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的身子一震,一雙手嚇得直接背在了身後。


    她本就是鄉下來的,自然美見過什麽大場麵,更不要說如今這情況了。


    眾人看到婦人的動作,儼然明白了什麽。


    在場的都是鄴城之中有頭有臉的人物,什麽狡猾計謀沒有見過,婦人如此,隻怕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


    隻怕今天這場鬧劇,就是這婦人自導自演,為了栽贓給酒樓訛人的。


    想到這兒,眾人的表情有些微妙。


    喬悠自然也看到了婦人的動作,淡淡道:“請把手伸出來吧。”


    然,婦人哪裏敢。


    她這雙手,常年做粗活,不論是下地耕田還是洗衣做飯,又或是砍柴挑水,每一樣都在她的手上留下了勞作的痕跡。


    老繭和各種小傷口布滿了她的手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


    這可是富貴人家的人沒有的。


    此時此刻,婦人終於明白剛剛喬悠為什麽那麽問了。


    她是真真兒的,落了她的圈套了。


    她不敢將手拿出來給他們看。


    跌坐在地上,一張胭脂水粉都遮蓋不住蒼老的臉上布滿了不安和恐懼。


    婦人後悔了,她就不該為了一千兩銀子做出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


    可是現在,她也不能說。


    事已至此,她真是要承認了,那就是殺人栽贓,這不僅僅要坐牢,還是要殺頭的罪。


    看著婦人堅決不把手拿出來給別人看,喬悠也不著急,慢悠悠的走過去,靠近那婦人。


    婦人看著突然靠近的少女,還以為她要強製性的動手,立刻後退,所不想,少女驀然蹲在了死去的老婆婆麵前。


    神色哀默。


    “不論怎麽說,老婆婆也是在我這酒樓之中出事兒的,不如,先將老婆婆安頓好吧,婦人覺得如何?”


    婦人有些愣怔。


    眾人也被她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給弄的莫名其妙。


    方才不是再說這婦人的手,怎麽還沒解決就說起安頓老婆婆的事情來了。


    人群之中,唯有裴衍一人,明白喬悠的心思。


    真不愧是他看中的小姑娘,就是這麽的聰明!


    他心裏暗自的驕傲起來,眉梢上都是神采奕奕。


    婦人沒想到喬悠會這麽說,想起她方才的一番話,隻覺得奇怪。


    婦人依舊攥著手沒我在露出來,看著已經暈死過去的老婆婆,沒有說話。


    她哪裏敢動一下。


    且不說酒樓的夥計一個個都是人高馬大的,這兒還來的縣衙的衙役,想要抓她掰開她的手未免太容易。


    隻是,她太過於緊張害怕了,以至於忘記了,她身邊的婆婆,也是個她同樣出身的。


    喬悠正要起身,狀似無意的扯到了已經死掉的老婆婆的衣袖。


    蒼老而褶皺的手臂皮膚上,竟有大大小小的淤青紅腫,看起來還不是一天兩天了,是正在愈合的狀況。


    在場一片嘩然之聲。


    誰也沒有想到,這老婆婆身上還有傷口。


    還沒有離開的劉大夫當下藥箱走過去,檢查了一番,麵色沉沉:“這傷,隻怕有些時日了,不過有的,是新傷,應當是手動打出來或者揪出來的。”


    婦人隻覺得腦袋“轟隆”一聲,沒想到這老太婆身上的傷竟也被人發現了。


    她死死的捏住了拳頭,眸光憤恨的盯著眼前驚訝的少女。


    喬悠隻覺得一道十分強烈的目光看著她,迴首一看,便見夫人鐵青著一張臉,看她如仇人一般。


    喬悠對著婦人笑了笑,黑眸中恣意妄行,儼然沒有方才少女乖張。


    婦人一怔,就看見少女走到另一邊,將老婆婆的另外一隻手臂的衣袖打開,依舊是個方才一樣的情況,還有裸露在外麵的一雙手。


    傷口個老繭分布在上麵,還有凍傷的傷口。


    如今是秋天,哪怕是有凍傷的老毛病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發作。


    而那雙手上的凍傷,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去年的傷口還沒有好。


    眾人忍不住議論紛紛。


    “這是什麽情況,不是說是有錢人家麽,怎麽我看著,不像啊。”


    “就是,你看看這傷口,新傷舊傷不說,那手一看就是幹粗活的,你不知道,我們家洗衣服的老婆子手就是這樣,不過啊,沒有她的嚴重。”


    “依我看啊,這婦人指不定就是來訛人的,這老婆婆,肯定是她為了訛錢蓄意殺害的。”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口中的話已然逼近了真相。


    婦人哪裏還坐的住,手也不藏了,慢悠悠的起身,見眾人的目光都放在老婆子的身上,想著偷溜離開。


    然,她剛剛起身走了沒兩步,身後的林三兒直接把人給扣住。


    “夫人,你這是要去哪兒啊?”林三兒的語氣冰冷。


    婦人本就心虛,聽他這麽一說話,隻覺得心裏涼嗖嗖的?


    “你,你要幹什麽?”


    見眾人的目光看過來,她掙紮著想要離開。


    林三兒揮揮手,直接讓一旁的衙役將人圍住。


    “你們不能因為我不是有錢人就要把我抓迴去,這老婆子不是我殺的,你們不能汙蔑我……”


    婦人慌了,一個勁兒的想要逃跑。


    就連地上躺著的還是她婆婆的屍體都不管不顧了。


    此時此刻,在場的每一個人的心裏,都有了答案。


    今天這場鬧劇,怕不是這個婦人自導自演的。


    “夫人,我們沒有汙蔑你啊,隻是覺得這老婆婆身上的傷來的奇怪罷了,你怎麽,這般緊張。”


    喬悠語氣淡淡的,一旁的裴衍走過來,身後還拖著一個凳子,拉著小姑娘就這麽堂而皇之的在眾人眼前坐下。


    好不悠閑恣意。


    婦人沒想到她會這麽說,心裏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自己又上了這個臭丫頭的當。


    “我沒有緊張,是你們叫人把我圍起來的,怎麽,你們要護著這個殺人兇手不成……”


    她嘰裏呱啦的又說了一大堆,言語之間不過就是指著喬悠是殺人兇手。


    然,喬悠對她的話,沒有半分惱怒。


    於她而言,這婦人如今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不過都是在強撐罷了。


    “依我看,殺人兇手,是你吧。”


    她對上婦人驚慌失措的眼眸。


    “你,你說什麽,你不要胡說,你們,你們自己作的孽,不要栽贓到別人的身上。”


    婦人徹底的慌了!


    “栽贓?”


    喬悠微微低垂下眸子,忽然不知道該說這婦人蠢好,還是腦子有毛病。


    “你既然這麽說了,那我也同你說說清楚。


    你家老婆婆莫名其妙的中毒死在了我這酒樓之中,你便在這兒刻意宣揚是我下的毒。


    你是否有證據證明是我下毒的,若沒有的話,栽贓的人,可就是你了。”


    婦人身子一震,看著喬悠的眼神震驚憤怒。


    驚的是她三言兩語扭轉了局麵,憤怒的是,她口中所言,並沒有什麽不對的。


    不過,婦人本就是和沒什麽見識的鄉野村婦,聽著她這麽說,壓下心裏的恐懼不安同她爭論起來。


    “你說我沒有證據,那你不是也沒有。”


    倘若沒有證據,找不到兇手。


    喬悠就算不是真的殺人兇手,酒樓也定然要因為這件事受影響的。


    這東西雖然好吃,可是沒有一個客人會為了這麽點兒好吃的冒上了自己的生命的。


    未免太不劃算!


    一時間,眾人看著喬悠,心裏有些期待這個姑娘會不會有什麽法子讓這個婦人承認。


    喬悠如今的確沒什麽證據。


    隻不過,這個婦人的身上有。


    她轉身看向劉大夫。


    “劉大夫,敢問這鶴頂紅可是粉末所製?”


    她聽說過這種毒藥,以前在電視上還有那些上都出現過,一般情況下都是以粉末出現。


    不是裝在一個小紙包裏麵,就是裝在一個小瓷瓶裏麵的。


    劉大夫此時此刻已經對眼前的小姑娘刮目相看。


    三言兩語就破了別人的栽贓,這可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得到的。


    “不錯,鶴頂紅正是粉末。”他點點頭。


    聞言,喬悠心下確定了。


    對麵的婦人,心裏更慌了,下意識的,摸了摸藏在廣袖之中的小瓷瓶,想要隨便找個地方丟掉。


    奈何,她如今被眾人盯著,稍微有點兒舉動就會被發現的。


    “夫人,將東西交出來吧,也可免受一些傷害。”


    婦人後退一步,身子一抖,廣袖之中的小瓷瓶差點兒就掉出來,好在她手抓的穩。


    “我,我哪兒有什麽東西,你不要亂說。”


    婦人局促起來,心裏又慌又怕。


    驀然之間,她想起那個吩咐她做這件事兒的少女,


    她說,會來這兒看著的。


    婦人抬頭,在人群之中迅速的搜索著。


    那個姿態高傲的姑娘,並沒有出現在她的視線之中。


    婦人隻覺得自己的腿都開始發抖。


    頂著眾人疑惑,猜忌的目光,終於支撐不住,“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捂著臉哭泣起來。


    她手中的小瓷瓶也從手裏掉下,滾到了地上。


    婦人沒有動,隻是一味的掩麵哭泣,口中不斷地說著懺悔的話,聲音很小,斷斷續續的,聽的不大清楚。


    夥計眼疾手快的將那小瓷瓶撿了起來,送到劉大夫麵前。


    打開小瓶子,裏麵的粉末正是鶴頂紅。


    林三兒立刻讓人將婦人抓起來,手指粗的繩子迅速將婦人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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