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麵早就發好了,許三七加鹼水揉麵,麵揉光滑了,就掐成小劑子,再用手壓成麵片兒。


    院子裏響起水聲,是木蘭挑水迴來了,把曬的玉米收進了屋,她臉色凝重道:「颳風了。」


    「海上?」許三七問。


    「嗯。」屋頂上能看得遠,海上颳起捲兒了,半邊天的雷雲。


    「會上岸來麽?」許三七心下瞭然,但還是生出些許擔憂來。


    「說不好。」木蘭在她身旁坐下,幫她包包子,「不出門沒事的。」


    海上起颶風是常事,漁民們來不及上岸,丟了性命也是常有的。


    擔心也是無用,許三七低頭專心包包子,一張麵皮能包二兩的餡兒,包好的蟹黃包有拳頭那麽大,三十隻蟹到頭來也才包了六個包子,皮凍倒是剩了許多。


    灶上蒸包子,另一邊兒鍋裏下麵條,滿滿一鍋,許三七還敲了三個蛋下去。


    「小火就行,別把雞蛋煮散了。」有木蘭看著,許三七轉身去調拌雞絲用的料汁兒。


    鍋裏冒小泡,雞蛋成了型,許三七看了眼,給灶下添了一把柴,讓木蘭拉風箱。


    堆得高高的篦子冒著熱氣,溢了滿屋,外頭的雨始終沒落下來,麵條盛出來,蟹黃包也蒸好了。


    飯桌剛擺好,祝家兄妹來了,兩人氣喘籲籲的,即使如此,叩門聲也是緩而輕的,許三七請她們進屋。


    「許家姐姐,這是契書。」在主人家吃飯的時候上門,總歸有些不好,祝歡話說得忐忑。


    許三七從頭到尾仔細看了一遍,和她們昨日談好的條件無二,用祝歡給的印泥按了手印,這契就算是簽好了。


    契書上也寫清了,以一月為期,若是下雨天,許三七無法出攤,祝風也不能出海,當日則不作數。


    「好了,多謝你們。」簽了契算是了卻了許三七一樁心事。


    得了契書,祝歡的高興都寫在臉上了,「我們...我們才是要多謝你!」


    一日就是一百文!這麽好的生意上哪兒找去!


    許三七也覺得是好生意,畢竟她們談好的價比市價低了不少,成本降低了,她也能掙得更多。


    「我蒸了包子,你們帶兩個路上吃吧。」許三七記得家裏有油紙袋兒,但她不記得放哪兒了。


    祝歡聞言連忙擺手,說:「不用,不用,我們吃了來的。」


    海上起風了,她哥老早就停了船,不到傍晚家裏就做好了飯。


    「嚐嚐吧。」木蘭漫不經心地從櫥櫃的角落裏翻出許三七正在找的油紙,遞了過去。


    祝家兄妹沒話了,乖乖站著等。


    許三七從篦子裏夾出兩個熱氣騰騰的蟹黃包,用油紙包好了,兄妹兩一人一個,「這攤子上琢磨的新品,你們拿迴去嚐嚐,要是覺得哪兒不好的,迴頭和我說。」


    天色晚,海上又起了風,祝家住的不遠,但這種天氣還是早些迴去的好,許三七讓木蘭送兄妹兩齣門。


    蟹黃的臭味油紙根本包不住,飄了一整條巷子,匆忙迴家的過路人都忍不住循著臭看過來,祝歡把油紙包往懷裏揣了揣,緊張地拉著祝風跑迴家。


    感覺不快點迴去會被搶!


    蟹黃包咬開一個口,蟹油透過麵皮流出來,橙黃橙黃的,蟹肉蒸得軟爛,蟹黃肥美,一口下去,別提多滿足了。


    鮮辣爽口的雞絲卷著麵條,吃得人背後微微出汗,一口包子一口麵湯,許三七吃得那叫一個舒坦。


    小棗不太能吃辣,小口的哈著氣,這麽大的蟹黃包木蘭不一會兒就吃完一個,碗裏也隻剩下湯了。


    許三七吃完一個就撐得不行,碗裏還有兩筷子麵,她緩了一會兒,最後也空碗了。


    早早洗漱完,木蘭把窗都關緊了,許三七帶著小棗上樓睡覺。


    半夜雨才下下來,外頭的風聽著很是嚇人,大雨砸在窗上,哐哐作響,許三七躺在床上,聽著轟隆著吼叫的雷聲,不安感漸漸爬上脊背。


    她側過身躺著,木蘭也醒了,隔著小棗抬手捂住她耳朵,小聲問:「睡不著?」


    許三七挑了挑眉,笑得蜷縮起來,心想耳朵都捂住了怎麽聽得見。


    真的聽不見嗎?那...那是什麽聲音?


    愈發強烈的不安讓她披衣坐起,木蘭也支起身子,「怎麽了?」


    「是不是有人在敲門?」


    木蘭才想說是她聽錯了,就聽見......


    咚咚——咚咚——轟隆——


    那聲音隱藏在雷聲裏。


    「三七——木蘭——」還有女人的哭聲。


    寒風刺骨,許三七披衣下樓,鞋子都差點跑掉了一隻,木蘭給兩人撐傘,雨水在傘麵上濺開來,連成串砸進泥裏。


    門開了,天邊劃過一道閃電,張雲慘白的臉分外分明。


    「雲姐......」


    雨浸透了女人的短衫,領口散開了些,露出一截雪白脖頸,濕發貼著臉龐,她凍得發抖,右手卻握得死緊,指節上是還沒被雨水沖淡的綠色血跡......


    第46章 她是一個人了


    哧———


    灶火暖了屋子,雷聲的餘震晃動窗欞,積水漫上門檻,吱呀兩聲後徹底被關在門外。


    屋內,昏暗的光舔上桌沿,銅錢沾了水,洗得灰白的麻布被壓出三道濕印。


    灶上燒了水,張雲抱著腿坐在桌邊。


    「我...他突然...」女人全身發抖,混亂地說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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