辻雨幾乎快要被他感動了。


    連「零分!」、「我對白癡過敏」、「你想讓我說什麽?向你解釋蠢材為什麽會是蠢材?」這種話,都讓他覺得殺傷力沒那麽強了。


    然而,在得知自家上司未成年後,辻雨還是沒走成。


    出於某種不知名的信念,他覺得自己有必要留下來。公司可是一個把人當牲口用的資本家大市場,他不能讓一個未成年深陷這種旋渦!


    硬要說這信念感從何而來,辻雨覺得,大概是第一次見到那個金髮少年時,那個表情冷淡的少年隱隱有種快要碎掉的脆弱感。


    當然,這種話他是絕對不會和自家上司說的。


    「咚咚咚——」


    辻雨敲響了砂金的辦公室大門,下一秒,大門自動打開,辻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辦公室內巨大落地窗旁的人。


    暗金色頭髮的少年正靠在舒適的沙發椅中,外麵正在下雨,他就這麽在一片黑暗中,靜靜注視著雨滴落在玻璃上拖拽出的一道道痕跡。


    聽到了身後的動靜後,他漫不經心的看向了辻雨的方向。


    砂金的眼睛顏色非常特別,紫色在外圈,包裹著內裏透亮的藍。


    隨著他的動作,掛在他左耳上的羽毛耳飾搖晃了起來,脖子上奴隸特有的商品編碼在衣領的遮擋下若隱若現,見到辻雨後,他緩緩露出一個淺淡的笑意,「原來你還沒走嗎?」


    辻雨:「……」


    他什麽時候在上司下班前下過班?!這是誣告!


    於是,他維持著冷靜的假笑,緩緩向砂金走進。他掃了一眼砂金寬敞的辦公桌,很好,上麵幹幹淨淨,全息屏完全沒有開啟的跡象,完全不像是加班該有的樣子。


    而這時,砂金也將沙發椅轉向了桌子,他安靜的觀察著辻雨,在發現對方的視線在他的辦公桌上停留了一瞬後,他輕聲說:「看到我並沒有在加班,你好像也沒有很生氣。」


    辻雨:「……」


    不要讓他意識到他已經很習慣被壓榨這種事啊!


    盡管內心在悲鳴,辻雨還是將那杯牛奶遞給了砂金,「既然沒有工作,那就早點睡吧,砂金大人,不然會影響長身體的。」


    說完,辻雨就感到了不妙,糟了,他加班加太久了,完全忘記砂金很不喜歡被人提起他的身高問題。以往每次他說完這種話,砂金總是會定定的盯著他,以此來表明自己對這種攻擊性語言的不贊同。


    可這一次,砂金卻沒有任何反應,他隻是又轉過身看向了雨幕。


    辻雨知道他不喜歡下雨天,可每次在這種時候,他看著雨水的表情總是讓辻雨覺得裏麵蘊藏了某種很複雜的心情,似乎……他並不是像自己說的那樣討厭雨天。


    「如果隻是因為未成年保護法,它從今天開始就不適用了。」砂金語氣平淡的說道。


    辻雨愣住了,這個意思,難道是——


    「沒想到這一天會迎來這麽大的雨。」以極輕的聲音說了這樣一句話後,砂金轉頭看向了辻雨,他的臉上又掛上了辻雨熟悉的笑容,「辻雨,這裏沒有未成年了。」


    辻雨微微睜大了眼睛。


    ……在生日天以加班為由把自己鎖在辦公室?!這是正常人能想出來的慶祝方式嗎?!


    這次,砂金連看雨的角度都調整了,他故意讓巨大的沙發椅把自己的身形完全遮擋,他看不見身後辻雨的動靜,很快,他身後就響起了急匆匆的腳步聲。


    辻雨離開了。


    從今天看到那封郵件起就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是緩緩落下,整個辦公室內陷入了一種令人不適的安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辦公室門卻再度打開了,一股食物的香氣飄了過來,砂金有些驚訝的看向了身後的人。


    隻見辻雨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麵再度走到了他的麵前,將湯碗放下時,他的臉上還有些侷促,翠綠色的眼眸有些發飄,最終,他還是輕聲開口道:「生日快樂,砂……咳,」頓了兩秒,他才叫出了一個已經許久不再被人喚起的名字,「卡卡瓦夏大人。」


    第2章


    看到那碗熱騰騰的麵後,砂金微微睜大了眼睛,緊接著又有些遲疑的問:「……這是什麽?」他的視線不受控製的落在了撲在麵上的煎蛋,黃澄澄的,最重要的是……


    某人將一個小番茄豎切成了兩半,工整的放在煎蛋上,像是一雙眼睛,還在下方用番茄醬畫了個弧形,代表了微笑的意思。


    十分的童趣。很符合辻雨的心境——把砂金當孩子看這一點。


    「是長壽麵。」辻雨一本正經的解釋道,「在我家,過生日的時候是要吃長壽麵的,算是美好寓意的一種。」


    砂金拿起了筷子,輕輕撥弄了兩下麵,他看上去對這個美好寓意不是很感興趣,倒是對那兩半充當眼睛的番茄非常上心,不停的調整著它們的位置,好讓它們看上去更對稱。


    辻雨對於上司的各種不配合行為已經能做到心平氣和,此時他看砂金的目光就像是一隻貓在撥愣線團。


    沒關係,總有他玩累的時候。


    果不其然,砂金的動作漸漸就慢了下來,又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道:「你以前從來沒有叫過這個名字。」


    辻雨反應了兩秒才明白他是在說什麽,這讓他有些糾結。如果不是在這種特殊日期的話,直接叫上司的名字怎麽想都有些不符合打工人身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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