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湘君放下藥碗眼裏的淚瞬間又流出:


    “報應,這都是報應。我做的錯事,都報應到我兒子身上,這不公平,不公平……”


    “王爺,我自從生了孩子,他們就生生拆散我們,沒讓我看上一眼……我睜眼閉眼心心念念的都是我的孩子,我想自己帶孩子,他們不肯。我想見孩子一麵,他們也不讓。所以我找了機會帶著兒子逃了。”


    “我本想孩子在我身邊,我可以疼他愛他照顧他……可,出來一年多了,我身上的銀子花光了,孩子又生了病……我沒有辦法,我不能沒有孩子。為了孩子,我可以去死,如果能用我後半生的性命換我孩子的健康我毫不猶豫。”


    華湘君說完又撲通跪在地上:


    “王爺,我知道今日遇到您,我和孩子在一起的時候就沒有幾日了。不過我還是謝謝您肯救我兒子一命。也許當初是我錯了,我不該一時衝動把孩子偷走,留他在威武候府,他也不必和我一起受這些苦難……孩子,是娘對不起你……”


    華湘君哭的悲慟,蕭文煊眉頭微皺。


    “王爺,之前我做了許多對不起你的事,求王爺見諒。請王爺也替我和王妃說聲對不起。這輩子我怕是無法償還對你們的愧疚,下輩子湘君當牛做馬任王爺王妃差遣。”


    華湘君的一席話,讓蕭文煊心裏一抽一抽的。他仿佛看到了蘇慕靈得知璟燁被綁時痛不欲生的麵容。


    蕭文煊半天沒有說話,直到方平帶著飯菜迴來。


    方平把其中一個食盒放在華湘君房間,帶著另一個走了出去。


    “先吃飯吧。”


    蕭文煊轉身迴到自己的房間,李鋒順手關上了門。


    “吃過飯,你們出去賃個宅子,再買個婆子迴來。”蕭文煊吩咐。


    “王爺,誰住?”李鋒不解,在這兒找房子,為麽?


    蕭文煊夾了口菜放進嘴裏,半晌才說:“給華姨娘暫時安身。”


    “給她?”方平咬了口饅頭。


    這華姨娘他們是聽說過的,偷偷地把二公子從威武候府偷出來,如今山窮水盡落得要飯的下場,不值得同情的。


    “怎麽?你有意見?”蕭文煊橫了他一眼。


    方平伸脖,努力咽下嘴裏饅頭。


    “沒有。隻是威武候知道了,會不會怪您?”


    蕭文煊默不作聲,繼續吃飯。


    其實他心裏也是很矛盾。按理他撞見了華湘君,應該當即就把人扣下押送迴京。可華湘君的哭聲觸動了他心底的那片柔/軟。


    他決定先把她安排在這裏,至於告不告訴魏堯,等迴京再說。


    吃過飯,李鋒和方平就出去了。天黑前,他們賃到了一處宅子。


    把契約拿到手,又買了個婆子送進去先行打掃。兩人迴到客棧交差。


    蕭文煊再次敲開華湘君的房門。


    華湘君拘謹地站立床邊,床上二公子吃過保魂丹和大夫開的湯藥後已經安穩地睡下。


    桌上,方平留下的飯菜已經一粒不剩,看得出來華湘君已經很久沒吃過飽飯了。


    “今夜你在這裏休息一晚,明日……”


    “我知道。明日您要押送我們迴京。”華湘君悲切地望著床上病兒,淚,無聲地流下。


    蕭文煊瞪她一眼,語氣不悅:“本王沒空帶你走。明日方平會送你去一處宅子,你先在那裏住下。”


    華湘君愣了片刻,隨即跪下。叩了三個響頭,再起身,她絕望地看向蕭文煊:“謝王爺成全,可孩子每日需要吃藥,我,我……”


    “銀子你不用擔心,我會給你留下。至於威武候會不會找到你,就看你的造化了。”


    蕭文煊說完,不等她再說什麽,趕緊抬腳出去。


    他恨自己怎麽心就軟了,怎麽對這個害過蘇慕靈的女人有了惻隱之心。


    次日,華湘君被安排進打掃幹淨的宅子裏。


    宅子不大,但裏麵東西齊全。婆子是個寡/婦,是個能幹的。


    蕭文煊留下足夠她們生活一個月的銀子,帶人繼續上路。


    華湘君抱著孩子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默默地流淚!


    ******


    時隔一年多,皇上再見蕭文煊頓時老淚縱/橫。


    “佑安,你受苦了。”皇上拉著蕭文煊的手在自己身邊坐下。


    下首陪伴的五皇子心裏不悅,但麵上堆笑:“苦烏島脫胎換骨,寧親王功不可沒。”


    蕭文煊望向五皇子。


    一年未見,五皇子個子高了一截,眼神裏多了幾分沉穩和狠厲。


    “五皇子言重了。苦烏島百姓之所以有現在,都是皇上聖明領/導。互市開市,促進經濟。百姓都感恩皇上。”


    “佑安,為百姓造福是我們應當做的。”


    “對了,璟燁還好吧?聽說璟燁滿月的時候有人想對你們父子下手?人抓到了嗎?”


    皇上臉上慈愛散去,眉頭皺起。


    蕭文煊嘴角上揚,望向五皇子:“謝父皇關心,璟燁無事。人……都死了。”


    五皇子本來有些緊張的麵孔聽到蕭文煊如此說,終於放鬆下來。


    “此有此理,竟敢對王爺下手,膽子也太大了。”


    “此事決不能姑息,查,一定要嚴查。”皇上氣憤,蕭文煊卻是無所謂的樣子:


    “父皇息怒,兒臣懷疑應該是山賊海盜之流為了幾兩銀子心生歹意。苦烏島本就人員複雜,這種事也難免的。”


    皇上見他這樣說,也不好再追究,拉著他問了些璟燁的情況……


    和皇上敘了半天舊,又陪皇上吃了晚膳。蕭文煊這才離開皇宮迴到京城的寧親王府。


    管家聽說王爺今日要迴京,早已讓人備好了洗澡水。蕭文煊把自己放進溫熱的水裏,閉上了眼睛。熱水慢慢地浸入身上的每一處,連日的疲憊被熱水浸出,讓他昏昏欲睡。


    “表哥?”


    不知過了多久,魏懷安的一聲唿喚徹底讓蕭文煊清醒。


    “你先坐,我馬上來。”


    魏懷安來蕭文煊這裏,從來都像進自家後花園。蕭文煊不惱,下人也不敢攔。


    “你怎麽知道我迴來了?”蕭文煊身披雪白雲錦裏衣,用一塊棉布擦拭著頭發,飄飄欲仙的朝魏懷安走來。


    魏懷安窩在窗下榻上,不屑地抬眼看他。


    “這又不是秘密。”


    “這次迴來呆多久?”魏懷安問。


    “過了八月十五就走。”蕭文煊在魏懷安麵前坐下,李鋒把燒好的茶倒一杯給他。


    “聽說世子滿月那天有人對你們動了心思?”魏懷安眼裏閃出一道精光。


    “你消息倒是靈通。”蕭文煊笑。


    “是什麽人?”魏懷安喝了口茶:“如果需要,我可以幫忙。”


    敢動蘇慕靈和她的孩子,就是魏懷安的敵人。


    “我沒有做皇上的念頭,把對我不利的都除掉,難保皇上不再打我的注意。苦烏島並不是我最終向往,我這次迴來就是想辭去公職,帶靈兒和燁兒迴鬆江。”


    “如果那樣也不能解除別人對你的忌憚呢?”


    魏懷安斜他一眼。這個搶了自己女人的男人,他越看越不順眼了。


    “那我隻好和蘇慕靈帶著孩子消失,讓他們永遠也找不到。”蕭文煊說得很是輕鬆。


    “皇上不會答應你做個散仙,所以靈兒那裏你最好安排好。”


    如今皇上身邊還有五皇子和六皇子,六皇子是個無能的,所以皇上更是看重五皇子多些。但五皇子到底年紀小,難堪重任。


    蕭文煊雖說是個廢太子,又破了相,但史上也有廢了再立的先例。再說蕭文煊臉上的傷疤也是有藥可除的,大不了再去雲南找史天奕要一些。所以,蕭文煊想遠離皇室,不太容易。


    “放心,我心中有數。”


    蕭文煊放下茶杯來到梳妝台前坐下。李鋒馬上上前拿起梳子替他通順一頭黑發。


    “還有一事我想你應該知道。我迴來路上遇到了你們府上的華姨娘和二公子。”


    “二公子病的厲害奄奄一息,華姨娘抱著他在街頭討銀子,想給二公子治病。”


    魏懷安愣怔:“她怎麽跑那裏去了?”


    “她說府上不許她親自扶養,甚至不讓她探望二公子。她思念孩子,所以才出此下策。”


    “這就是我不願迴來的原因。生出來的孩子看也不能看,養也不讓養。隻把人當成生孩子的工具,這本來就違背人倫。”魏懷安忿忿不平。


    “哦?你也同情她?”蕭文煊轉頭審視著這個曾經的情敵。


    “豈隻同情?如果是我,我也會像她一樣,逃離這個火坑。”


    魏懷安說完兩腿一抬,躺在榻上,眼望房梁嘴唇緊呡,仿佛和人置氣一般。


    蕭文煊笑了。他走到魏懷安身邊,拉他起來:“來,陪我下盤棋。”


    魏懷安吱扭幾下起身隨他來到棋桌前。兩人各執一色,相繼落子。


    “既然這樣,那我告訴你。華姨娘被我安置在梅林鎮平安巷。我隻留下夠她們生活一個月的銀子,後麵的我就不管了。”


    蕭文煊知道魏懷安會接手,他的為人蕭文煊還是清楚的。


    “自從華姨娘帶走二弟。我爹倒是想的開,又收了一位姨娘進來,如今已經有了七個月的身孕。府裏大夫看了說是個男胎,不過也是胎裏不足,有流產的跡象。看來我們魏家的男丁注定是活不長的。除了我。”


    “說到這裏,還得謝謝表哥救了我一命。如果當年沒有表哥的藥,我怕是不知托生到哪裏,吃苦受罪也不知道了。”


    “華姨娘說到底是個可憐人。既然知道了她的行蹤,我也不能坐視不管。我雖救不下二弟的命,但我保證能讓他有生之年活的開心富足。”


    魏懷安悠悠地說完,修長的手指夾著一枚黑子落下,麵露得意:“表哥你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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