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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瘟疫自古無解。


    這種處理疫病的法子,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總不能讓這疫病傳播到全國各地吧?


    在天災麵前,人命本就賤如螻蟻!


    說道為難之處,苟侍郎等人,也是紅了眼。----說句不好聽的,像他們這般近距離接觸過疫病的人,將來還能不能活著迴到京城,都還要兩說呢。


    周翊霆的臉色,越發難看了。


    苟侍郎見了,正要開解一二,突然城牆下,一陣騷亂傳來。


    眾人見了,瞬間齊齊變了臉色。


    不好!


    城裏竟然又一次爆發動亂了!


    周翊霆臉色微變,向城牆下看去。


    此刻,有數百人從城裏的四麵八方湧來,聚在城門口處與手持長矛的兵士對峙著。


    “放我們出去,放我們出去!”


    “放我們出去,我們不要留在城裏等死!”


    衣衫襤褸的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神色麻木而絕望,個個雙眼通紅呐喊著“放我們出去!”


    可守衛城門的士兵,哪裏敢放人?


    眼看衝突越發激烈,已經有百姓開始不懼士兵手裏的長矛,開始推搡起來了。


    再這麽下去,非要出大亂子不可!


    周翊霆皺眉,正要開口,齊王受了驚嚇,卻忍不住尖叫了一聲。


    苟侍郎眼底閃過不屑和厭惡,見狀卻隻好安慰道:“齊王殿下勿怕,這些隻不過是聚在西城想出城的百姓罷了,不是什麽暴民……”


    齊王並沒有被安慰到,反而愈發害怕了。


    誰知道這些賤民有沒有染上疫病!幸虧他明智,剛剛沒有入城,否則遇到了這些賤民,豈不是就要被這些賤民給害了?


    齊王在擔驚受怕之餘,還不忘默默的讚了自己一句。


    苟侍郎見狀,隻好看向了尚且沉穩的太子殿下。


    周翊霆微不可見的衝他點點頭。


    苟侍郎立刻扯著嗓子,對著城下高聲喊道:“大家都靜一靜,靜一靜。朝廷不會不管大家的。你們請看,這是當朝的太子殿下……”


    下方的人群裏驟然一靜,緊跟著紛紛抬頭看來。


    周翊霆上前一步,就聽人群裏有人高聲喊道:“太子殿下來了又有什麽用?他能治好疫病嗎?他敢進城嗎?”


    “不錯,你們看,太子來了都不敢進城,可見這些狗官是想要把我們關在城裏等死了。放我們出去!”


    “對,放我們出去,我們要出去,我們要活命——”


    百姓們聞訊從四麵八方湧來,城門前人越聚越多,隱隱有衝破城門的架勢。


    城內的形勢,越來越混亂。


    流血衝突,一觸即發!


    苟侍郎摸了摸額頭上的汗水,正要勸周翊霆先行離開。卻不想……


    “讓開。”周翊霆大步上前,也不知從哪裏抽出一把巨大的弓箭來。


    上弦,開弓。


    利箭破空,直奔高高的鍾樓而去。


    “嗡——”肅穆悠揚的鍾聲突然響了起來,響徹全城。


    不但震懾住了下方暴動的百姓,更是嚇得一旁完全沒有準備的齊王抱頭下蹲,差點沒被嚇得屁滾尿流。


    百姓們愣在了原地,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


    見壓住了場麵,周翊霆沉著臉從城牆上一躍而下。----他自幼習武,這區區兩丈有餘的城牆,自然難不倒他。


    卻不想,他這毫無征兆的一跳,卻把苟侍郎大驚失色:“太子殿下!”


    這一聲高喊的太子殿下,倒是讓下方的百姓,知道了周翊霆的身份。


    “我是當朝太子周翊霆。”周翊霆一邊說著,一邊走向人群,“剛剛,是誰說……本宮治不好這疫病的?”


    這一刻,周翊霆手持巨弓,身姿挺拔,麵容剛毅,渾身的氣勢,衝天而起,宛如神邸。


    百姓們不由自主的開始後退。


    周翊霆麵無表情走來,“本宮離京前,幸遇神醫,得神醫賜下良方,必能遏製住此次疫病。若是諸位不信,本宮自即日起,便搬來城內,與諸卿同住!”


    太子殿下要住臨安城!


    眾人聞言,眼中閃過難以置信之色。


    這麽說,他們真的有救了?


    周翊霆又揚聲道:“怎麽?諸位信不過朝廷派來賑災的大人們,難道,還信不過本宮嗎?”


    百姓們麵麵相覷,四周一片安靜。


    似乎隻是過來一瞬間,又似乎過了很久,才有一個老婦人抱著個還在繈褓之中的孩子,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


    “殿下方才所言,可是真的?”老婦人眼中迸出強烈的驚喜,----那是生的希望。


    “自然是真的。”周翊霆點點頭,又轉身看向了城門的方向。


    攔住眾人的士兵沒有退讓,可他們身後的城門卻被緩緩打開,有無數輛裝著藥材的大車,就這樣緩緩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雖然這些大車的靠近,空氣裏漸漸彌漫出了濃鬱的藥香的味道,驅散了原本的惡臭……


    “現在,你們可相信了本宮?”周翊霆凜然而立,眼底有清正之光射出,國之儲君的威儀,在這一刻,一覽無遺。


    抱著孩子的老婦人望著他那張清俊無雙又威嚴無比的麵龐,用力點了點頭:“小婦人信的——”


    她話說了一半,被她抱在懷裏的孩子,突然大哭了起來。


    老婦人一愣,緊跟著也放聲大哭。


    這一老一少這麽一哭,城內無數的百姓都跟著大哭起來。


    被關了這麽久,又等了這麽久,他們終於等來了生的希望!


    這一刻,數萬災民,誰又能不哭?


    數千趕來此地的災民,就這麽靜靜的站著,抬手抹著眼淚。


    無論男女老少,皆放聲痛哭。


    這樣的場麵頗古怪,幾乎聞所未聞,卻又格外震撼人心。


    城牆上,苟侍郎也紅著眼,抹了一把老淚。


    他能被周翊霆看重,被指派為主官前來指揮賑災,原本就是一位幹吏,隻是之前在戶部被打壓得很了,一直鬱鬱不得誌罷了。


    如今……望著跳入城內的當朝太子,苟侍郎狠狠的吸了一口氣,擼起了袖子。


    太子殿下既然給了他機會,他就絕不會辜負了這個機會。


    如今,殿下既然跳了下去,他自然不能留在上麵坐享其成!


    準備從城牆一躍而下的苟侍郎卻被隨從死死的拽住:“大人,太子殿下英明神武,區區城牆自然不在話下。可是,您卻不能跳啊,這城牆有兩丈多高呢,您這老胳膊老腿的,要是要跳下去,肯定會摔斷腿的!”


    苟侍郎往下看了眼,腿肚子打顫,臉一白醒過神來,卻又惱羞成怒的看了剛剛拉住自己的隨從一眼。----怎麽到了太子殿下那裏,就是英明神武,區區城牆?而到了自己這裏,卻變成老胳膊老腿,城牆有兩丈多高了?


    他雖然是個文臣,可能不能不要這麽區別對待!


    至少,不要說出來嘛……


    自詡文臣的苟大人恢複了理智,又命人搬來了牆梯,順著梯子爬下去。


    城下,那老婦人正抱著孩子,跪在了周翊霆的麵前。“求貴人救救這個孩子,她,她發熱了……”


    老婦人話音未落,四周陡然一靜,緊跟著,所有的人,都下意識往旁邊挪了挪。


    發熱,往往是疫病的征兆。


    誰也不想染上疫病,更不想坐著等死。


    雖然,剛剛這位太子殿下說了,他手裏有良方可以治好疫病,可在沒有親眼看到有人痊愈之前,誰又知道真假呢?


    這些急著衝出城去的災民幾乎都是聚集在西區的人,都是些自認為身體沒有任何問題,他們之所以衝向城門,也是不想留在城中等死。


    可現在……老婦人卻說她懷裏的孩子已經染上了疫病……


    眾人再次後退了幾步。


    老婦人似乎也明白情況,突然跪下來對周翊霆砰砰連磕了好幾個頭:“貴人,求您救救這個可憐的孩子吧。”


    這一幕令人心酸至極,但對見慣了生生死死的災民來說,卻早已經麻木了。


    城牆上,齊王見了這一幕,卻是心中一喜,心中有道聲音不停的叫囂著:你不是要收買人心嗎?如今這生了病的孩子到了你的麵前,你倒是接啊,趕緊接啊……


    他雙眼放光的盯著城內的周翊霆,神情變得扭曲而猙獰。好在,眼下大多數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周翊霆的身上,倒是沒幾個人注意到他。


    人群之中,周翊霆沉默片刻,就要伸手接過那孩子……


    “殿下不可!”苟侍郎急慌慌衝了過來。


    周翊霆看向他。


    苟侍郎苦口婆心勸道:“殿下切不可意氣用事……”言外之意,這孩子已經染上了疫病,哪裏隨便接觸?


    更何況,是尊貴如太子殿下?


    周翊霆聽了,還沒來得及發話,可苟侍郎的這番話卻觸及了災民們的痛腳。


    “貴人們嘴裏說得好聽,可為何不敢抱這個孩子?難道,你們剛剛說的,可以治好疫病的話,都是騙人的嗎!”


    這麽一來,災民的情緒又被跳動了起來。


    苟侍郎暗道了一聲不好,趕緊板著臉解釋道:“我不讓太子殿下抱這個孩子,不是因為我們治不好疫病。而是因為這個孩子已經染上了疫病,若是隨便和人接觸,就會傳染給大家,到時,又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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