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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罷沈衍有些歉意的看著他。


    關清秋柔柔的直視沈衍的眼眸:“臣妾不會叫聖上為難的。”


    關清秋心裏卻想著沈衍果然是因為知道才如此放心她,而不是全無保留的信任她。


    麵上卻是眉目低垂,仿佛帶著輕輕的悒鬱。


    沈衍歎了一聲,揉了揉她烏黑的發,修長食指微微抬起關清秋的下巴,柔聲道:“你要相信朕。”


    關清秋如水雙眸看向沈衍:“我相信聖上,我隻是不明白為什麽那些人要陷害我呢。”她的聲音低而輕柔,卻帶著淡淡的傷感。


    沈衍一窒,有些語塞。


    他想說皇宮向來就是這樣,權利傾軋,見風使舵,爾虞我詐,你死我活。


    但是看著關清秋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最後隻能道:“你放心,朕不會讓你獨自麵對險境。”


    說完他自己都覺得話語的蒼白。


    雖然低著頭,她也能想象出沈衍現在的表情,關清秋唇邊漾出一絲淺笑。


    她有什麽可怕的,隻要沈衍相信她,禁足算什麽……


    更何況大昭漸漸安寧,北疆才換了新王,正是不安分的時候,要是明年糧草充足的話對大昭來說可不是件好事。


    這時候前朝卻還不安分,不少老臣和家族盤根錯節的勾在一起,外戚、世家、和宗親免不了明上擠兌,私下鬥法。現下以皇後父親曹嘉為領袖的西林黨俗稱保和黨,以佳貴妃李嬪家族為首的吳山黨俗稱激進黨,原本還有個自己父親關儒為首的關門黨,俗稱保民黨。


    顧名思義保和黨以老臣為首,做事以中庸為主,激進派聚集了的以年輕人為多,時常有些創新之舉,保民黨則兩不相幫,有利於百姓就支持,隻要損害到人民無論是哪方都會力爭到底,而且保民黨大多是沒什麽背景的寒門子弟,長期下來受到兩個黨的磋磨,沒了關儒之後,更可謂是在夾縫裏生存,所以保民黨這塊人數最少。


    ‘攘外必先安內’這句話沈衍不可能不知道。


    而且朝中最大的勢力是皇後華卿的曹家和佳貴妃朝華的高家,外戚擅權


    向來是帝王最忌諱的事情。


    沈衍看著溫和,其實可不是個好糊弄的主兒,她能感覺到沈衍內心深處那種鐵一樣的冷絕。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沈衍在靜靜等待著一個時機,要是這些大臣還是妄圖混淆視聽,‘威權震朝廷’的話,到時候沈衍一旦行動起來,看似權柄滔天的曹家和高家裏土崩瓦解也不遠了。


    皇後和佳貴妃可悠著點吧。


    她眉間閃過一絲厭惡,高和昌,曹嘉,你們聯合起來參我父親的賬,咱們遲早會算一算的。


    ……………………


    關清秋知道證據遲早會來,但是沒想到會來的那麽快。那天順蘇進來道:“小主,欣芮死了。”


    欣芮是李嬪身邊的大宮女,她就覺得奇怪:“怎麽死的?”


    “是昨晚在禦花園的明湖邊溺死的。”


    關清秋無意識的皺起眉頭,明湖林木森森,湖麵上仿佛有層模糊的水氣,氤氳的彌漫在湖麵上空,因為環境幽靜,所有不少宮人都喜歡去那裏,旁邊的侍衛雖少,但是湖邊有著密密的圍欄,連孩童都很難掉進去,欣芮怎麽會……


    “李嬪那邊怎麽說?”


    順蘇疑道:“奴婢也覺得奇怪,欣芮是李嬪的陪嫁丫鬟,兩人感情非同一般,照理說要是有什麽,李嬪早就鬧的人仰馬翻了,現在鍾粹宮卻什麽動靜都沒有,奴婢派人去鍾粹宮打聽,說李嬪雖然傷心也沒怎麽樣,按尋常的慣例通知了家屬殮葬,聽一個小太監說李嬪倒是給了欣芮家許多東西。”


    陪嫁宮女在宮裏的地位不比尋常,高的甚至相當於半個主子,就像太後跟前的陳尚宮,連聖上都要尊稱一聲姑姑。這些丫鬟跟主子的關係有的情同姐妹,李嬪雖然對下人非打即罵,對欣芮倒是沒苛責過。


    現在驟然死了李嬪竟然一點反常都沒有,事出反常必有妖。


    要麽欣芮真是溺死的,要麽……就是另有內情了。


    關清秋道:“已經火葬了嗎?”


    “還沒。”順蘇有些驚訝道:“,小主是想……”


    關清秋輕聲道:“你安排個可靠的人去弄清楚欣芮到底怎麽死的。”


    “是。”


    午後順蘇過來悄悄說了事情:“小主恕罪,看管的太嚴了,奴婢的人根本過不去。”


    管的這樣嚴,順蘇都沒辦法,更別說別人了。


    關清秋手中敲打著手中的白玉三鑲福壽慶吉如意,內心著急,不能拖了,等屍體沒了一切都晚了。


    半晌還真想到了一個主意,她附耳到順蘇那裏說了什麽。


    饒是順蘇也為關清秋的膽大心驚:“這……”


    關清秋表情卻平靜如常,這種時候驚慌失措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她要做的隻能是沉著。


    時間緊急,既然心中已有計較,就不必再瞻前顧後。


    “這什麽,還不快去。”


    順蘇走到牆邊上不知道說了什麽,外麵從門縫裏穿過來一個紙條。


    過了不知多久,她們在宮中看見有煙升起,漸漸的煙變成了一道柱子直往空中升去。外麵隱隱傳來喧嘩的聲音,好像是皇宮的東北角傳來的騷動,順蘇在門邊問外麵經過的人:“那邊是怎麽了?”


    太監跑的正急,被順蘇問住不耐煩道:“沒看見那邊走水了嗎?別問了咱家趕著去救火呢。”


    順蘇眼中一亮,她知道,此事多半是成了,她和窗內的關清秋對視一眼,眨眼間就想到了主意。


    “大哥,我們小主暈倒了,勞煩請個太醫來吧。”


    “這……”守衛有些猶豫,紫台宮尚在禁足,但是裏麵的小主有恙,萬一打耽擱了可不是幾個小小侍衛能吃罪得起的。


    順蘇看他麵色有所變化,心中一動,臉上神色更加焦急了:“侍衛大哥你行行好吧,我們小主身體不好,萬一真是什麽大病……”


    “好吧。”侍衛聽得順蘇這樣說也有點慌,連忙打斷了:“你等著。”


    不一會兒魏江就拿著藥箱匆匆過來了,卻看到關清秋好好的坐在那裏,心思一轉就知道了,行了禮問道:“小主有什麽事?”


    關清秋看了順蘇一眼,順蘇會意的拿出絹子中包的一截手指頭。


    “你看看這個,此人是溺水死的嗎?”


    是從火化前的屍體中掰下來的,她們沒看出什麽不同,拿給魏江看卻知道了其中關竅:“溺水的人皮膚會泡的蒼白,而這截手指隱隱發著烏色。”


    “那人手可是呈現雞爪的形狀,上麵有東西嗎?口鼻可有異物?”魏江一連問了幾個問題。


    順蘇仔細迴憶了下探查屍體的小福子的話:“口鼻沒注意,手上應該沒有東西,也不是什麽雞爪樣子。”


    魏江看了看肯定道:“不是。”


    他指著給關清秋看:“手指甲呈灰色。”


    他眼神一凝,用銀針把指甲裏麵的東西挑了出來,一團已經發黑的東西。


    他用布揉開,仔細看了看:“這是羊躑躅,誤食令人腹瀉,嘔吐或痙攣;羊食時往往躑躅而死亡,故此得名。可治療風濕性關節炎,跌打損傷。民間通常稱“鬧羊花”。”


    關清秋想到果然如此,其中必有蹊蹺。


    她懇切道:“我還有件事情想麻煩大人。”


    “小主但說無妨。”


    關清秋道:“我先說清楚,這件事有些風險,大人若是有顧慮,我絕不強求。”


    魏江隻道:“洗耳恭聽。”


    “宮女出入太醫院多有不便,我想知道這羊躑躅最近誰宮裏用了?”


    魏江笑道:“承蒙小主不棄,這事又有何難,幾日之內應該就能打聽到了。”


    關清秋臉上笑意浮現,語氣誠摯道:“多謝魏大人,這次你可幫了我大忙了。”


    魏江連道不敢。


    “這有什麽不敢的,魏大人醫術出眾,遲早會在這宮裏出人頭地。”關清秋溫言道。


    聽了這話,魏江禮貌的笑了笑,仿佛不甚在意的樣子。


    關清秋看到的是那笑分明有些苦澀,忍不住道:“可是有什麽事情不順?”


    魏江搖了搖頭,眉目間有淡淡的陰翳,並不想說話的樣子。


    關清秋看他這樣也不勉強,“大人要是有事可來紫台宮。”


    魏江一愣,隨即說了聲是。


    等到人走了關清秋直接問順蘇:“魏江在太醫院受人排擠了?”


    “雨年的龍井已經喝完了,隻剩下以前的了。”順蘇遞了一杯茶過去,見關清秋揮了揮手表示無所謂才道:“也不能算排擠,魏江才進太醫院不久,又沒有家世,自然受不到重視,要說受氣自然難免,這宮裏哪個是順遂的呢?”


    關清秋喝了口茶不置可否:“算了,不說這個了,你托人打聽下欣芮家中還有什麽人?最好連住哪兒都弄清楚,我要知道鍾粹宮都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


    順蘇麵色為難:“小主的吩咐奴婢自然會盡力,隻是我們尚在禁足中,很多事情怕是不能追根究底了。”


    關清秋道:“盡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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