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偉進屋時,林雪剛剛刷完碗從廚房裏出來。


    圍裙疊放整齊放進頭頂的櫥櫃裏,眼瞧著他的嘴角青了一塊,林雪抬眸,闊步走來。


    “怎麽了?”


    看這痕跡與顏色,挨打了?


    女人細膩溫柔的手被拿下,攥在厲偉的手心裏,勾唇一笑,將她扯進懷裏,抵在牆壁和自己的懷抱之間:“沒事。”


    他說的雲淡風輕,不以為意。


    林雪卻垂下眼眸。


    厲偉抓著她的青蔥玉指,高大的身軀擋住她頭頂的光,緩緩低下頭,輕輕試探般吮住她的嘴唇,由淺到深,由慢到快。


    “厲總……”


    林雪幾乎承受不住他的霸道與熱情。


    已經是40多歲的人了,怎麽精力還這麽旺盛?


    這幾天他待在公寓裏說是養身體,養精蓄銳,結果兩人什麽也沒幹,竟在床上翻滾了。


    林雪一臉黑線的推著他,可沒忘記兩人說好了今天還要出去的。


    “厲總……厲偉?”


    林雪被惹怒了,氣急敗壞的推開他,在他的手不老實的掀起她的衣擺,就要摸向她的腰時。


    女人氣喘籲籲,沒好氣的瞪他:“別忘了,你答應我今天要帶我去醫院的。”


    想到醫院的那個女孩,厲偉急促的唿吸漸漸平穩。


    眼眸暗淡,帶著被打擾的不悅。


    用力捏了捏她的臉頰:“不討喜的女人!”


    *


    上午10點左右,兩人驅車來到醫院。


    迎麵就看到正扶著丁佩在窗口取藥的嚴藝書,林雪不知道的是,在她“失蹤”的這幾天,厲偉顧慮丁佩的安全本想給她轉到一家私人醫院的,可丁佩不樂意,大吵大鬧,之後,她幹脆住進了嚴家。


    看著兩人如母女一般說說笑笑,丁佩卸下臉上的防備,親密的抓住嚴藝書的手:“還是女兒好啊,不像兒子,一點用都沒有,一顆心全掛在別的女人身上。”


    正說著,丁佩抬眸,便看到沉默著站在那裏的厲偉與林雪。


    林雪的事,丁佩多多少少從嚴程那裏聽到一些。


    此刻看她毫發無傷的站在麵前,不知不覺胸口就溢滿了怒意,抓著嚴藝書的手指變緊,把頭一撇:“我們走!”


    丁佩的身體依舊虛弱,腿腳也不好。


    拉著嚴藝書走過厲偉身側時,男人目視前方,表情冷漠。


    可隻有站在離他最近的林雪知道,他繃緊的身體說明了他的在意。


    畢竟是生他養他的母親。


    丁佩與嚴藝書下階梯,嚴藝書頻頻迴頭似乎有話要說。


    林雪收迴視線,上前一步按下電梯。


    “我自己過去看她,你把她們先送迴去吧。”


    厲偉垂眸,雙手插進褲兜裏。


    沉默半響後:“我一會迴來。”


    “嗯。”


    縮脖兒死了,大眼兒生死未卜,林雪眼下的危險算是徹底解除了。


    厲偉揉揉她的頭發闊步往外追去。


    林雪看著電梯壁上映出的那抹倒影,沉默著笑笑。


    安靜的頂層病房,支零破碎的女孩如一朵殘敗的花一樣躺在床上,嘴上戴著唿吸器。


    醫生站在身側,用最通俗易懂的話向她解釋:“下體撕裂的很嚴重,剛剛蘇醒就遭遇這種事,她的身體根本複合不了,精神也遭受了極大的打擊。”


    “被送到醫院後,她就一直是這樣昏迷的狀態,生命力薄弱,好像失去了求生的**。”


    “我隻能說,我們會盡力讓她活下去,可如果是她自己放棄的話,我們也……”


    林雪轉頭,見醫生無奈的搖搖頭。


    這些,林雪也明白。


    之後醫生又和她交代了幾句,才轉身出去。


    林雪放下包,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握緊她的手,看著她,看著她,緩緩垂下頭,在心裏道。


    你是不是也知道,他走了。


    你是不是也知道,所以才選擇要跟他而去?


    姐……


    不要再丟下我一個人,求你,不要……


    *


    幾乎已經忘記了,她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學會的抽煙。


    大概,真的是那段時間太鬱悶太痛苦了,所以她選擇用尼古丁的味道暫時麻痹自己。


    後來,又是什麽時候把煙戒掉的呢?


    林雪轉過身,麵朝著安全通道的小窗戶,輕輕將煙灰點進垃圾桶。


    指尖那根女士香煙已經燃燒到底,而她眼睛裏的紅卻沒有消散。


    捏緊手指咬著唇,背靠著牆壁正要站起時。


    樓下安全通道的門突然被一陣粗魯的力道撞開。


    林雪略微皺眉,準備靜悄悄的離去。


    然……


    “聶總?我的說的都是真的,我真的沒有在藥上做手腳,那藥隻會讓她身體越來越虛弱不會致人發瘋。”


    “那藥會讓她看起來像心髒衰竭而死,怎麽可能發瘋呢?聶總,你確定她不是裝的?”


    林雪退步,再退步,小心翼翼的走到樓梯拐角。


    隔著樓梯斜側的縫隙往那男人的臉上掃去。


    可是,穿著白大褂的男人是背對著她的,隻能看到那男人身材高大,體魄雄壯,因為藥的事被聶總遷怒也略顯煩躁。


    林雪直起腰板,在他的身影晃動,似要迴頭時躲進牆裏。


    摸著褲兜裏的手機,正要靜音。


    “像一顆海草海草……”


    突來的鈴音嚇了林雪一跳,她已經用最快的速度把手機按掉了,警覺著上前想要看那男人發沒發現,安全通道的門先一步被人推開,那男人衝了出去,頭也不迴。


    林雪看過去時,隻看到那門在來迴不停的擺動。


    最終,她也沒能看到那男人長什麽樣。


    心髒衰竭?


    如果林雪沒有記錯,她記得吳豔嬌是有心髒病的。


    難不成,聶佑琳已經對她下手了?


    正想著,手機再次震動起來,伴隨著那歡快的手機鈴音:像一顆海草海草,隨風飄搖……”


    林雪接起手機:“喂……”


    “又跑哪去了?”


    電話裏的男人語氣低沉不悅,仔細聽還能聽到一絲絲的緊張與擔憂。


    林雪輕笑,邁步朝樓梯上走去:“沒去哪兒,在洗手間,這就迴去。”


    “病房裏的洗手間不夠你用?”


    “心情不好,出來透透氣。”


    林雪推門走出安全通道,然,厲偉正拿著手機往這邊的洗手間走來,四目相對,男人不悅的往她身後看去。


    “洗手間不好用,在人樓梯裏拉屎尿尿?”


    謊言被這麽直觀的拆穿,林雪笑笑,不疾不徐的掛斷手機,轉移注意力。


    “你怎麽這麽早就迴來了?”


    她還以為,要送丁佩和嚴藝書迴去,至少要一個小時。


    厲偉和林雪交叉走過,邁著大步進了樓梯間。


    趴在圍欄上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看過,並沒有什麽人。


    林雪安靜的站在樓梯間外等他,見他出來,臉色不悅。


    “在裏麵幹什麽了?”


    能幹什麽?


    林雪笑他的小題大做,正要開口解釋,他卻上前一步,低頭逼近她的唇,聞到一股淡淡的薄荷清涼的煙味。


    煙味很淡,也很好聞。


    “抽煙了?”


    林雪沒有否認,輕輕嗯了一聲。


    厲偉揉捏著她的臉頰,沉沉一歎:“走,迴家。”


    林雪頓下腳步,詫異著看他:“你不去看她嗎?”


    看有什麽用?


    厲偉沉默著吸一口氣,臉上露出一絲疲累與煩躁,雙手伸進褲兜裏摸了摸,摸出一根煙偏頭點上,咬在嘴裏,單手扯住她往電梯口走去。


    電梯壁前映出他正抽煙的身影,電梯門打開,一個護士推著一個輪椅上的老人走出來。


    林雪當機立斷的拿下他的煙扔進垃圾桶,向側一退,讓那個護士和老人過去。


    待他們走遠,林雪才收迴視線:“厲總,這裏是醫院。”意思就是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抽煙。


    兩人走進電梯,電梯裏空無一人,此刻隻站了他們倆。


    厲偉似笑非笑,電梯門剛一關上,就把林雪擠進了電梯牆角。


    “知不知道在床上打斷男人,和阻止男人抽煙一樣是不討喜的?”


    “厲總,公共場所不讓吸煙就連小學生都知道。”


    “老子沒上過學,上學也是逃學打架,怎麽,老婆做膩了,想當我老師了?”


    他高大的身軀擠壓著她,林雪明顯能感受到他的身體變化。


    而這裏,卻是人來人往的醫院。


    臉一紅,林雪很怕有人會突然走進來。


    “厲總,你別鬧,隨時會有人進來。”


    “怕什麽?”厲偉就喜歡逗她,看她臉紅害羞又窘迫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麽,她的五官竟和幾年前那個靦腆內向的孫一柔重合。


    故意彎下腰,湊近她的耳邊:“怕老子在這做了你?”


    “厲偉?”


    林雪抬頭,臉紅的像番茄一樣,沒好氣的瞪他一眼。


    40多歲的人了,從來沒個正經。


    糙話黃嗑說來就來。


    林雪推起他,此時,電梯門滴的一聲打開,林雪轉過身麵向電梯壁。


    而身側,一個不敢置信的聲音正在叫她。


    “林雪?”


    *


    醫院外相對安靜的咖啡館裏,服務員將一杯黑咖啡和一份香草冰激淩放到兩人麵前。


    孟娜的目光從窗外穿梭的人群處收迴來,見她抿了一口香草冰激淩,麵露滿足之色,不知不覺的笑了起來,拿起苦澀的黑咖啡喝了口。


    “你還是那麽喜歡吃甜。”


    林雪吃冰激淩的動作一頓,放下勺子,抬頭看她。


    孟娜喝了口苦咖啡,迴憶般看向窗外,目光遊離:“可是我記得,真正的林雪從不喜歡吃甜,比起油膩膩的甜味,她更喜歡唇齒留香的苦澀更讓人迴味。”


    林雪皺眉:“你到底想說什麽?”


    孟娜收起笑臉,抬頭看著她。


    沒有逼迫,沒有拆穿,隻是淡淡一笑。


    “沒什麽,好久不見,你爸爸身體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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