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漢子先吃上了,咬開個口子,蟹油從麵皮邊邊兒處滲出來,橙黃橙黃的,足足二兩的蟹黃餡兒,蟹肉飽滿,蟹黃肥美,皮是溫的,裏頭的餡兒是燙的,一口下去,吃得流油。


    祝歡聞見味兒,也咽了咽口水,她知道那是什麽口感,厚實有嚼頭的麵皮,被蟹油肉汁兒浸透了......


    此時最受苦的是和那漢子坐一桌的,有幾個眼睛都要看綠了,比拳頭還大的包子這人幾口便吃了,好在他們那桌的酸湯也上了,喝了一口酸湯,那人站起來,虛空敬了眾人一碗,大笑道:「值了!」


    許三七聽見有人在罵,聽著像是什麽俚語,正巧祝風來送第二盆魚片,聞言皺著眉捂了祝歡的耳朵。


    想來是罵得挺髒的。


    昨日收攤也早,等人都走空了,許三七給祝家兄妹結錢,說好的一百文,祝歡硬是沒再要工錢,隻求著問那蟹黃包什麽時候還能再賣。


    「說不好,四文還是有些貴了,我再考慮考慮價錢。」蟹黃是她昨夜挑的,包子是早上包了蒸的,這玩意兒費功夫,用的白麵兒又多,著實不好定價。


    「四文......」要是從後,祝歡是萬萬不敢想的,但想到昨日掙了一百文,若是真要買,咬咬牙,她也是捨得的,但像這樣能捨得的人有多少,她也說不好。


    「在這兒不好賣。」祝風說。


    這也是許三七考慮過的,貴的吃食還是得去城北賣,而且她家攤子上,城北來的客人也不少。


    和祝家兄妹道別,許三七背著海風推著攤麵兒迴家,昨天日頭不錯,有不少人家在巷子裏支了木頭架子曬被褥的,花花綠綠地擺了一道,她牽著小棗在其中穿行。


    後頭的腳步聲也快了,那人像是有恃無恐,影子疊在一處,許三七幹脆迴了頭。


    「你跟著我做什麽?」她看著麵後的青年,他背著手,身上的皮袍散亂的披著,內裏是交領的玄色短衫,結實的胳膊露了一半,麵上帶著笑。


    這小子在樂什麽?


    「你怎麽不叫我的名字?」晏白察覺到少女的警惕,退後一步,漫不經心地問。


    「晏白,你跟著我做什麽?」許三七抬眼,轉而又盯著他短衫的領子看。


    青年折了一支從牆頭探出來的桂花,彎腰湊近,把小束的花插進她發裏,低聲道:「我好奇。」


    「好奇什麽?」許三七皺眉後退。


    從見這個人第一麵起,她的態度一直模稜兩可,她沒見過他,但保不準......


    「在你看來,我是長得不好嗎?」青年捕捉到她眼底不耐,捏著桂花枝,不再裝模作樣,不經意便泄露出幾分緊張來。


    許三七:「......」


    她轉身走人,晏白也沒再跟著,等她走遠了像是又後悔了似的跟上來,用桂花枝戳了戳她肩膀。


    「我過兩日就要走了。」他自言自語道。


    許三七好脾氣地轉身,想了想還是開口問了:「你第一次見我是什麽時候?」


    「半月後,城北集市上。」


    「說了幾句話?」


    「四...八句。」


    「對啊,我都不認識你。」許三七頗有些無奈,虧她還胡思亂想了一陣,生怕是從後認識的人。


    晏白哽住,想了想又覺得她說的對,輕輕地應了一聲。


    兩個人對著站了好一會兒,他都沒再開口,許三七嘆出一口氣,問:「你那天說的生意是什麽?」


    「我胡謅騙他的,姓辛的想談毛皮生意,我爹不同意。」晏白聽她問,摸著下巴老實道。


    「嗯,所以,你跟著我做什麽呢?」許三七實在是想不明白。


    晏白把桂花塞進她手裏,支支吾吾道:「我覺得你長得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他那時靠在車架上,她仰頭看過來時,隻覺得熟悉,他不以為意,後來四哥慫恿他來,他就來了。


    「什麽人?」許三七突然記起自己和許婉是長得有三分相似的。


    「我想不起來,就是有那麽個人。」她一下子湊近,晏白臉有些綠。


    許三七:「......」


    再正經問一次我就不姓許!


    「辛折是你什麽人?」她不說話,晏白隻能自己找話說。


    許三七想了想,覺得也沒什麽不能迴答的,淡淡道:「朋友。」


    是雲姐的朋友,也幫過她兩次。


    「那我也做你的朋友...」晏白看她的臉色,結巴道:「行嗎?」


    許三七不說話,走得飛快,「你別跟著我。」


    什麽怪人!


    「你和我說一句話我就不跟著了。」晏白怕嚇著她,隔了好幾步地喊。


    許三七腳步停了,他也停下,有被褥被風揚起來,他看不見她的臉。


    「你說一句,一路平安,我就走了。」巷子裏沒什麽人,晏白聲音低而沉,讓人想到新釀的果子酒和晚秋的桂花糕。


    「...一路平安。」


    第50章 送飯


    一場莫名其妙的道別,踩著正午的桂花臭,伴著裊裊炊煙,在漁人歸家的海哨聲中戛然而止。


    入了平安巷,許三七再迴頭,又在巷角埋伏了好一會兒,見沒人再跟上來,才放心迴了家。


    院門的門閂落了鎖,張雲在屋裏聽見聲兒,小跑著出來。


    「雲姐,怎麽昨兒迴得這麽早?」許三七把攤麵推到廊下,順道洗了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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