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蕭延覲小心行事,不敢暴露身份與行蹤,越離近京城,蕭延珩的眼線越多,也會越危險。


    蕭延覲怕蕭延珩發現黎青蒲,便給她喬裝打扮一番,換了一身男裝,貼上胡子,打眼一看,活脫脫一個白麵小生。


    蕭延覲搖搖頭,“不行,你這還是白淨了些,哪像個幹粗活的人。”


    黎青蒲也打量著他,“你這衣裳也不行啊,這好綢緞,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個王爺?”


    兩人對視片刻,雙雙決定再重新置辦一身。


    最後蕭延覲成了帶著絡腮胡一身莽氣的武夫,黎青蒲成了灰頭土臉的假小子。


    懷安倒不用打扮,反正也是個生麵孔,兩人對外一直說這是家裏的弟弟,但這弟弟卻長了個外鄉人模樣。


    喬裝打扮這辦法雖然笨拙,但還真讓兩人蒙混到了獻州,也就是長陽城所在的州地。


    夜晚,三人坐在酒館裏,瞞著窗戶看向長陽城的方向。


    蕭延覲美滋滋的倒了一杯酒,笑道,“明天天黑之前,我們就能迴到長陽城了。”


    黎青蒲一把奪過他手上的酒,瞪著他,“你忘了你在下麵答應我的,隻吃飯不飲酒。”


    蕭延覲瞬間被抽走了力氣一樣,垂頭喪臉,“我都饞了好久了,到眼前了又被你拿走了。”


    現在換成黎青蒲美滋滋了,淺飲一杯,故作美味的饞他,氣的蕭延覲不再看她,悶頭吃飯。


    伴著有些冷意的秋風,重新迴到了長陽城外。


    遠遠的看著那高高城牆,想起離開的那日,她騎在馬上遠遠迴望,難過不舍,如今,卻又迴來了。


    不知道離開這一年裏長陽城有沒有變了,看著這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心中說不上的感覺。


    蕭延覲來到她身旁,輕輕挽住她的手,“蒲兒,長陽城內人多眼雜,你先不要進城了,我送你去黎夫人的住處,你安心住下。”


    現在黎府出事,沒有家族可以庇護她,而雖然他身為瑞王,但一入長陽城,各方勢力對他虎視眈眈,若被發現他帶迴了黎青蒲,難免不拿她做局設陷,他不能冒險害了她。


    而且母妃依舊對她心存怨恨,盧貴妃和盧江蘺也有她們的心思,現在他也是腹背受敵,唯有將她藏好,才能護住她。


    “那你呢?”黎青蒲反握住他的手問。


    蕭延覲道,“我沒事,你踏踏實實的在外麵住,我會來看你的。”


    說完又看向懷安,“懷安,還記得我教你的那幾套劍法嗎?”


    懷安點頭,“記得。”


    蕭延覲知道懷安是個知恩圖報的孩子,他把手上的劍遞給懷安,“這把佩劍送給你,若非得已切莫開刃,平日勤加練習,替我保護好你黎姐姐。”


    蕭延覲的這把劍一看就是貴重物件,懷安不敢接,目光微顫的看著兩人。


    蕭延覲對他笑了笑,“拿著,劍就是給人用的,不白給你,你得替我護住你黎姐姐。”


    看著兩人溫和的目光,懷安接過劍,手上頓時沉甸甸的。他跪下對蕭延覲磕了一個頭,“多謝蕭大哥救我於水火,還教我本事,我一定會拚命保護黎姐姐的。”


    蕭延覲扶起他,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此時此刻,黎青蒲看著他,忽然中心有些不安,她沉默了許久,對他道,“你一定要小心行事。”


    他笑著點頭,“你放心,沒事的,我相信二哥在天上也會幫我的。”


    說著他看向天空,暢意一笑,這次他不再迷茫,也不再滿心仇恨,他隻為匡扶正義,為二哥脫去汙名,讓二哥生前的誌向長存於世。


    他能在二哥的教誨托付下將西境收複統一,也一定能將這陰霾的朝局重見天日。


    大概是想到什麽,蕭延覲轉頭看向她,剛才的笑褪去,目光中有些黯淡下來。


    “怎麽了?”她問。


    蕭延覲幽深的眼眸顯現一絲悵然,“我帶你去個地方。”


    透過他的眼神,黎青蒲似乎猜到了他要帶自己去的地方是哪裏。


    事實證明她卻也沒猜錯,蕭延覲騎馬帶著她來到了一個墓碑前,墓碑上的字赫然在目,將軍黎青武。


    是大哥。


    黎青蒲慢慢走近,跪在墓碑前,手巍巍顫顫的伸過去,輕輕撫摸墓碑。


    剛剛觸碰到冰冷的石碑,眼淚頓時流了下來。


    上次見大哥是什麽時候?仔細想想,都好多年沒見到大哥了。


    大哥常年駐紮軍營,迴家的時候屈指可數,以往沒出嫁的時候還能一年見上一兩麵,出嫁後連一兩麵都是奢侈。


    從小大哥和三哥最疼她,她闖禍惹娘生氣,都是大哥攔著娘,不讓娘打自己一下,那時候娘還說,她早晚會被這兩個哥哥慣壞的。


    大哥是家中的老大,吃的苦最多,凡事都想著弟弟妹妹們,自己卻這麽早早的就離開了她們,這讓人如何不痛心。


    蕭延覲從馬背馱著的行囊中拿下一壺酒,走到墓碑前,倒酒祭奠。


    “這酒是迴來路上買的,不是什麽好酒,黎將軍莫要見怪。昔日軍營中話音猶在,君之離去,悲哉痛已,我也算沒有辜負囑托,竭力護住黎將軍心中掛念之人,今日,我帶蒲兒來看你,黎將軍在天有靈,保佑蒲兒和黎夫人等人平安。”


    酒灑落泥土中,秋風蕭瑟,酒味四散飄零。


    蕭延覲放下酒,輕輕抱住哽咽不止的她,用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作以安撫。


    他經曆過兄長離世的痛苦,也能理解她的痛苦,他無法為她做什麽,就隻能這樣陪著她。以後的日子,隻要她平安順遂。


    進城前,蕭延覲把黎青蒲和懷安送到黎夫人和黎三公子的住處,沒有進門就悄悄離開了,就算是黎誌懷自己罪有應得,但作為半生的政敵,他也是無法麵對黎家。


    況且為母者自然是疼苦女兒,他對黎青蒲做了那樣過分的事,有何顏麵麵見黎夫人。


    隻是黎青蒲一見母親和二哥,頓時淚流滿麵,哭的說不出一句話。


    這麽久不見的母親,何時變得如此消瘦,身上著的粗布衣衫,再無當年黎府主母的模樣,也再無她記憶中母親的模樣。


    三哥三嫂嫂亦是如此。


    家道中落,淒風冷雨難預料。此時親人重聚於此,母親也隻是一句句的念叨著,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其實盡管如今過的清貧,但能和親人在一起,便已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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