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小鶯依舊是那樣的神情,墨鶯歌逐漸意識到這次自己,可能真的是,惹出禍來了。


    不過轉念一想,倒也不錯,隻要柳如是他也心悅,倒也算是如當初所想的給了小鶯一個好歸宿了。


    這般她又想到,當初柳如是也有過這樣的時候。


    當初他見著自己就臉紅。卻還是想和自己親近玩耍。


    在,她每次來找柳老爺子討教醫術的時候,柳如是要來找她。


    有時候是借著裝逼的借口。


    有時候是帶著些有趣的玩具。


    或者有時候是告訴她外邊的哪兒,花又開的很好看,想要帶她一同去。


    她一開始也是有些害羞,不怎麽情願的。


    而且當時還仗著自己好看,覺得這些也是理所應當。


    那時的她還喜歡那些花紅酒綠。


    總是穿著些漂亮好看的衣服,招搖天真,浪漫可愛。


    那時的迴憶應當也是自己最美好的迴憶了。


    隻可惜。便是現在隻留下的,隻可惜。


    她當年雖然也是知道柳如是心悅與她,可是從一開始她就隻覺得柳如是似是一個兄長。


    總是如長輩一般關照著她,雖說不是無微不至,甚至有些時候顯得有點笨拙。


    可是她自己也感覺得到,柳如是對她的喜歡,一開始便隻是如喜歡漂亮的東西一般。


    並且隨著年歲漸長,這種喜歡逐漸成了家人一般的感覺。


    她能感覺到自己對待柳如是與對待白洛水,並無什麽區別,不論是從內心裏還是從表麵上。


    尤其是在自己,最終由柳家收養之後。


    就是這家的人一直在給自己鼓勵,最後幾乎成了她活下去的動力——除了報仇之外的動力。


    墨鶯歌知道自己不應該任性,報仇能招來的不過是冤冤相報,不得了結。


    可是自己不時夢到的家人族人,那血泊,那些空無一人的閣樓,濺滿血跡的牆壁。


    都在喊著冤屈。


    喊著要墨鶯歌去為他們墨氏一族報仇。


    喊著他們不願安息。


    喊得墨鶯歌隻覺得,要麽自己下去陪他們,不要苟活,要麽就得送趙晟敏去陪他們,大仇得報。


    自己身邊還有柳家這些人,自己還不能就此放棄一切。


    便隻留下報仇這一條路可走。


    這樣想著,墨鶯歌的眼中竟然出現了一絲前所未有的悲哀。


    小鶯是個聰明姑娘,自然發現了她眼中的異樣。


    不過並沒有說破。


    “姐姐,時候已經不早了,該收拾收拾休息了。”


    她隻是如常地提醒到。


    墨鶯歌此時迴過神來,才收起了自己方才的落寞,迴話時,語氣中多了一分溫柔。


    是想安慰讓小鶯不要擔心。


    “是了。小鶯你也算是忙了一半夜,去早些休息吧。”


    小鶯應了一聲,便如往常一般把洗漱所需的準備出來。洗漱好了之後,兩人便就此入睡。


    第二天醒來,便是如同無事發生一般。


    二人仿佛不曾一起出去過,丫鬟和守衛些自然也是沒有發現。


    隻是白日裏,墨鶯歌悄悄地寫了一張紙條,特意寫在平日裏寫藥方的紙上。


    準備過些日子,不,按照上次約定好的日子,就是明天,就此將這張藥方交給趙晟翊。


    上麵寫的,當然是關於從柳如是那裏聽來的情報。


    在白府呆著一天,自然就是不得安生一天,白凝紫與陸明珠自然是想找他麻煩的。


    不過既然知道了他們要找麻煩,自己閉門不出,總是少了些煩惱。


    而且就算她們找上門來,墨鶯歌在進完早食之後,已經知會了白國安,自己第二日便要去趙晟翊的翊王府上為他行針。


    今日需要準備些外敷與內用的藥。


    當然也特意提醒了一番。


    這些日子裏,白凝紫還有陸明珠的煩擾。


    言下之意無非今日不得打擾。


    白國安倒也是會意。


    今天過的算是安生了些。


    隻是入夜之時,一想到明天就要去麵對趙晟翊那讓人捉摸不透的神情,還是做了些準備。


    當然,連墨鶯歌,自己也不知道,慌亂的是與他見麵,還是他的不可捉摸。


    他的不可捉摸,讓人感覺到的當然不隻是恐懼。


    還有一些。


    還有一些是曖昧與危險。


    或者有的時候,是隻有墨鶯歌自己才感受得到的,一種,不可觸及之感。


    趙晟翊給他人的不可觸碰是來自他自身所帶的那種威脅以及壓迫之感。


    可是墨鶯歌所感到的那種不可觸碰是墨鶯歌所熟悉的,仿佛趙晟翊也有什麽原因,讓他從此哪怕看上去真的將一顆真心捧出。


    也叫人不由得覺得他還是將自己放在了事情之外。


    到底他把自己放在什麽位置呢?


    到底他所說的真心,指的又是什麽呢?


    自從那段時間的相處之後,墨鶯歌關於趙晟翊所想最多的便是這些。


    幾乎快要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是利用。


    利用他手中的權力,去掉趙晟敏手上所有的兵權。


    如她所想一般一步一步,將趙晟敏逼到絕境。


    隻有這樣,自己才能得了機會,就此大仇得報。


    原本……原本應該是這樣。


    可是自己,日漸好像有些迷路。


    墨鶯歌不知道如何才能分辨清楚自己到底是何心情,自己索求所需,到底是什麽?


    迷惑。


    卻又仿佛願意就此迷惑。


    再一次陷入思考這些的漩渦。直到這半夜才得以入睡。


    又一天天明。


    雖然昨日睡著的很晚,可是第二天早上,墨鶯歌早早便不同以往的醒了。


    也不知是為何。


    說不定事實上是知道為何。


    小鶯替墨鶯歌備好了洗漱,也備好了馬車與轎子。


    “姐姐,昨日我去叫下人備馬時,有個叫王鐵的格外積極,您可認得他。”


    墨鶯歌思緒終於被拉迴。


    才想起來,原來王鐵還在府上。


    仔細想想,自己的行蹤說不定就是王鐵泄露的。


    王鐵也是柳府收養的一個孩子。


    可是他生性憨厚,不喜歡與人爭鬥。


    相比於那些沒有必要的人說話,或是就是在幫派內爭名逐利,他更喜歡的還是養馬。


    照他的話說,馬兒些生的好看,忠誠還有用,比有的人還要通人性的多。


    他這樣想也是自然的。畢竟說起來他的命也該算是被一匹老馬給救迴來的。


    他算起來,事實上應該是比柳如是都還要大些,大了大概十歲。


    可是他生的有些娃娃臉,但是又是一副老實寬厚的普通人模樣,要是和他們這群孩子比起來,長得都差不多大似的。


    因為相差的年歲有些大,具體記得王鐵的事情的,準確來說,隻有柳如是還有柳老爺子。


    可是柳老爺子嘴嚴,不願意給他們這些小輩講王鐵的事。


    柳老爺子不願意講的事情必然是有些隱情的。


    應當是不可以打聽的。


    像柳如是這般對她幾乎是有求必應的,此時對於這些事情也還是守口如瓶。


    這樣當然隻會激得小孩子更加好奇。


    雖然拉不下臉來去求柳如是怎麽跟他講就對了。


    於是,這個秘密,他直到有一次偶然聽見柳如是與柳老爺子的談話,才稍微知道了些輪廓。


    王鐵是似乎是出生於哪家富貴人家,或者說是與王朝皇室有關也說不定。


    可是在年歲還未及弱冠之時,生母已死,自家的勢力於此帝都處也太過遙遠。


    家中的那些個姨太爭權奪位。


    身為謫長子的他被殃及,最終被迫害的無奈出逃。


    說是出逃,不如說是被追殺而逃才是。


    墨鶯歌因為是偷聽,聽得有些模模糊糊。他那夜是中了箭,由一匹老馬馱著來的。


    那匹馬跑了許久的樣子,居然就此腿生生跑斷了一支,從那以後,再也未曾自由走動奔跑。


    於是王鐵將它養著,養到最後就此死去。


    王鐵之後甚至為它立了墳。


    具體些的後麵事情,她再也不從得知。


    她也不得知道王鐵對柳如是就是不一般,到底是否有些什麽淵源,或者就是像柳如是解釋的一般,年歲相近罷了。


    可是明明,就是差了十歲。


    而且兩人的關係親昵的程度,可不是年歲相近就能解釋的。


    看著比墨鶯歌與柳如是還要親昵些。


    幾乎到了有些家的人開玩笑說王鐵怕不是要成了這幫主夫人的程度。


    當然,柳如是聽到過,不以為意,一笑而過。


    墨鶯歌卻覺得他應該稍微在意一些,畢竟他本來就是一個,經常不接風情而又大大咧咧,搞錯自己心意的人。


    當然這也隻是一些猜測罷了。


    他倆到底是什麽情況,也隻有他倆自己知道了。


    此時江湖中的斷袖之氣事實上也不是很濃,隻不過全因為他是天龍幫幫主,是眾人皆信服他的,所以不論是什麽情況,眾人估計也會接受罷了。


    雖然按照墨鶯歌的猜測,說不定這也隻是一種兄弟情罷了。


    自然這些比題外話更加題外話。


    再想想。


    昨夜柳如是與小鶯之間的事情還有些難扯清楚呢。


    自己倒是對柳如是的事情有些太過隨意了,前些日子覺得王鐵與柳如是形影不離,就想成將他們倆一對,這些日子,小鶯紅鸞星動,便想著柳如是與小鶯交好。


    要真有自己這麽糊塗的媒人,這裏柳如是可就真的慘了。


    收迴了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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