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兩人迴到長安時無不是狼狽不堪,相看兩厭。


    賈益心中感嘆,真是對冤家。


    百官下了朝,日上三竿楚荊才剛睡醒。


    自從被罷了官,不必早起上朝,也不用熬夜處理公務,楚荊不復當初那副勤勉的樣子,在長安尋了個小茅屋住了下來。


    地方雖偏僻,茅屋也簡陋寒酸,所幸有個小小院落,他也自得其樂。


    昨日上街買了兩包種子,他在那寒酸的小院落裏開闢了一處菜地,楚荊囫圇喝了碗白粥,正吭哧吭哧掘土鬆地。


    都說瑞雪兆豐年,今年的雨水確實比往年多,說不定這些菜籽能出個好收成。一鋤頭下去,還能聞到泥土濕潤的氣味。


    楚荊四體不勤,揮了兩下便開始累了,撩起衣袍坐院前的石階上休息。


    閑賦在家已有半月,大理寺大小事宜暫由大理寺少卿代理,於子和少年老成,處事謹慎,又有張笠澤幫忙看顧,楚荊倒是放心的。


    本該無事一身輕,他卻怎麽也閑不下來,給自己找些活幹,撒了種後正想著需幾日才發芽,這季節青菜是一茬一茬的,他又算著要多少肥,一日要澆幾次水,一年能收幾次。


    這菜還沒長出來,楚荊已經想到他一個人吃不完,可以送些給大理寺,讓杜大娘別日日都做燒餅了,偶爾也燒些青菜改善下夥食。還有張笠澤,他山珍海味吃膩了,近來愛挖野菜吃,這些送到他家去再合適不過。


    剩下的還可以給陸隨?迴長安以後楚荊鮮少與他碰麵,一來是住的遠,若非上朝本就與他難碰見,二來是……他是不是還在生氣?


    楚荊想得正入神,思緒被幾聲敲門聲打斷了。


    他那破木門本搖搖欲墜,還好敲門那人用的力氣不大,節奏還頗為輕快,不像有急事。


    楚荊慢悠悠地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還沒碰到門閂,邊聽身後沉悶的落地聲。


    不出意外的,陸隨這迴也沒走尋常路,是翻牆進來的。


    楚荊已經司空見慣,仍堅持不甚贊同地表達他的反對意見,說:「你既敲了門,何必還要翻牆。」


    陸隨理直氣壯:「我以為沒人。」


    楚荊更是無語:「明知沒人還進來,將軍喜歡私闖民宅?」


    陸隨惡人先告狀:「這不還是你的錯?」


    楚荊莫名其妙:「怎麽成了我的錯了?」


    「我若是走正門,被旁人看見了,你又說要被那些多事的言官彈劾我們私下勾結,讓我離你遠些了。」陸隨冷笑了下,又道,「不過如今不必擔憂了。」


    「為何?」


    「坊間都說你我成了死敵,你知道唱戲的都如何傳謠的麽?」


    「如何?」


    陸隨清了清嗓,掐尖了聲音道:「且說~將軍一箭險穿寺卿心房,寺卿致死誓要將軍墜崖旁~」


    楚荊忍俊不禁地笑了出來:「從結局上看,這戲說的也不算錯。」


    晌午時分,這天逐漸熱了起來,楚荊抬起胳膊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拿起他的新鋤頭犁地。


    袖子被他紮了起來,露出半截細瘦的手臂,陽光下還能看到已經癒合的細微疤痕,也是墜崖那次留下的。


    楚荊自幼讀書,農活是沒怎麽幹過的,這犁地的手法也不怎麽熟練,雖說在西北營那三年也時長種些草藥,但每次都有人殷勤幫忙,尤其是有陸隨在,他隻需閑時澆點水照看下,還沒真正自己種過。


    陸隨本就沒什麽要緊事,坐在石階上瞧了半晌,隻覺得那還真是雙讀書人的手,細長白皙的手腕仿佛一扭就斷。


    「楚大人,照著你這個犁地的法子,泥土都被日頭蒸幹了,種子還沒生根就要被渴死了。」


    「陸大人對種地還頗有研究。」


    見陸隨擼起袖子就要幫忙,楚荊慢條斯理地指使道:「我自己來,你若是閑著幫我打點水來吧。」


    陸隨樂得被指使,等他提了兩大桶水迴來,楚荊已經把種子種下了,拿起個水瓢澆完水,終於忙完了。才用剩下的洗幹淨手上的泥,好好擦幹淨臉。


    也許是天熱出汗,又幹了農活,楚荊一向偏蒼白的臉紅潤不少,少了幾分書生氣,透出已經許久不曾出現在臉上的活潑來。


    明明他才是客,陸隨反倒自覺地幹起了伺候人的活來,給楚荊倒了杯冷茶。


    楚荊確實是渴了,咕咚咕咚一下喝了半盞。


    「你打算一直住在這兒?」陸隨問起。


    楚荊反問道:「有何不可?」


    陸隨隻是追問:「堂堂大理寺卿整日閑賦在家,你真的甘心?」


    楚荊道:「你今日來,到底要說什麽?」


    「北狄近日來不大安分,我猜測李錫不日將遣我迴西北營,你可願隨我一同迴去?」


    第42章 貶黜離京


    木門響了三聲,門外響起熟悉的聲音:「大人,是我。」


    「進來吧。」


    才住了沒多久的茅屋被楚荊打掃得一幹二淨,明日就要啟程,包袱早就收拾好了,他的行囊不多,其中書卷占了大半。


    可惜院子裏剛長出嫩芽的幾顆菜,今日過後便無人打理了。


    於子和性格本就與他相像,這些日子他不在,大理寺卿職位無人頂替,少卿於子和隻能沒日沒夜地處理大小案件,臉都瘦了一圈。


    楚荊掏出一個小瓷瓶:「這藥有安神之用,不過還需注意休息,別總是挑燈處理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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