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蟠桃園的小仙娥們議論師父要定親,我心裏大吃一驚,差點從樹上掉下去。


    “玉衡公主出嫁心切,求天帝請了開元上神做媒,玉衡公主是天宮第一美,又癡心一片,估計八九不離十吧。他倆看起來真的挺般配的呢。”小仙娥繼續道。


    “唉……沒戲了……”眾仙娥失落道。


    “你們還想有什麽戲?能見到一眼就是幸運了。莫說你們,七公主玉璣不也是等著盼著,結果還是讓受天帝寵愛的玉衡搶了去。還有那個老皇姑不也心心念念幾萬年,還有……”那小仙娥一邊數著,一邊狠狠地“哢嚓”“哢嚓”剪著樹枝,好似剪的不是樹枝而是情敵。


    “原來師父把我圈在這園子裏麵壁思過,自己會佳人定親去了!他經過假陸雪的事是看破放下了嗎?這麽多佳人等著嫁給他,桃花這麽旺!”我在樹上也不高興地啄了兩片葉子下來。


    “實指望還能與雲霄上神有個邂逅,看來咱們是一點希望都沒了。”有小仙娥歎息道。


    “那有什麽,凡人都可以三妻四妾,普通的國王還可以後宮佳麗三千呢。堂堂上神又不是隻能娶一個,也不是沒機會啊。隻要能投其所好到他身邊,就是不給我名分我也願意……”一個小仙娥自己倒先陶醉了起來。


    “怎麽投其所好,你們知道他喜好什麽嗎?”有仙娥問道。


    “好殺人!”有小仙娥搶言道。


    “呸!呸!什麽好殺人啊。打仗和殺人一樣嗎!笨!”另外的小仙娥道。


    一個年歲稍大些的仙娥笑了起來,頗世故地道:“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天上地下的男子說起最好什麽,第一便是美色了。你們真以為雲霄上神會四萬年孑然一身?告訴你們,他有個相好的,一見鍾情呢。曾經用鬥篷裹著抱進房間之後纏綿一夜,如膠似漆。一個嬌滴滴地說‘不要……疼……’,一個安慰說‘不怕……沒事……’”


    “那怎麽了?”有小仙娥沒聽懂。


    “真笨,那個小仙女是初夜,第一次行雲雨之事給了雲霄上神唄。”那個年齡稍大的仙娥解釋道。


    “啊呀!你羞不羞啊!哪裏聽來的!”


    “討厭,你怎麽說這個。”


    一些小仙娥臉頰頓紅,捂臉羞澀道。


    “大驚小怪。我哥哥啊,在那當侍者嘛。”那仙娥表情不屑。


    “不是吧,真的啊?那相好的長得好看不好看啊?詳細說說唄。”有小仙娥極好奇地問。


    “用鬥篷裹著呢,他沒看清,隻聽到了聲音。反正有這麽個事。嘿嘿以後三公主有的受啦。”


    “小心你哥哥被滅口。”有小仙娥故意開玩笑道。


    “怎麽會,雲霄上神對我哥哥挺好的。我哥哥說他當年不懂事,不該跟我亂說。那沒辦法,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這種事藏也藏不住。”那小仙娥道。


    “既然你哥哥認識上神,給我們介紹介紹唄!”有小仙娥道。


    “我哥哥才不做這種事呢,現在守口如瓶,老古板。”那仙娥道。


    我在樹枝上聽著,心裏琢磨“這迴不是我那‘一吻’的傳言了。出新的了,沒聽到過。她哥哥是侍者?古板?難道是白澤?這個相好的又是怎麽迴事?原型是誰?竟然還有細節,連對話都有……還初夜……真會編!”


    “唉,三公主是有好姻緣了,不知那相好的小仙女會不會像當年的碧遊仙君一樣一刀紮在自己心上。”一個小仙娥感歎道。


    “碧遊仙君就是那個為證清白自殺的那個嗎?”有小仙娥問。


    “是啊,據說就是女扮了男裝去軍營探望了一下,結果出了不好的謠傳。碧遊就尋了個無人之地,留下了首表清白的詩句,用匕首一刀刺透了自己的心。反正也是個烈女子。”年齡稍大的仙娥道。


    “你見過她嗎?”有小仙娥問。


    “當然沒有啦,都是聽說。兩萬多年前的事了,咱們爹爹娘親還沒生出來呢……”年齡稍大的仙娥道。


    化了寒鴉真身的我躲在樹枝上,心裏不由地歎息,“唉……碧遊,屢次三番聽到她的傳言。她怎如此想不開,我那一吻的謠言都說了書了,被那假陸雪明朝暗諷指桑罵槐的,也沒想過去自殺……可是我臉皮太厚了……”心裏隻顧想著這傳言,沒注意身旁,“哢嚓”一聲,棲身的樹枝竟被一個小仙娥一剪刀剪了下來。我急忙翻身化了人形落地站定。


    樹上突然落下了一個粉麵男仙,小仙娥們嚇了一跳,有膽大的點指質問我,“哪來的小子!你是誰?偷入蟠桃園意欲何為!”


    我說不出話,指指自己,指指桃樹,然後做出采花露的樣子,向她們笑了一笑。我的意思是我是采花露的。


    “啊!他是采花賊!抓采花賊啊!”有小仙娥驚唿了起來。膽子小的逃竄而走,膽子大的竟然舉著花枝剪衝上來喊打。


    我被這些仙娥們意外的反應嚇得不知所措,慌忙施法化身一道光狼狽而逃。


    逃到了一處偏僻之地靠在樹上氣喘籲籲,片刻驚慌的心方平複下來,卻噘起了嘴,憤憤不平起來,“本君再不濟,好歹也是個神君,女扮男裝不夠帥也夠精神吧?師父就那般讓人心動,一個個地恨不得都嫁給他。我怎的一露麵就成齷齪的采花賊了?”


    打量了一番自己身上的男裝。除了不怎麽到園子裏來的仙官知道我是虞飛神君,小仙娥都不認識我,我又沒法子張口解釋,被誤會成采花賊實在不方便。倒不如化做她們的樣子,在這園子裏來去比較方便。於是恢複了女身,化了一身小仙娥的裝扮。


    扮成小仙娥大搖大擺地去采花露,的確沒人再把我當“采花賊”,不料卻被一些偷懶的小仙娥指派做起了澆水剪枝的雜事。


    “新來的!你去把最上麵那枝剪掉!”有個小仙娥命令我道。


    我扭頭看四周,還有幾個小仙娥在不遠處忙碌。


    “就是你,看什麽看!這些活都是新來的該做的!把最上麵那枝剪掉。不然這樹長不好,果子結不多。”那小仙娥很不客氣。


    我仰頭看那棵萬年大桃樹,最上麵的樹枝的確很高,小仙娥們法力弱要連飛帶爬夠著去剪,很是吃力。不過以我的法力簡直舉手之勞,抬手一點就可以了。可是我若施法剪下來,顯出了了法力,少不得又是一堆麻煩,又需要解釋,我又解釋不清。算了,爬上去吧,樹就是我的棲身之地,好說。


    我拿著花枝剪飛身爬樹,若平時衣著利落不施法也容易,隻是穿著小仙娥的紗羅仙裙,衣帶飄飄,平時又沒怎麽穿習慣,一會勾到這,一會掛到那,一邊飛身爬樹一邊還要拽一拽衣裙很是不便。好不容易爬上去把那花枝剪掉,勾勾掛掛地再下來,衣衫便扯壞了一點。


    我將花枝和花剪給她,拍拍手準備走。


    “別走,還有這棵和這棵,上麵的都要剪掉。”小仙娥指著另外兩顆萬年的大桃樹命令道。


    我微微一笑,心想這個說不出話的神君當的委實憋屈,不是采花賊,就是打雜的,大抵是所有神君裏最抬不起頭的了。轉念又想,師父說過做自己該做的事。既然在這住,幫幫她們也算該做的,好人做到底吧。


    於是又爬了兩棵樹剪了花枝。蹭了一身一頭的樹葉花瓣,紗羅裙也扯壞了幾處。我捏著衣衫轉身準備找個無人的地方修補一下,那小仙娥卻招手喚來別的小仙娥。跑過來的小仙娥拉住我的胳膊,倒不似之前的那個仙娥那般蠻橫,可憐兮兮地求道:“小姐姐,你也幫幫我好嗎?我也爬不上去的,如果剪不下來那枝子,又要被仙官罵了。”


    我犯了難,卻又無法開口解釋。


    一個小仙娥走了過來,柔聲勸道:“尋香,她都剪了那麽多,衣衫都破了,不如讓她歇歇吧。”


    那小仙娥麵露憂鬱之色,五官勻稱,體態微豐,肉嘟嘟的模樣很是嬌憨可人。


    拉著我的小仙娥眼睛一瞪,兇了起來,“她剪的那麽多是桃生的、佳果的、靈枝的,又不是我的!你自己都管不好,還來管我!”


    那麵露憂鬱之色的小仙娥眼圈一紅轉身跑走了。


    我心裏歎了口氣,越發理解師父為什麽不收女弟子了。


    倒是想幫那憂鬱的小仙娥剪一剪花枝。不過還是先打發走眼下這個難纏刁橫的小仙娥為好。怎奈發不出聲,若是能說話定要替那唯唯諾諾的馬屁仙官好好教導教導她們什麽叫貪得無厭,什麽叫知足常樂。


    我飛身上樹,想著趕緊剪掉這棵樹便誰的也不管了,先去無人之地修補了衣衫再說。於是腳下動作大了些,也不再管身上的仙裙,“蹭”“蹭”幾下便上了樹。卻不料這棵樹的花枝長得極高,不用法力委實難剪下來。伸著手臂夠了幾夠,竟沒剪下來。於是再登高一步,卻不小心腳下一滑。我慌忙伸手抓住了旁邊的樹枝,穩住了身子,情急之下手中的花枝剪竟沒拿好掉落了下去。


    “啊!”站在樹下的小仙娥們見花枝剪落了下去嚇得抱頭驚唿。


    突然一個身影飛身而來,施法擒住了落下的花枝剪,縱身飛上了樹。


    “大膽!你……”那白影站在了樹冠上,我的對麵,話到一半竟變得啞口無言,呆呆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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