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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幫助兒子的時候,兩人都笑了;


    兒子幫助父親的時候,兩人都哭了。


    ——猶太人諺語


    韓索菲生下小兒子銀山以後,一直沒有再生育了。她一共為牛家生養了6個孩子,除了次女夭折意外,其他5個孩子都活到了成年。


    一天,韓索菲對易卜拉欣歉意地說道:“你看,別人家兒女成群。我也不能再給你生養了。你幹脆再娶上一個年輕的媳婦,讓她再生上幾個尕娃吧。”


    易卜拉欣的家境殷實,完全可以像有錢人家那樣娶上幾房姨太太。他如今聽到韓索菲主動說出來,不禁也動了納妾的心思。


    不久,易卜拉欣從河州平川的銅匠莊迎娶了迴迴女子馬牡丹。


    馬牡丹身材苗條,皮膚白皙,濃眉大眼,十分俏麗。她出嫁之前聽說尕陰屲山高溝深、生活困苦,著實猶豫了好幾天。但是,她最終無法抗拒接收了大筆彩禮的父母親。


    嫁入易卜拉欣家的第二年,馬牡丹生下了一個男孩。


    那個男孩長到2歲的時候,全身長滿了麻疹。小臉蛋燒得通紅,不久就陷入到昏迷狀態中。


    易卜拉欣急得到處去請郎中給孩子治病。


    郎中開的草藥服了好幾天,也沒有挽救迴來那個孩子的性命。


    為此,易卜拉欣和馬牡丹傷心了好長一段時間。


    易卜拉欣和第一個妻子馬奴裏生養的石山已經成家了,住在父親為他們修建的獨門獨院裏。


    易卜拉欣過去常年在外地做生意,又在西寧城裏輔佐過馬麟大人,有文化,見識廣,處理事情通情達理,教門也非常好,因此受到了井溝一帶的鄉親們的推崇。


    鄉親們都尊敬地稱唿易卜拉欣為牛大人。無論是牛氏家族或者其他家族中出現了糾紛,還是村與村之間或者民族之間發生了矛盾,大家都願意請牛大人來評判和解決。


    易卜拉欣看到尕陰屲沒有一個正規的禮拜寺,村民們都是隨地做禮拜,很不方便。於是,他和幾個兄弟商量決定,一起出錢在村裏蓋上一座禮拜寺。


    他親自跑到河州城裏,考察各個禮拜寺的樣式,尋找手藝好的工匠,挑選結實耐用的石材,一心撲在禮拜寺的建設上。


    經過了半年的修建,一座融合阿拉伯和中原建築風格的禮拜寺終於在尕陰屲建成了。


    禮拜寺坐北朝南,占地一畝左右。寺院的大門是一個圓弧形的拱門,兩側用石灰雕刻著一副對聯,語句是迴教理學家劉介廉的名言:


    參悟真宰無影形,不落方所不落空。


    進入寺院,正西麵是一座青磚灰瓦的中式大殿,在尕陰屲的民居當中顯得莊嚴、高大、輝煌。大殿右側靠近院門的地方矗立著一座高高的宣禮塔。宣禮塔的頂部是一個弧線優美的亭台小樓。


    尕陰屲的迴教村民圍聚在禮拜寺的院子門口,觀看著、欣賞著尕陰屲最壯麗的建築。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易卜拉欣對大家說道:“我看各地的禮拜寺都有個名字。你們大家說說叫什麽名字好?”


    有人說叫尕陰屲禮拜寺,有人說叫牛家禮拜寺,還有人說叫做井溝禮拜寺。


    易卜拉欣思忖了一會說道:“尕陰屲是我們本地的土話,登不上大雅之堂。禮拜寺雖然是我們牛家人出資修建的,但是,我們是為了弘揚迴教教義,不是一家之私,所以也不能叫做牛家禮拜寺。這麽大的井溝,有很多的禮拜寺,豈能個個都叫做井溝禮拜寺?你們大家看看,這井溝滿山遍野都是紅土地和黃土地,隻有我們尕陰屲是白土地,幹脆就叫做白崖禮拜寺怎麽樣?”


    “還是牛大人說得好!”鄉親們一致同意道。


    從此,白崖禮拜寺作為尕陰屲的象征和地標建築,驕傲地屹立在尕陰屲的山頂上。


    1940年的夏天,尕陰屲的天氣特別反常。以往這個時候幹熱的天氣變得又熱又濕,人們就像住在一個架在火爐子上的大蒸籠裏。


    天色剛剛大亮,易卜拉欣扛著鐵鍬,來到村頭的撒爾塔人阿布都的家。


    阿布都長了一臉的白麻子。為了和馬家的阿布都區別,尕陰屲的鄉親們都叫他麻子阿布都。阿布都準備在老屋的旁邊蓋一棟新房子,所以邀請同族的鄉親們來幫忙挖地基。


    阿布都看到易卜拉欣第一個到來,感到受寵若驚,趕忙出來打招唿道:“我蓋個房子,怎麽敢驚動牛大人呢?”


    易卜拉欣笑著說道:“你有能力蓋新房子,是我們尕陰屲的一件大事和喜事。我怎麽能袖手旁觀呢?”


    說話間,各家的男人都來到了工地,開始幹起活來。


    易卜拉欣沒有幹上多長時間,渾身上下都是汗水,把身上的白布襯衣都浸濕透了。他自己也感到今天的身體不太對勁,渾身上下軟綿綿的,沒有力氣。


    麻子阿布都對他說道:“牛大人,你來看看就是給我漲精神了。你老人家再孛(不)幹了。”


    正在這個時候,因為拿鍬持刀習慣用左手被人們稱作左手拜克的小夥子突然叫喊道:“快來看,這麽大的蘑菇!”


    大家紛紛湊上前去,隻見土坑裏有一個顏色發白、大如鐵鍋的蘑菇。蘑菇的蓋子上麵還有兩個褐色的大圓圈,好像一雙張開的大眼睛。


    麻子阿布都高興地說道:“太好了,挖地基挖出來個大蘑菇。剛好中午給你們炒蘑菇菜吃。”


    左手拜克說道:“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大的蘑菇,也不知道有沒有毒?不如先割下來一小塊,放在鍋裏和大蒜煮一下。如果蘑菇的顏色不變的話就說明沒有毒,然後再給我們大家炒菜吃。”


    易卜拉欣一邊擦著額頭上的汗珠,一邊說道:“左手拜克說得對。”


    於是,麻子阿布都跳下土坑,把那個大蘑菇抱了上來,用力地從邊緣處掰下碗口大的一塊,交給了自己的媳婦蘇木,讓她下鍋煮上一會兒。


    就在這一瞬間,西邊的天空飄過來一團厚厚的烏雲。那片烏雲移動的速度非常快,一眨眼將剛才還是陽光明媚的天空變成了大陰天。


    易卜拉欣急忙招唿道:“要下暴雨了。趕快到棚子下麵避避雨。”


    他的話音剛落,天空中響起了一個炸雷,劈裏啪啦地下起了暴雨,還夾雜著大豆粒大小的冰雹。


    唉,今年的莊稼全完了!大家躲在棚子下麵避雨,憂愁地望著無情的天空和可憐的莊稼地。


    大雨中,一個頭上披著衣服、手裏拿著鋤頭的人跑了過來。


    易卜拉欣一眼認出是鄰居何喜堂,便大聲地喊道:“何大哥,到這裏避雨來。”


    在雨中奔跑的何喜堂突然聽到喊聲,想刹住飛快的腳步,不料地麵上泥濘濕滑,腳下站立不穩,重重地摔倒在泥地上,爬也爬不起來了。


    易卜拉欣一個箭步衝出棚子,急忙把何喜堂攙扶起來,小心地帶到棚子的下麵。


    經過檢查,何喜堂隻是崴了腳脖子,沒有大礙。


    何喜堂望著地上的大蘑菇,問道:“這是從哪裏撿來的?”


    易卜拉欣一邊擰著濕透了衣服上麵的雨水,一邊迴答道:“左手拜克挖地基的時候挖出來的。”


    何喜堂驚恐地大聲叫道:“這可是太歲啊!太歲頭上不能動土。你們趕緊把它埋在原來的地方上,換一個地方蓋房子吧。”


    易卜拉欣、左手拜克、麻子阿布都等人全都是撒爾塔人,不懂得何喜堂這些漢民的講究,怔怔地互相對望著。


    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大家聽從了何喜堂的建議,把那個大蘑菇放迴土坑裏,趕緊填上泥土埋掉了。


    左手拜克提醒大家道:“鍋裏還煮著一塊蘑菇呢。我們拿迴來一起埋掉吧?”


    當他們走進麻子阿布都的家裏的時候,發現原先那塊碗口大小的蘑菇現在卻已經占滿了整個鐵鍋,好像一大團時間過久而膨脹的發麵。


    大家一時間驚駭萬分,急忙把那一大團蘑菇撈了出來,拿迴原地也埋掉了。


    忙完了這些事情,易卜拉欣這才感到渾身發冷,忍不住開始顫抖起來。


    麻子阿布都的媳婦端上來燒好的薑湯,讓大家喝了驅除寒氣。


    易卜拉欣連著喝了兩碗熱薑湯,還是不見身上發熱,倒是急促地打起了擺子來。


    大家都勸易卜拉欣趕緊迴家休息。


    易卜拉欣迴到家中,睡了一個半天,身體還是不見好轉。


    韓索菲和馬牡丹指使玉山、撒尼兄弟兩人跑到西南莊子去請有名的徐郎中。


    沒有多久,西南莊子的徐郎中來到了牛家。他給易卜拉欣號了半天的脈,說是身子受了點寒濕氣,喝幾副湯藥就可以痊愈了。


    易卜拉欣喝完了徐郎中開的5副湯藥,身體還是沒有什麽起色。


    韓索菲和天山、撒尼母子三人最後商量決定,到西南莊子雇上一個轎子來,把易卜拉欣抬下山去,抬到河州城裏找一個好大夫瞧一瞧。


    西南莊子的轎子剛抬到院子門口,昏迷中的易卜拉欣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便無常(去世)了。


    牛家的親戚和尕陰屲的鄉親們在易卜拉欣主持修建的白崖禮拜寺裏,虔誠地為他洗滌、祈禱,然後埋葬在朝南的半山坡上。


    牛家一下子失去了頂梁柱,頓時亂成了一團麻。昨天還是巍然挺立的大廈,頃刻之間開始傾斜了,搖搖欲墜。


    韓索菲性子剛烈,但是治家無方。


    馬牡丹的年紀還輕,又沒有留下一男半女,也不願意跟著韓索菲受氣。不久,馬家便找了個人家把她嫁了出去。


    馬奴裏生的兒子玉山已經年滿21歲,由於和後母韓索菲不和,獨立過著自己的小日子。


    韓索菲生下的幾個孩子,老大女兒宰乃拜13歲,大兒子天山12歲,二兒子萬山也就是撒尼10歲,三兒子見山8歲,小兒子銀山隻有6歲。


    失去父親管製的幾個兒子像脫了韁繩的野馬,無所畏懼,無人能管,無人能教,成為了一群不成才的浪蕩子。


    20世紀20年代前後,在遙遠的中亞花剌子模帝國的故土上,蘇聯為了破除強大的宗教勢力和魚龍混雜的突厥族,開始細化中亞民族,先後成立了突厥斯坦、花剌子模、吉爾吉斯(即哈薩克)和布哈拉等4個自治的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


    幾年以後,蘇聯在突厥斯坦、花剌子模和布哈拉三個共和國的領土上組建了民族國家烏茲別克斯坦、土庫曼斯坦,加上後來誕生的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這5個蘇維埃社會主義自治共和國都加入了蘇聯。


    第二次世界爆發以後,蘇聯把居住在其他地方的德意誌人、韃靼人、車臣人等遷移到中亞,豐富了當地的民族成分。


    中亞的各族人民翻身解放,開始當家作主,建設美好的社會主義社會。甘肅省臨夏的統治階級卻對人民的壓榨和剝削日益加重了。冷酷無情的天公也不作美。臨夏各地人民的苦難更加沉重了。社會矛盾和階級矛盾越加激化了。人們心中積攢的怒火隨時都有可能噴發出來。


    1944年7月12日下午,臨夏地區冰雹成災,夏秋兩季的莊稼全部泡湯了。馬芳的哥哥馬青為了修建自家的蝴蝶樓,不顧人民的死活,強迫老百姓購買或用煙土兌購堡子鄉柏家莊、槐磨莊等5個村莊的600多畝田地和民房。天災人禍,民不聊生。


    1945年初,臨夏的金融市場連連波動。物價飛速地上漲。市場上的銀元每元兌換870元法幣。臨夏西北師範簡師的校長吳正桂克扣學生的生活費,貪汙師生的棉衣費,憤怒的畢業班學生舉行了罷課罷考。


    8月份,抗日戰爭取得勝利本應該是一件普天共慶的大喜事。臨夏市場的物價開始暴跌。商人們均以8折的價格拋售貨物,導致43家商號倒閉,損失資本共計12萬多元白洋。


    秋天,韓索菲拿出壓箱子底的一點積蓄,把長女牛宰乃拜嫁到了臨夏南鄉楊妥村的馬家。馬家人世代務農,憨厚樸實。牛宰乃拜嫁到馬家以後很快顯露出自己潑辣能幹的才華,成為了馬家主事的人。這在封建保守的西北迴迴人當中是極其罕見的。


    1946年春天,臨夏又遭受到了大旱。東川將近一半的土地沒有雨水澆灌,莊稼的種子沒有辦法播種下去。11名老百姓的代表向縣參議會、專署和縣府提出,退還南門河渠口到周家壩段河道被占的河堤。


    官府裏沒有一個人理睬。


    最後,忍無可忍的2000餘東川農民怒火萬丈,自發地組織起來,拆除了影響水流的30餘間房屋鋪麵,大滅了官府的威風,使其它地方的老百姓看到了抗爭希望。


    這一年的秋天,韓索菲給二兒子天山娶了個撒爾塔姑娘,打發他們單獨過日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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