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紫淑皺眉,心裏雖有些疑惑,不過到底沒有說什麽,至於袁夫人那邊,也是差人去問候了兩句。


    不過夜半的時候,夏紫嫣終究是醒了過來,整個袁府上下的沉悶氣息都在瞬間消散。


    臥在塌前,夏紫嫣的臉色倒是比之前紅潤了幾分,大夫頂著睡眼惺忪的臉替她把了脈,確定沒有什麽危險之後方才離開。


    夏紫淑站在門口沒有進去,袁夫人同袁子逸也起了身,床榻上的姑娘慘白著一張臉,看著就叫人心疼。


    “可算是醒了,你要是再不醒,娘的眼淚都快要把府裏都淹了。”袁子逸坐在旁邊調笑著開口。


    夏紫嫣忍不住笑出了聲兒,一旁的袁夫人逮著袁子逸的手臂狠狠的掐了一下,“沒大沒小的,有你這麽說娘的麽?”


    幾個人寒暄了一陣,袁夫人親自給夏紫嫣喂了飯之後方才離去。


    院子門口,漆黑的夜空下,母子二人在院子裏的小路上走著,如今正是夏天當熱的時節,四周的蟬聲響亮,倒是吵的人鬧心。


    袁子逸看著袁夫人憂愁的臉色終於恢複了幾分,心裏的石頭可算是落了地,可是轉眼之間,想要今天發生的事。


    “娘,這麽晚了,你先迴去休息吧,別累壞了身子。”他原是想說今天的事兒的,不過轉念一想,還是白日裏說好了。


    免得母親聽了他的話,不高興,一整夜都睡不好覺。


    遠夫人歎息了一聲兒,沒有多說,迴了自己的院子。


    次日,袁府上下因著夏紫嫣的毒解擺宴,袁夫人親自點名讓許四肖去主廚,喬悠一個人留在香客來,一整天都在忙碌,往常榜晚寅時,客人就走的差不多了,可以關門打烊。


    如今,都過了卯時三刻,這大堂裏的客人還是絡繹不絕。


    跑堂的小二忙得腳不沾地,喬悠的工作也大大增加。


    送走最後一批客人,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遠方的夜幕隆重漆黑,掛在上麵的繁星深邃閃爍。


    她到家的時候,喬有福和喬英還在院子裏等她。


    喬有福嘴裏不知哪兒來的,含著一杆水煙槍,啪嗒啪嗒的抽。


    喬英坐在油燈下麵做針線活,閃爍的燭火跳躍著,映紅了她半邊臉龐。


    側臉一片靜謐美好,聽見院子裏的響聲,這才抬起頭來。


    “姐姐,你今天怎麽迴來的這麽晚?”小丫頭看著她,聲音也柔柔弱弱。


    喬悠從井裏打上來一桶涼水,拿了窗台上的皂角,洗幹淨一身的油煙味。


    “沒法子,店裏頭客人不走,當差的也不能動。”


    不過她心裏麵打定了主意,往後袁家裏的什麽事她得避開些。


    她一手好廚藝握在手裏,走到哪裏去不是被人當大廚供著。


    袁夫人能來找她一次麻煩,就能找第二次。


    如若不快刀斬亂麻,往後還要跟她掰扯不清這些事。


    她現在最討厭的就是麻煩,能處的話大家相安無事。


    不能就一拍兩散,喬悠細細的洗了臉,將帕子扔進盆裏。


    轉過身看見她爹喬有福雖然坐在門檻上抽煙火但是麵上有些愁色,眉頭擠在一起。喬悠忍不住皺眉,她記得,以前爹是不抽煙的。


    她拉過來喬英,小聲地問她怎麽了。


    喬英嘟了嘟小嘴,“今天村裏麵發生了一件大事兒,不過我也是聽說的。”


    喬悠點了點頭,讓她說明白。


    原來是午間的時候,村長家裏麵了鬧起來了。


    村長的媳婦兒,娘家人竟然來了一大幫。


    一個個兇神惡煞,麵露不善,也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那邊鬧鬧轟轟的吵了一天,村子裏走過路過的,哪一個不去打聽一耳朵。


    隻是聽了個大概,好像村長是在外麵偷了人,被他媳婦發現了,所以娘家人過來要一個說法。


    村長卻一口否認,根本就沒有的事情。


    媳婦兒娘家人不相信,這事情就這麽鬧得沸沸揚揚,全村皆知。


    喬悠挑了挑眉頭,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袖子,“那咱們爹一臉苦大仇深,誰招惹他了?”喬英癟了癟嘴巴,“他不是擔心那個誰嘛,那位也不是安分的人。”


    十有八九,這一次的事情跟她有關。


    喬英並沒有明著說是誰,但是喬悠也聽出來了,姐妹兩個心照不宣,卻也閉口不提那女人的名字。


    喬悠吩咐喬英,“你先不要管他,去收拾東西,過幾天咱們搬進鎮子裏去。”


    聽她這樣一說,喬英也有些高興,“你找到房子了?”


    “嗯,村子距離鎮上太遠,我每天來迴不方便,索性住過去。”


    喬英老早就想離開村子,歡歡喜喜進屋去收拾東西了。


    喬悠本來想去跟喬有福說說話,想了想,轉身出了院子門。


    幾步走到隔壁,矮牆後頭的院子很安靜,仿佛裏麵沒有住人一般。


    木門的顏色很是頹敗,兩個銅環的顏色也鏽了不少。


    她輕輕敲了敲門,安靜了一會,有腳步聲走近。


    喬悠進了院子就去找裴珩,那小傻子,這個點了還沒有睡。


    蹲在樹邊上,手裏拿了一根木棍扣扣刨刨。,喬悠走到他身邊去,跟他一起蹲下,想到她快要走了,以後見麵的機會不多。


    也不由柔軟了聲音,“在玩什麽呢?”


    裴珩忍不住在心裏麵哼了一聲,對著一個傻子都能這麽溫柔。


    每每跟他說話的時候卻是油鹽不進,他混的連個傻子都不如了?


    他轉了轉身子,不理。


    這是跟她鬧別扭了,喬悠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慢悠悠的起身,“行吧,那我就先迴去了。”


    正要抬步往出去走,衣裳下擺卻叫人拉住了,低頭對上一雙黑漆漆的眸子,明亮水潤,幹淨透徹的不可思議。


    他就這麽看著她,既不放她走,也不說話。


    喬悠輕笑了一聲,“過幾天我就不住在這裏了,你自個好好的,有空了就去找我玩。”


    小傻子一瞬不瞬的看著她,半響才低下頭,那失落的模樣,無端給人一種落寞。


    喬悠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雖然我走了,但我還是會想你的。”


    安慰了好半天,他才抬起頭來,聲音低低的。“那你一定要記得喜歡我,要迴來看我。”


    他當宴沛的時候,說的話她全當耳旁風,倒要看看這小傻子的話,她能聽進去幾分。


    喬悠笑了笑,“知道了,會記得喜歡你。”


    得到了確定的答複,裴珩卻更加心塞,敢情他在她麵前的魅力,還真不如一個傻子。


    還想纏著她再多說一會兒話,喬家院子裏就傳來了吵鬧的聲音。


    胡翠英揪著喬有福的袖子,淚天淚地的哭,“看在咱們夫妻一場的份兒上,你要是不救我,可真就沒有良心了。”


    喬有福漲紅了一張黝黑的麵皮,聲音有些硬邦邦的,“原先我還當你知道錯了,原來村長家裏的事情你還真摻和了一腿。”


    叫他這樣一說,胡翠英有些心虛,眼神閃爍,“我能有什麽辦法,我一個女人家,不找個依靠,下半輩子怎麽過?”


    何況她身邊還有一個女兒,就是不為自己打算,也要為孩子著想。


    胡翠英是吃定喬有福不會袖手旁觀,一味的賣慘哭求。


    喬有福重重的一摜袖子,“起來吧,你拉著我跪著,叫人看見像什麽話。”


    “你答應幫我了,我才起來,不然我也不活了。”


    這簡直就是無賴,喬英躲在門後麵,臉有些氣紅了。


    卻聽見大門口傳來了一道冷冷的聲音,“你不想活就別活了,愛死哪去死哪去,別髒了我家的地。”


    喬悠目光不善的盯著胡翠英,仿佛她是什麽肮髒的東西,看一眼都惡心的慌。


    不給幾人開口說話的機會,喬悠走進院子裏,“爹,有句話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幫她一次,以後呢?”


    “村長家也不是那麽好惹的,平白沾染一身騷,有能耐做就別慫。”


    她麵無表情的斜乜胡翠英,擺明了不管她的事,也不準她爹插手,況且那張坤一家子都是些無賴貨色,他們插手了隻怕也惹的一身禍害。


    “不行啊,悠丫頭,你得救救我啊,我們怎麽說也是在一起過了幾年了,你不能這麽見死不救啊。”


    這麽說著,胡翠英跪在地上,想要伸手拽著喬悠的衣袖,企圖讓她幫幫自己。


    胡翠英滿臉淚痕的看著眼前的一家人,此時此刻她心裏真的是又怕又後悔啊,倘若當初不為那五兩銀子,她如今也不必這麽擔驚受怕了。


    喬悠怎麽說也不會幫她的,莫要說原主的命就是給她折騰沒的,就是今天這事兒,放在誰身上誰也估摸著也不會插手的。


    “你這麽一個婦人,已過了四十的年紀,怎這般不知廉恥,我勸你還是趕緊離開,帶著胡可兒一起離開村子,想來還能好過一些。”


    上迴村長一家子到了隔壁裴衍家講究事兒的時候,她可沒有忘記,一家子人丁都不是什麽善茬兒。


    她還聽說村長的媳婦兒曾經是城裏一戶有錢人家丫鬟,年輕時候漂亮的很,隻不過善妒了一些,這一會胡翠英做出這樣的混賬事兒。


    隻怕那位村長媳婦兒不會善罷甘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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