是一汪潺潺流動的湖水,初夏的心裏在暗暗比較著這兩個大帥哥的魅力值,卻在想到歐瑾瑜這三個字時瞬間像是被雷劈過一般,她的臉突然黑下來,雖然她不知道時間,但她知道她竟然會留在其他男人的家裏,她想她這迴死定了。


    而江雨默如霧如煙的聲音卻在這一刻響起:“醒了?”


    他始終沒有睜開眼,初夏想為什麽這世界上的男子都像是007特工一樣那麽神秘,其實是她的單純遮擋了她本就很少的判斷力。


    其實她不知道這緊閉的雙眼隻是江雨默自我救贖最後的方法,自從他把這隻騷擾他的女鬼抱迴家以後,他的心就再也沒有了往昔的平靜,看著她熟睡的樣子,他卻是一夜無眠,他靜靜地在這裏打著坐,如同菩提樹下的修行,可他卻明白形式遠遠不能遮蓋他內心的驛動,他有點害怕了。


    他一直看著她,看了整整一夜,而就在她半夢半醒之間時她嘴裏喊的卻依舊是那個男人的名字,他記得他,那個歐瑾瑜,他記得他,因為他不能忘記,而記得的原因卻隻有他自己最最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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