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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王也慌了神,忙鬆開了手,整理起自己的衣冠來。


    在外偷偷睡了個把小美人不妨事,可若是此事被朝廷的大人們當場撞破,又鬧到了父皇的跟前,那可就遭了!


    齊王再荒唐,也知道此次南下乃是為了賑災而來!


    “諸位大人不要誤會。”齊王故作無事的說道,“方才這位小娘子不小心摔了一跤,本王好心,這才扶了她一把。”


    眾人嘴角齊齊抽搐。


    那小娘子聽他這麽說,也不說話,反而掩著袖子,哭哭啼啼的跑開了。


    齊王、眾人:“……”說好的摔了一跤呢?


    齊王的臉皮素來厚,此時自然也撐得住,“苟大人可是前來請本王去臨安城的?”臨來前,外祖父特意交代了,讓他無論如何也要在臨安城露上一麵。


    苟侍郎笑眯眯的應了一聲是,卻決口不提剛才看到的事情。----不是他不想提,而是現在不是合適的機會;更何況,有些事情,由他來提,也不怎麽合適……沒見他身後還跟著一幫當地的官員嗎?


    ……


    齊王離開後,小娘子鳳娘就這樣一路哭泣著,衣衫不整的跑過了整個莫陽村,生怕旁人不知道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直到穿過村子,進了上山的小路,一路跑到了山巔的某個山洞裏,鳳娘抹了把臉上的淚水,眼底閃過精光,麵無表情的站在一個黑衣人的身後,又哪裏還有八點方才委屈又捂住的模樣。


    “首領,”鳳九一臉肅容的說道:“齊王那邊……似乎打算借著此次的瘟疫,將太子永遠留在臨安城。屬下旁敲側擊時,還意外得知……”


    鳳九將她從齊王那裏打探到的消息,一一道來。


    “做得不錯。”黑衣人並未迴頭,隻是用是沙啞的聲音說道,“鳳九,主子說了,等完成了這次任務後,你就可以迴京了。你的大仇,主子也會一並給你機會,讓你親自去報。”


    “屬下多謝主子。”小娘子單膝跪地。


    “嗯。”黑衣人又說道,“齊王那邊,你繼續跟進,記得,不可操之過急,壞了主子的大事。”


    “請首領放心,鳳九必不會辜負了主子的重托。隻是……”說道這裏,鳳九抬頭,一字一句的說道:“隻是,鳳九希望,在此事結束後,主子可以開恩,讓屬下親手了解了仇人的性命!”


    那黑衣人這才迴頭看來,露出了一張猙獰的麵具來。


    他深深的打量了鳳九一陣,突然笑了,那沙啞的笑聲,迴蕩在空曠的山洞裏,顯得格外的瘮人。


    鳳九麵不改色,隻手心裏突然多了些汗水。


    沙啞的笑聲,頃刻間便戛然而止。


    “好。我替主子答應你!”黑衣人說完,展開身形,如果鬼魅一般,飛快的消失在了山洞之中。


    直到好一陣之後,跪在地上的鳳九這才起身,抬頭看向了黑衣人離開的方向,眼底閃過仇恨的厲芒。


    半個時辰後,齊王總算是趕到了臨安城外。


    周翊霆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什麽都沒有說。


    可齊王卻總覺得心虛,似乎周翊霆的那一眼就已經把他看穿了一般。


    齊王心裏犯了嘀咕。


    周翊霆不會已經知道今天早上的事情了吧?


    若他把此事上報給了父皇,那父皇一定饒不了他,在京城的那些個兄弟,也一定會趁機落井下石……


    到時候,他即便是搬到了周翊霆,又還能坐上太子的位置嗎?


    齊王心裏發慌,下意識的瞥了苟侍郎一眼。


    方才,在下山的路上,他已經明裏暗裏的警告過這位出身戶部的苟大人一番了。


    想來,對方若是識相的話,應該不會在周翊霆的麵前搬弄是非吧?


    苟大人衝他討好的一笑,搖搖頭,做乖巧的鵪鶉狀。


    齊王見了,這才略略安心了一些。


    周翊霆什麽都沒有說,帶著一行人就往臨安城走去。


    到了城門外,有駐守的將官親手捧來了衣物。“二位殿下,還請先套上外衣再進城吧。二位殿下請放心,這些外衣都是末將特意用草藥熏蒸過的……”


    周翊霆點點頭,隻有內侍接過外衣,仔細檢查後,伺候他穿衣。


    齊王一向怕死,自然更不會推脫了。


    一行人穿上外衣,周翊霆就命人打開城門。


    齊王見他想要徑直入城,想到城內那一萬有餘患了疫症的災民,心下頓時打鼓,慌亂之下,忙上前幾步,不顧規矩的攔住了周翊霆,又指了指丈餘高的城牆道:“太子殿下,您乃是國之儲君,又豈能輕易涉險?以臣弟之見,這登高望遠,咱們就在城牆上看看吧,這樣還能一窺全貌……”


    眾人神色扭曲了一下。


    這位齊王殿下倒是惜命得很,竟然半點也不願涉險。


    難怪古語道:龍生九子,各有不同。


    看看懦弱怕死的齊王殿下,再看看為災民熬製草藥事必躬親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這人和人之間的察覺,咋就這麽大呢?


    周翊霆被齊王攔住,微不可見的皺了下眉頭,“二弟,讓開。父皇命我等前來賑災,本宮又豈能貪生怕死,連這臨安城都不進?二弟若是怕了,隻管留在此處。”


    事關自己的生死,齊王哪裏肯讓?----他若是讓開了,放周翊霆一人進入了這臨安城,而自己卻留在了這裏,消息傳迴京城後,在父皇麵前,還能有他的好嗎?


    可他的確怕死,又不能不進城。


    所以,現在最好的情況就是,他拖著周翊霆一起,大家誰都別進這個城!


    兄弟二人僵持不下。


    苟侍郎見狀,眼珠子一轉,頓時有了主意,上前道:“齊王殿下說的是。此前是微臣安排不周,還請兩位殿下上城牆一觀。”


    說實話,城內的情況,委實不大好。


    他既然已經抱上了東宮這條粗大腿,自然也不願意太子出事。


    更何況,此事乃是由齊王提出的,就算將來有人要嚼舌根子,那也不關太子殿下的事情。----太子殿下跟著齊王去了城牆上,那不過是為了愛護幼弟的顏麵罷了,可不是為了貪生怕死!


    畢竟,之前太子殿下可是一心想要京城探望災民的。


    其餘眾人也想到,皇上派太子來撫慰災民,說起來是做給百官與天下人看的,迴去大筆一書傳揚開來,人人稱讚太子仁心,誰會知道太子究竟進沒進城呢?


    這樣也好,至少太子殿下的安全萬無一失。----倘若太子殿下有個好歹,那他們的仕途也就到頭了。


    眾人陪著周翊霆和齊王登上了城牆。


    正如齊王所說,登高望遠,果然可以一窺全貌。


    周翊霆站在城牆上放眼看去,隻見臨安城內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洪水退後的痕跡,那大片大片的廢墟之中,還處處反射著隱隱的水光,瞧著就觸目驚心。


    更遠處,建起了無數的帳篷,其間隱隱有人影走動……微風拂過,空氣裏隱隱傳來了一陣似有若無的惡臭……


    周翊霆默默望著這些,神情漸漸變得肅穆又凝重。


    他不是京城裏的那些紈絝子弟,年前鳳羽關失守後,他也曾臨危受命,領兵作戰,更親自上過戰場,經曆過戰場上那慘烈的廝殺。


    在鳳羽關,比這更慘的景象他也不是沒有看過。隻不過那樣的慘景和眼前的情景,終究不同。


    戰場之上,敵我交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眼前受難的皆是雲周百姓,皆是他的子民。


    周翊霆見著城內的狼藉和慘狀,一顆心又往下沉了幾分。


    而齊王早已駭得雙腿大顫,一張臉更是慘白如紙,更是捂住嘴,不停的幹嘔,早已經把柳尚書的安排,忘了個一幹二淨。


    空氣裏的惡臭,還不算什麽,可當他親眼望見數名兵士抬著一具腫脹屍體往一處走去時,他再也受不了了。


    齊王轉身幹嘔,過了好一陣子才抬頭看向苟侍郎,麵無血色的問道:“這洪水不是退了嗎,怎麽還有死人?”


    苟侍郎對這位齊王的天真已經不想再做評論了,迴道:“齊王殿下,洪水雖然退了,可疫病還在。那些死於疫病的人,往往一人患病,就會殃及一家,繼而全家死絕……”


    齊王猛地打了個哆嗦,再次幹嘔起來。


    疫病太可怕了,他要迴家!


    他不想死在這裏!


    忍住拔腿就跑的衝動,慘白著一張臉問道:“這疫病就控製不住麽?”


    苟侍郎看了周翊霆一眼,見對方趁著臉沒有說話,這才苦笑:“齊王天下,這疫病哪有這麽好控製的,往往都是……”


    都是什麽?


    齊正豎起耳朵,正要聽個仔細,就見周翊霆冷哼一聲,那冰冷的目光徑直掃了過來。


    “若全城的百姓全死絕了,這疫病也就算控製住了。”周翊霆說道,聲音異常的冰冷,可那冰冷裏,卻偏偏能讓人聽出異常的憤怒來。


    “殿下恕罪。”苟侍郎領著眾人跪了下來。“臣等也是沒有辦法,隻能遵循舊例……”


    賑災當然要賑,但城中的人卻休想出去。就這麽耗下去,等什麽時候城中不再因疫病死人才算解決了此事,隻不過到那時城裏還有多少活人就隻能聽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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