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蕾,你知道嗎,人的死亡其實有三個階段。”


    “三個?”


    “是啊,分別是生理的死亡、身份的死亡、遺忘的死亡。”


    男人解釋著。


    生理的死亡,是公認的死亡標準,身體機能全麵停止。


    身份的死亡,是角色和責任的結束,再也不需要去背負什麽。


    遺忘的死亡,是指他人對死者的記憶和印象,當無人記得死者時,死者就是真正意義上化作虛無。


    “您的意思是,人死後並非真的死了?”


    機仆平靜的眨著眼眸:“隻要有人記得,依舊可以判定為活著?”


    “主人,這是騙小孩子的話術,從科學的角度出發,這種結論是不成立的。”


    許係啞然。


    聰明的機仆比啃雞腿的郡主難騙多了。


    ……


    【你的生命依舊健康,但在中子戰星的威脅下,卻又像是風中的燭火,唿哧的升騰搖晃,在熄滅的危險邊緣不斷徘徊】


    【你笑著,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更不在意機魂的侵蝕】


    【你隻想繼續研究科技】


    【既是增加模擬的收獲,也是為艾蕾開創生路】


    【你苦思冥想無數次,尋找一切可能的生機,但很可惜,中子戰星的存在是你無法跨越的深淵,你沒有更好的辦法】


    【長期的共鳴機魂,使你逐漸遲鈍,你難以感受正常的喜悅】


    【你控製自己,讓嘴角上揚,對艾蕾顯露出空洞的微笑,笑得燦爛,笑得凋零】


    【艾蕾沒有言語,隻是顫抖著握住你的手】


    【她說這一次,換她來為你充電】


    【你在往後的生活中,看見了更多的,來自於艾蕾的情感表達,以笨拙的姿態,試圖感染你的僵硬身心】


    ……


    【你感覺時間過得更快了】


    【過於遲鈍的思緒,使你就像真正的機器一般,對時間的流逝難有觸感】


    【等到你真正進行關注時,時間已化作流水,從你的指縫無聲溢散,消弭在虛無的風中】


    【模擬第四百年,你419歲,艾蕾陪伴你的397年】


    【技術的更新,材料的發展,使得艾蕾的機體迎來升級,她以更加成熟的姿態,出現在你麵前】


    始於虛幻,綻放真實。


    冰冷的機械軀體,呈現人性的情感。


    在微風的吹拂下,那朦朧的人影緩步行走,直至到許係麵前停下。


    那是精心雕琢的容顏。


    亦是許係栽培的真實之花。


    “很好看呢,艾蕾”,許係那遲鈍的臉,久違的顯露出真正笑意,笑得很淺,笑得溫和。


    眼眸半彎著,以小心翼翼的力度,觸碰那鏡麵般的唯美。


    “……謝謝您的誇讚。”


    機仆低頭,主動湊近著,讓許係能更省力的摸她頭。


    主人的手,似乎有些冷了。


    ……


    【模擬第四百零一年,你420歲,艾蕾陪伴你的398年】


    【艾蕾為你新增了一項服務】


    【其名為,每日暖手】


    【你對此感到疑惑,機仆所給予的迴答是,每日幫你暖手能夠加快血液循環】


    【她的表情是如此正經,以至於你差點信了】


    【模擬第四百二十五年,你444歲,艾蕾陪伴你的422年】


    【忠誠的機仆覺得,你今年的年齡是一個很危險的數字,為此,需要一些祭品幫你消災解難】


    【星月的輻射風暴捎來滅亡】


    【你的機仆發動了智械狂潮,覆滅了多個行星係的蟲族】


    【你不禁沉思,自己是否將機仆培養得太過殘暴】


    【模擬第四百六十三年,你482歲,艾蕾陪伴你的460年】


    【中子戰星姍姍來遲,你經曆了第七次死亡,加劇的機魂侵蝕,使你開始漠視死亡】


    【你幾乎沒有停頓,又開始研究起曲率引擎】


    時間被按下了加速鍵。


    許係就如火車上的乘客。


    以淡漠的視角,以機械的角度,靜看窗外的模糊風景,隻有在想看什麽時,其中一段才會清晰起來。


    這是遲鈍愈發嚴重的表現。


    許係覺得,並非全是壞事,至少這種遲鈍能無視宇宙的孤獨,以及時光的空洞。


    “第七次了嗎……”


    “這麽說來,還剩下三次死亡,模擬就要結束了。”


    “中子戰星確實存在誤差,打擊頻率不是固定的一百年,很可能與囚籠過大相關。”


    “過於遼闊的星空,即使是超光速航行,也無法瞬間清理所有目標。”


    冰冷枯寂的太空。


    密集的宇宙戰艦遮蔽寰宇,護住最中間的生態星艦。


    艦內,已是482歲的許係,輕聲歎息,思考下一步的計劃。


    太難了。


    實在是太難了。


    想在區區數百年內,就發展出超光速的曲率引擎,著實有些異想天開,研究至今,許係也隻是摸到一些邊角皮毛。


    “相較於超凡體係,更加注重個體的才能,去挑戰和跨越瓶頸。”


    “科技的體係,側重於時間的積累。”


    “我的時間……終究還是太少了。”


    許係眼眸閉合,盡是對未來的擔憂。


    僅剩下的三百年時間,猶如無形的利刃,高懸於頭頂的位置,無時不刻帶來威脅。


    “事到如今,隻能指望艾蕾的觀測能力,以及機魂愉悅詞條了。”


    “不奢求研製出完整的曲率引擎,隻要試做型即可,憑借機魂的增幅,效能可以強行提升。”


    “一艘就行。”


    “隻要有一艘星艦,能帶著艾蕾逃出去就行……”


    虛擬的人造陽光,自上方無聲垂落,絲絲縷縷的拂在許係臉龐。


    照亮那閉合的眼瞼,以及淡漠的臉龐。


    【你聽到了時間的終鳴】


    【真正的死亡,正在朝你步步逼近】


    【感受著時間的緊促,你加快了研究速度,使得本就疲累的身體,在瘋狂中顯露憔悴】


    【模擬第四百七十五年,你494歲,艾蕾陪伴你的472年】


    【你停掉了所有娛樂活動,不再考慮身心的健康,你唯一的目標,就是盡快研製出曲率引擎,哪怕隻是一個有缺陷的試做品】


    【你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沉重”了】


    【模擬第四百九十年,你509歲,艾蕾陪伴你的487年】


    【仗著基因改造的身體,你日夜進行實驗,直至抵達身體極限,被動的昏迷過去】


    【當你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床上,並蓋著艾蕾準備的被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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