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亞台心知話裏的試探,不敢妄自邀功:「那楚荊詭計多端,王上將錯就錯,卻並未中了他的計。直到戰前我才得知烏拉汗國與準格爾部有暗中來信,本打算奪得隴西後再迴來稟報。若不是王上及時傳令撤軍,否則我恐怕已經葬身西北軍的刀下了。」


    烏爾滸點了點頭,看似心中疑雲被打消了些,問道:「陸隨是塊難啃的硬骨頭,涼州久攻不下,聯軍士氣低落,烏拉汗有了退兵之意,下一步我們該如何是好?」


    紮亞台雖對撤軍心懷不滿,但事已至此,再出兵隴西已無可能,他迅速思索對策,道:「王上,不如我們繞過涼州,集結最近的烏拉汗突襲大同,直搗長安。」


    長安乃大昭的心髒,一旦攻下,整個中原岌岌可危。


    烏爾滸沒想到紮亞台此次竟如此大膽,說:「大同是他們的邊防重鎮,且又與烏拉汗接壤,需要借道鄰國,隻怕沒有這麽容易。」


    「據我所知,他們的起義軍已打到冀州省界,隻能大同抽調兵力鎮壓,現在已經是半座空城。而且我在長安不過數日就知道京軍都是一群廢物,毫無阻擋之力。我們大可一路疾行進軍,攻下長安城。到那時,看他們誰還敢派個假使臣來羞辱我國。」


    夜幕泛著異常的血紅,雁門關火光沖天,敵軍如潮水般洶湧而來。


    軍情日夜不停,還未來得及下令迴撥兵力,一座座關口已經被攻破。


    戰死的總兵,投降的提督,兵部尚書在門外請罪,京師陷入一片混亂。


    京軍兵力尚未恢復,被打得節節敗退,毫無反抗之力。李錫焦急地來迴踱步,等待消息,他已經急令各軍勤王,但迴音渺渺,一片沉寂。


    聯軍未散,涼州守軍本就不敢輕易出兵支援,遼東則長期被烏拉汗掣肘無法抽身,南方各營更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連紮亞台自己也沒有想到這次突襲會如此順利。


    最令他擔憂的仍是西北營,那屢屢被朝廷出賣的陸隨……


    李錫早已惱羞成怒,拔劍架在信使的脖子上,說:「西北營呢?!陸隨說了什麽?!」


    信使雙腿一軟,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地迴道:「迴……迴陛下,他看了信,然後……」


    李錫不耐煩道:「然後什麽?」


    「然後……把信燒了。」信使隻敢不停磕頭,「然後就把臣趕迴來了。」


    敵軍已經兵臨城下,天邊才泛出魚肚白,兩國聯軍已經集結完畢。


    紮亞台身披作戰鎧甲,手持他最擅用的長槍,在出戰前,他獨自一人來到馬房。


    臨時搭建的馬房裏昏暗而陰濕,渾濁的空氣中瀰漫著潮濕和鐵鏽的氣息。


    在角落的陰影中,躺著一個人。


    那人臉色蒼白如紙,氣若遊絲,雙手被粗糙的繩索緊緊捆綁在背後,腳上則套著沉重的枷鎖,連每一次唿吸都異常艱難。


    紮亞台走到他的麵前,嘴角勾起一抹陰險的笑意:「這裏可是你最熟悉的長安城,應該很親切吧?」


    然而楚荊雙眼緊閉著,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


    紮亞台也不惱,他抽出馬房生鏽的砍刀,一揮刀砍斷了楚荊手腳上的鎖鏈。


    他冷冷地注視著楚荊:「隻要你開口求饒,我就放你迴去。」


    楚荊一直清醒著,聞言微微抬起眼皮瞧了他一眼,又闔上了。


    這幅樣子,還有心思翻了個白眼。


    紮亞台心中的怒火被激起,狠狠踹了楚荊一腳,然後揪住他的頭髮將他拽了起來。


    「傳聞前大理寺卿楚荊能言善辯,憑一張巧嘴就能說服兄長退兵,我數萬將士功虧一簣,現在怎麽不說話了?」


    紮亞台一腳踩在楚荊脫臼的胳膊上,獰笑著:「我忘了,現在你怕是半句話都說不了吧?」


    楚荊痛苦地悶哼一聲,隻能本能蜷縮著身體,護住柔軟的腹部,緊接著就被拖出馬房。


    「今日我就讓你看看誰還救得了你!」


    長安城牆上的號角聲急促而尖銳,如同幽靈在迴蕩。


    在敵軍的前方,隻見兩人一馬緩緩走近。


    紮亞台騎著高頭大馬,神情倨傲,而旁邊那人則被一路拖行,留下一串染血的腳印。


    城下之人高聲喊道:「這是你們大昭派來的使臣,本王親自護送迴來,還不派人來迎接?」


    城樓上的將領眯起眼睛,仔細辨認,才終於認出紮亞台身旁滿身染血的,正是通緝中的楚荊。


    他並未立刻迴話,轉身命令一名士兵:「立即稟報皇上。」


    士兵領命而去,紮亞台見那將領毫無反應,又用馬鞭抬起楚荊的臉端詳片刻。


    「你們漢人,真不錯的一張臉。」


    然後猛地發狠一抽,楚荊的側臉立刻綻開一道血痕。


    楚荊的臉高高腫起,隻覺得餘力仍留在臉上,被火燒似的發燙,他如同沒有知覺,隻是漠然地看著前方。


    紮亞台在他耳邊低聲威脅道:「現在求饒,興許我一高興,還能先留你一命,放你進城再殺。」見楚荊沒有迴應,他又說:「不過念你開不了口,跪地叩三個響頭,先讓將士們高興一番,也不是不行。


    楚荊懶得抬眼看他,終於徹底惹怒了紮亞台,他一腳踹在楚荊的後背上,想要將他踹倒在地。沒想到楚荊竟咬牙硬生生地撐住了這一腳。


    紮亞台直接拿起長槍往楚荊腿上一掃,楚荊支撐不住,半跪在地上,半邊褲管已經被血水浸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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