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並非二人所害怕的那種聲嘶力竭的哭出聲來,就是正常時候的哭著。


    二人麵麵相覷,猶豫一番之後,就此任由她哭。


    那時,她落寞的背影與這時轉身而去的決絕背影,一時有些重疊。


    卻完全不同。


    那年的墨鶯歌。


    自此之後,情況逐漸有些好轉,開始認人說話,正常進食讀書,也與白洛水還有柳如是逐漸恢複了親近。


    柳老爺子勸她好好休息些時間,再重新開始適應著學習做事。


    但是墨鶯歌似是有些迫切的,稍微沒過一旬時日,就開始繼續學醫書。


    也同時開始向白洛水與柳如是學些輕功與暗器。


    而兩人想著她的確需要些力氣來自衛,就此應允了。


    日複一日,三人感情漸深,形影之間越發似是兄妹。


    此年的墨鶯歌。


    自此之後,便不知是一去不返,或者返非故人。


    當初教她那些武功,是為著讓她自衛逃跑,誰知她居然是在打著一人就此上帝都來報仇的打算。


    一時之間叫人不知是生氣好還是歎氣罷,最終也隻能是就此勸她迴去。


    她卻不願意迴去。


    兩人自然知道她迴去了也不一定有何用。


    或許隻能算作暫時麻痹自己的安樂窩罷了。


    可隻是安樂窩也無所謂,大不了向來懂事而又遵循江湖道義的他,就此為了自己的家人任性一迴,拚盡天龍幫全力,保墨鶯歌一人,況且她被查出的可能性實在是小。


    他們都寧可墨鶯歌退讓。


    往事已過,恩恩怨怨本就無源無頭,這走錯一步就會就此失了人又不達目的的事兒,憑什麽要拿她的命去一搏。


    但是她太過執拗。


    真的,太讓人不放心,卻又不得不放手。


    或許真的,就是到了放開她遠走高飛的時候了吧。


    那至少送她到自己能送的地方。


    柳如是一杯杯酒入腸,一直隻是微醺。


    往昔的事情,一幕幕從眼前閃過,他也是愁啊,自己那麽多年來在幫派內摸爬滾打,再怎麽憋屈也未曾覺得自己如此無力過。


    怎麽在這小丫頭這裏就沒轍了。


    柳如是也開始反思是不是自己與白洛水平日裏太過於寵著墨鶯歌了。


    不由一聲長歎,也是到了,妹妹長大的年紀啦。


    柳如是正在感歎著,一邊喝酒一邊歎氣,似是出了什麽大事心神不寧得緊。


    卻忽然聽見門口腳步聲,似是有人來了。


    收斂了表情,做風輕雲淡的樣子——雖然一旁的幾大罐子酒絲毫不風輕雲淡,反而和個土匪頭子似的就對了。


    開門來,是那個跟著墨鶯歌的小姑娘,自己方才還忘了問這姑娘到底是何來路。


    便就笑臉相迎。


    “哎呀,怎麽就柳公子一人在此,姐姐……白公子去了何處啊?”


    小鶯見著沒了熟悉之人的身影,也是有些驚慌。


    “……她去了外邊,說是先迴去了,應當才走不久,你快些叫你就可追上。”


    這墨鶯歌倒是別的地方沒變,雖然看著細心端莊了許多,還是個馬馬虎虎的孩子,居然就連自己隨身帶來的人都忘了帶迴去。


    “啊……可是我不識得迴去的路……今日才是姐姐第一次帶我出來啊。”


    小鶯慌張得看得出來,臉上的紅霧越發地變濃。


    與不怎麽相識的男子,此時自己也算是共處一室了,這般的話還是第一次……雖然還是剛才介紹過了,而且自己也在書中聽了些…….


    更慌張了。


    第一次外出夜市就遇到這樣的傳說中的人,一時慌張當中,雖然帶了幾分雀躍,可終究還是慌張。


    小鶯也是納悶了,自己這些年來見過的達官顯貴也不算少,怎麽的今日就慌張成這個模樣。


    可是沒有想到她實際也是到了少女懷春的年紀。


    初次出來遊玩,又恰巧見到了自己所憧憬模樣的人。


    怎麽可能不慌張。


    一時場麵就這樣僵住。


    柳如是倒是先反應過來,看來自己今天是得把她送迴去了,應該就是送迴白府吧。


    仔細搜索了一下記憶中白府的位置,悶了眼前這碗酒,便叫來了小二給了錢,提了一壺酒,喊了一聲小鶯,便出了門。


    小鶯一時不知道他要做什麽去,也隻能乖乖跟隨。


    二人出了茶樓。


    柳如是雖然有些微醺,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很好辨別方向,大約看了一眼,並往一處小巷走去。


    小鶯還是記得些,之前來的路好像不是這個。


    但是也不好反駁,並還是跟上身去。


    誰知兩人走了一段之後,柳如是忽然說道:“誒呀,好像是走錯方向了。”


    卻又轉頭一笑:“但是沒關係,小鶯你過來些。”


    小鶯有些懵懂,卻還是乖乖靠過去。


    柳如是忽然攔腰一抱,小鶯本就是個身子比較瘦弱的小姑娘,這樣輕輕一把就被抱了起來。


    一時之間還無法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


    等到她再次反應過來,頓時也是臉頰通紅,卻不知道說什麽。


    就是一個糙得不行的漢子,看著雖然文文弱弱,可是一點文文弱弱書生該有的文化與禮數皆是不懂。


    江湖上男女本來就不怎麽分辨。


    女子,妖姬依然可以蠱命,劍客依然行俠仗義,也不乏一些單憑借力氣,就可打的尋常普通男子趴下的。


    習慣了這些看法的柳如是並未意識到自己對於這樣深閨之中的小鶯所做之事實在是太過親密。


    他所想的隻是快些把小鶯送迴去才是。此時都已經快要午夜了,再不迴去,墨鶯歌應當也是要開始擔心了。


    心中一邊埋怨著墨鶯歌的魯莽,一邊還是施展輕功,抱著小鶯就往白府方向飛去。


    小鶯隻聽見耳邊的風聲,隨著柳如是一次次越過牆頭屋頂而有些快速。


    抱著自己的那人,非常溫暖,自己去看,還可還可以看見他另外一隻手中還抱著一罐玩笑般的酒。


    自然他身上也傳來剛剛微醺的酒味。


    似是帶著些酒味,柳如是問小鶯:“你為何跟隨著水兒,你是白家的丫鬟嗎?或者是翊王府的?”


    “迴大人,奴婢是翊王府的丫鬟,太子殿下派給白姐姐的。說是怕白府的丫鬟些照顧不到位,將我也派遣來白府。”


    小櫻此時終於聽見了柳如是的一句話,可以迴答些什麽,沒有那麽的羞人。可是挨得太近,她臉頰依然有些霏紅。


    “她平時是個任性的人,有些時候還有些許的脆弱,還請小鶯姑娘多多擔待些。”


    “這是自然。白姐姐平日裏對我們極度好,雖然我們是下人,卻也依然待我們如常,並未怎麽使喚我們。”


    “我們這些丫鬟姑娘,在深閨裏麵待習慣了,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好的姑娘主人家。”


    柳如是忽然反應過來,這小鶯是在深閨呆慣了的。


    自己要是這般個動作,在她眼裏看來應該也是有算非禮了。


    一時自己也有一些害臊。


    並隻是尷尬地咳了幾聲,佯裝還沒有反應過來。


    耳上卻如小鶯一般,飛上來些個霏紅。不過當然,因為本就微醺,倒也看不出來。


    柳如是的腳程也是較快,並未等多久時日便就到了白府。


    按照小鶯所說的地方,直接三拐兩跳進了白府,在歲寒軒周圍的那處窗台停了下來。


    窗子還如她們離開一般,還是開著。


    可是裏邊點了一盞燈,看來墨鶯歌是已然迴來的。


    柳如是不打算再多逗留,因為他可感覺到這處並不隻可看到的白府那些守衛的有人,還有誰,給他了一種在暗處監視的感受。


    不過這份監視仿佛對墨鶯歌並不惡意,反倒是對他這忽如其來的人有些殺氣。


    這般的高手,應該不是白府派來的,那麽有可能的便是那太子了。


    看來這太子也是有些意思。


    有機會,他倒是要會會。


    我現在還並不是那個機會,無論是淮南幫的事情,還是墨鶯歌的,此時看來都不要與他作對為好。


    一邊往外極速離開,一邊思琢。


    不一會兒便已經漸漸走遠。


    而另一麵,墨鶯歌意料之中的見到小鶯被柳如是送迴。


    小鶯,卻是麵頰緋紅,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想想柳如是的為人應該也不會做些什麽。


    隻不過怕是忘了小鶯是深閨家的女子,有些過於親密了。


    還是得安慰小鶯一番才是。叫她莫要掛在心上。


    不然的話,這麽個好姑娘,就此真心錯付,她自然是不願意的。


    柳如是自然是個好人,可是說是隻因他的一個小小舉動,就惹得小鶯會錯了意,也保不準小鶯這執拗的姑娘會為他做出什麽事兒了。


    更何況,這事兒可能就因她而起。


    “小鶯,可是。我兄長對你做了些什麽?你怎麽到這般臉紅。”


    墨鶯歌似是在打趣兒一般,卻惹得小鶯又是一種慌張。


    “自然是沒有的,姐姐的兄長,將小鶯送了迴來,而小鶯有些不習慣與人太接近罷了。”


    此時墨鶯歌自然明白了大致是些什麽情況。


    “小鶯你莫要怪罪他,他呀,江湖上混慣了,沒什麽分寸,你可莫要生些誤會。”


    此處當然是指把這一抱當作親昵的誤會。


    小鶯也意會,隻是,隻是的確,有些不可名狀的情愫,在柳如是抱起她的那一瞬間,讓她除了害羞以外,更加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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