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延覲迴京的消息傳開,蕭延珩先是警惕起來,他在外的探子都沒找到蕭延覲的蹤跡,他竟然就這樣突然迴來了。


    如今父皇的龍體大不如從前,他要早早做好打算,這皇位必須是他的,也隻能是他的,要不然,就憑他做的那些事,就隻有死路一條,蕭延覲是不會放過他的。


    盡管是血濃於水的手足,到了今天這一步,也隻能你死我活了。


    瑞王府。


    蕭延覲迴來這幾天,卻從未去見盧江蘺,盧江蘺坐在屋中,眼睛看著窗外,早已出神。


    他一定是見過黎青蒲了,他們也定然已重修於好,以前他還和她保持著相敬如賓的夫妻情,如今裝都懶得裝,這院子他是一步也不曾踏進來。


    傍晚,盧江蘺又備下了飯菜,遣緒靈去叫蕭延覲來用飯。


    聽著緒靈迴來的腳步聲,盧江蘺頭也沒抬,問到,“殿下還是不來用飯嗎?”


    沒聽見緒靈說話,盧江蘺抬頭看去,蕭延覲竟來了。


    蕭延覲慢慢走過來坐下,知道他定會有話要說,盧江蘺也屏退了緒靈等人


    “殿下此次一趟外出,怎麽迴來臉色這麽差,可有讓太醫請過脈?”


    蕭延覲道,“無礙,大概是舟車勞頓所致。”


    短暫的沉默後,蕭延覲繼續道,“這幾日迴來一直在忙政務,所以一直沒空過來用膳,你別多想。”


    盧江蘺輕笑一聲,隱約有些輕蔑,“是嗎?”


    “殿下向來是直性子的人,在朝堂上是出了名的出言無忌,怎麽和妾身還刻意隱瞞起來。”


    蕭延覲目光沉穩,毫無波動,“盧妃此話何意?”


    酒杯斟滿了酒,盧江蘺笑著將酒杯遞到蕭延覲眼前,“殿下,此次外行可有找到黎妃姐姐?”


    聞言,蕭延覲笑哼一聲,他接過酒杯,眼波流轉,“盧妃這話本王倒聽不懂了,黎妃不知去向本王自然心中掛念,可如今的朝局緊張,本王怎敢輕易忙那些無關緊要的事。”


    “未必吧。”盧江蘺滿目自嘲,“以前我眼拙看不出,可殿下自渠林州迴來後就像變了個人,痛苦潦倒,失魂落魄......也是從那以後,殿下眼中再也看不到妾身了。”


    說著說著,眼中竟含上了一滴淚,她看向蕭延覲,“殿下可還記得妾身嫁到王府前的承諾?”


    若有朝一日他坐上皇位,後位就是盧家的,他記得,可他也記得,因為這一句承諾付出的代價。


    往事種種浮現在腦海,蕭延覲眼眸掠過一絲陰鷙,隨即他冷笑自嘲,“我當然記得,那時候我滿心仇恨,我心狠縱容所有事發生,不知悔改,方到今日,才知道自己多麽離譜。”


    清冷疏離的目光看著盧江蘺問,“你可知我說的事是指什麽?”


    麵對此時的蕭延覲,盧江蘺頓時沒了剛才的模樣。


    她怎會不知他所說的,那些所有她自以為與她並無關的事,如今在蕭延覲眼皮子底下無處遁形,透過他的那雙眼睛,盧江蘺好像被窺探了內心,被看的徹底。


    看她盡力維持著冷靜淡然,但還是被蕭延覲捕捉到她那一絲的慌亂。


    他不緊不慢的倒了一杯酒,“有些事不像我想象的那麽簡單,自然也不會像你想象的那樣簡單。我記得我承諾的,但我也不會因承諾縱容你們盧氏,有些話我未對你說過,但與盧貴妃娘娘提起過,但你是聰明人,話就說到這吧,再說下去傷你我夫妻情義。”


    夫妻情義......他們二人雖拜過天地,行過大禮,可從未有過夫妻之實,又哪來的夫妻情義?


    蕭延覲的意思,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提點她,如今是夫妻一體,共乘一條船的人,莫存異心。


    透過他冷冽的眼神,盧江蘺心中下意識的一顫,接著從凳子上起來,跪到地上,“是妾身僭越了,殿下責罰。”


    一杯酒仰頭飲下,幹脆利落,蕭延覲沉默了一會兒,起身扶起她,“盧妃打理王府有功,何來責罰。盧相今日問起本王你的近況,若是平日無事,多迴盧府走動一下,盧相大概是想你了。”


    盧江蘺頷首點頭,“是。”


    其實這哪裏是讓她迴府探親,這是將她趕迴盧府反省。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盧江蘺自嘲般的冷笑,原來當年宮宴中的驚鴻一眼,便是將自己困於自悲自哀的牢籠,她向姑母求來的婚事,竟是這般淒涼。


    她一個相府千金,何至於此啊?


    剛走到書房,胸口一陣刺痛,蕭延覲扶住牆,本想緩緩,卻疼的越來越厲害,最終一口血從口中噴湧而出。


    張桓見狀趕緊上前扶住他,“殿下,你沒事吧?”


    蕭延覲抬手擦去嘴角殘留的血跡,“沒事。”


    看他臉色蒼白,哪裏像沒事的樣子,“殿下,你迴來這些時日都沒睡個囫圇覺了,這樣下去可不行。”


    血吐出來就好多了,蕭延覲深吸一口氣,拍了拍前胸順了順氣,“蕭延珩這段時間可不安分,盯我盯得很緊,不能大意。”


    張桓皺眉,“那殿下你也不能這樣糟踐身體啊?這次出去帶了這麽重的傷迴來,今天去練武場射箭,殿下你連弓箭都端不穩了,太不讓人放心了。”


    “再用幾次藥就好了。”


    說起藥,已經快用完了,本來按照達旱的給的療程吃,多加休養,這個時候就該好了,可他從西域迴來,一路舟車勞頓,迴來後更是操勞到夜不能寐,所以身子還是遲遲不好。不止不好感覺這兩天反而更嚴重了。


    “殿下,我去請個大夫吧。”


    “這裏的大夫瞧不了我的傷。”


    為黎青蒲解餘毒的時候,達旱就說過,要用他的方子吃藥,可惜阿依太過貼心,給他配好了所有療程的藥,所以他不知藥方,但黎青蒲好像知道。


    可他不能冒險讓蕭延珩發現黎青蒲的蹤跡。


    院子外幾隻鳥叫聲傳來,在黑夜中展翅掠過,蕭延覲眉宇間帶著一絲沉倦的看向院子外,“這四周藏匿的眼線眾多,過幾天清理幹淨,再想辦法。”


    張桓皺眉,“可殿下你的身子……”


    “死不了。”


    說完他大步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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