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裴衍鬆開懷裏的小姑娘。


    低頭看著她紅潤的有些微微腫起的唇瓣,伸手撫過,有些心疼:“抱歉。”


    喬悠臉色微紅,聽見這話,心裏有些窘迫。


    做都做了,還抱歉?


    “發瘋發夠了?”她挑眉問。


    裴衍沒說話,沒點頭,就這麽靜靜地看著她。


    如果他點頭了,小姑娘是不是還要去照顧楪析,如果是這樣的話,裴衍估計自己要永遠的發瘋下去了。


    見他不說話,喬悠忍不住嗤笑一聲兒,看著他臉頰上剛剛被自己揪紅的地方,伸手揉了揉:“疼不?”


    裴衍點頭,又迅速的在小姑娘臉頰上親了下。


    喬悠:“……”


    這怎麽還趁機占便宜呢。


    她抬手捧著少年的臉,嘴角揚起惡劣的笑容,露出潔白的牙齒,笑意盈盈:“如果沒事兒的話,我就走嘍,方才被你抱過來,路上那麽多人,我們再不出去,別人指不定以為我們幹什麽了。”


    裴衍揚起眉梢:“我不介意。”


    喬悠定定的靠他一眼,突然覺得自己看上的人好像臉皮越來越厚了。


    “青天白日的,莫吵吵。”


    裴衍放聲笑了笑。


    雖然沒怎麽聽過小姑娘方才的話,不過也差不多明白是什麽意思。


    “好啦,我現在呢,要出去了,你沒事兒的話,隨便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


    說著,她起身下床。


    少年擋在他麵前,唇角的笑容變的漫不經心起來:“你去哪兒?”


    喬悠眨巴著漂亮的眼睛,很是無辜:“迴剛剛的地方去啊。”


    話剛剛說完,少年突然撲了過來,雙手精準的抓住她纖細的手腕,舉在她的頭頂。


    二人雙雙倒在床榻上。


    “啊!”


    喬悠驚叫一聲,目光怔怔,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裴衍欣賞著小姑娘著吃驚的樣子,笑的開懷,鬆開雙手的瞬間,一隻修長的腿搭在效果好的身上,鉗製她的動作,側身躺在旁邊,一隻手撐著眨巴,勾了勾唇角,肆意的笑容撩人。


    喬悠語氣無奈:“你又幹嘛啊?”


    裴衍眨巴著好看的眼睛,學著她的茫然無辜:“不讓你走啊。”


    他理所當然的說著。


    不管小姑娘是不是真的猜測到了什麽在試探他,出於真心還是假裝,他都不想看著小姑娘對別人盡心盡力笑意盈盈的樣子。


    他會嫉妒的發瘋的。


    另一邊,自裴衍將喬悠抱走之後,二人心裏的石頭落了地。


    方才一直被裴衍身上那股子駭人的戾氣壓的喘不過氣來,尤其是那眼神,像是剛剛鐫刻出來的刀刃,鋒利冰冷,就抵在他們的喉嚨那兒。


    對方稍有那麽一點兒的不滿意,他們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唿。”初一重重的鬆了口氣,便是一旁素來沉穩的楪析也忍不住唿出一口濁氣。


    不得不說,他們公子生氣起來,的確嚇人,更不要說,他們公子剛剛幾乎近於暴走的狀態,能留下一條命,他們還得要感謝蒼天有眼啊。


    初一拿著筷子,夾了塊兒糖醋排骨,憤憤不平道“你說公子也是的,直接把自己的身份說出來不就好了,如今還讓你我配合著來誆騙人家姑娘。


    不是你說,公子到底怎麽想的,難不成,他還指望著和喬悠姑娘成親了也不告訴人家真相?


    這不是欺騙人小姑娘感情麽?”


    聽到初一的抱怨,楪析也有些疑惑,隻是低聲道:“公子大概是怕給喬悠姑娘帶來危險吧,畢竟,公子的真實身份,太惹眼了。”


    如今隻有夜殞歌他們知曉公子的這一層身份,可若是時機到了,那些人找上門來,那才是真正的危險。


    喬悠姑娘和公子在一起本就沒多少人知道,倘若不繼續隱瞞下去,委實會給她帶來危險。


    就像上一次被夜殞歌抓了去。


    喬悠姑娘險些就……


    事後,公子迴去的時候不僅僅懲罰了那些侍衛,連帶著他自己,都親自上了刑。


    隻是,旁人不知道罷了。


    公子把喬悠姑娘看的有多重,大概隻有他和竹戈兩個人明白了。


    見楪析這麽說,初一想了想,覺得也不錯。


    公子,的確很喜歡喬姑娘。


    “可是,公子老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你敢頂著公子那張陰森森的臉見喬姑娘漂亮姑娘麽?”不怕公子一巴掌唿死他才怪了。


    楪析想了想,最終點點頭。


    初一笑了,他就說麽,公子是這個世界上最好,同時也是最可怕的人。


    夾了快糖醋排骨放在楪析碗裏,以示安慰:“你放寬心,倘若喬悠姑娘再找你,你就借口說肚子疼迴屋子裏,喬悠姑娘總不能追到男子的房間裏吧。”


    相比較而言,他們兩個人之中,還是楪析比較可憐。


    本身就是個侍衛,可如今卻要幹這麽個糟心的事,更糟心的事兒,派他做這件事的人還因此不高興了。


    可憐啊!


    楪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從初一的眼睛和裏看到了同情。


    不過,他說的法子都是些沒用的。


    倘若他告訴喬悠姑娘自己肚子疼,隻怕喬悠姑娘會立刻找人來給他醫治,說不定還親手熬製湯藥呢。


    這樣的殊榮,他可當真是受不起啊。


    想了想,他拿起了筷子,將碗裏的肉放入口中。


    沒多久,二人便以風卷殘雲的速度將一桌子菜蠶食殆盡。


    與此同時,三樓的廂房之中。


    喬悠和裴衍兩個人幹瞪眼。


    “你鬆開。”她冷著臉。


    裴衍搖頭,嗓音淺淡:“我不。”


    說出口的話,怎麽都和語氣不符。


    喬悠冷笑,扭頭看著身邊的少年,臉色突然沉了下來,語氣疏離:“還真是一模一樣的語氣啊。”


    聞言,裴衍目光微微一變,怔怔的看著床榻一旁的小姑娘。


    心裏,驀然一疼。


    果然,還是知道了麽?


    生氣了呢。


    連說話的語氣都變了。


    喬悠忽的笑了,語氣涼薄,像是秋日記拂過的冷風:“宴沛,還是裴衍,我該叫你什麽呢?”


    沒錯,她跟生氣。


    她自己也沒想到,真正說出口的時候,自己的心裏並不痛快。


    大概是因為被欺騙了吧?


    身份什麽的,她其實並不在意的,就算是他隱瞞了又如何,他有自己的理由。


    可如今想想,也沒來由的難受。


    他用自己的兩個身份圍著自己,她愛上了其中一個,對另一個人是以遠離的姿態,她想著,畢竟是要避嫌的。


    誰能想到,這避嫌避的可笑!


    她目光冷淡,臉上雖然帶著笑,可裴衍卻沒看到她眼睛裏的光。


    他心裏有些慌了。


    想解釋,卻不知道該怎麽說。


    畢竟,是他先欺騙在先的。


    裴衍記得,小姑娘曾經說過,討厭欺騙和背叛,就算是他有秘密,她也可以不去詢問,可是現在,這個秘密被她發現了。


    其中,包括著對他的欺騙。


    之前,裴衍想過小姑娘知道後怎麽解釋。


    而現在,小姑娘的冷淡疏離衝垮了他心裏那座冷靜的橋梁。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清澈的嗓音有些顫抖,睫羽遮蓋著慌亂的目光,滿是落寞。他搭在小姑娘身上的腿也不自覺的收了迴來,想要伸手去碰小姑娘,卻沒那個勇氣了。


    喬悠坐起來,看著他,皺眉:“你沒什麽要解釋的?”


    裴衍緩緩起身,不敢低頭看她,聲音晦澀:“我,我的解釋,你……肯聽麽?”


    喬悠簡直要被他氣笑了。


    心裏那點兒不舒服被他這一副可憐的模樣衝散,冷淡的神情也隨著他的落寞傷心消失。


    靠在床榻的框旁,她淺笑,眉眼彎彎,紅唇輕輕吐露出一句話。


    “這不解釋,怎知我聽不聽?”


    這廝,素來都是厚臉皮的,怎麽今兒個還變了,是因為她方才的態度。


    呃,好像的確有些過分了。


    裴衍微微抬頭,看著小姑娘的笑容,眼神都亮了些:“你不生氣麽?”


    喬悠牽住少年的手:“一開始自然是生氣的,不過看你這麽可憐,就大發慈悲的原諒你了。”


    話音剛落。


    少年猛的將他抱在了懷裏,雙手用力的攬著她的後背,生怕小姑娘從手心跑了。


    喬悠抬手,安慰似的輕輕的拍了拍少年的後背。


    沉默片刻。


    少年暗啞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是劫後餘生的歡喜:“我剛剛以為,你生氣了,就不會待在我身邊了。”


    那一瞬間,裴衍覺得自己的心涼了。


    像是有風從胸口灌進去,化作了冬日裏的冰冷,從胸口開始蔓延,一直到全身。


    徹底的寒冷。


    在沒有遇到小姑娘之前,他一直都覺得那些情情愛愛是最多餘的。


    自從遇到了這個小姑娘之後,他就恨不得將自己的心都剖出來送給小姑娘,哪怕鮮血淋漓,他也要讓小姑娘看見自己的心意。


    喬悠出聲安慰他:“好啦好啦,我不會離開的。”


    抱著她許久,裴衍才鬆開手,看著小姑娘,目光深情:“對不起,我錯了。”


    他再次的道歉。


    隱瞞了小姑娘這麽久,是該道歉的。


    喬悠點頭,算是受了他的道歉,想起什麽,問:“你原本的身份,是裴衍吧。”


    生長在鄴城之中,裴家的大公子,雖然後來癡傻了,卻是有證據的存在過。


    而宴沛這個身份,神秘莫測,喬悠猜測,應當是他為了方便自己才編造的。


    “不錯。”他點頭,看著小姑娘的眼神越發歡喜。


    他的小姑娘啊,就是聰明,不僅識破了他的身份,就連哪個是真身,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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