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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如此。”太後聽了有些意外,意外之後,又笑了,“惠福那孩子倒是有心了。”


    雲周帝更是驚訝非常。


    在的他印象中,那個外甥女向來性子活潑張揚,有在前不久的選妃宴上出了那樣的大醜,丟了皇家的臉麵……雲周帝原本有些不喜,可沒想到,那個孩子竟然如此孝順,為了母後的病,竟然能放下郡主的架子,親自去求一個草民。


    倒是難得了。


    雲周帝的目光,又掃了張神醫的身上。


    “朕聽神醫之前的話,似乎並不怎麽願意入宮來給太後治病啊?”他慢吞吞的問道。


    皇帝這話音還未落下,慈寧宮裏氣氛,卻陡然緊張了起來。


    雲周帝的目光看似輕飄飄的掃來,落在他人的身上,卻帶著無與倫比的威嚴和壓抑感。


    張神醫知道,重頭戲來了。


    今日,他能不能全身而退,辦好那位姑奶奶交代的差事,就看現在了。


    他立刻跪在了地上,以頭伏地。“陛下明鑒,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草民內心實在惶恐。更何況,這還是進宮來給太後娘娘治病。草民年紀大了,膽子也小,實在是經不起這樣的折騰了。所以,草民心裏早已經沒了爭名奪利之心,一心隻想著能安度晚年便好。”


    “可惠福郡主禮賢下士,孝心感天動地,為了請草民出山為太後娘娘治病,竟紆尊降貴一直等在草民的大門外,徹夜不歸。草民深受感動,這才願意入宮一試。好在,太後娘娘吉人天相,吃了草民的藥,總算是見好了。”說完,張神醫又對著太後的方向,磕了一個頭。


    他這麽說,應該能讓那位姑奶奶滿意了吧?


    張揚心道,那位姑奶奶還真是厲害,雖然人在宮外,可卻連宮裏的事情,都能預料得一清二楚。


    如今,他辦好了這樁差事,冒險入宮,又特意接近了寧陽長公主,還抬舉了那位惠福郡主一把,且治好了太後的病;也不知道出宮後,那位姑奶奶能不能大發善心,把放入他體內的蠱蟲給拿走?


    一想到自己的肚子裏還有那些要命的小東西,這位張神醫就忍不住打起了哆嗦。


    那位姑奶奶的手段,他可是再也不想去嚐試了。


    雲周帝聽了這番話,也不知心中是如何作想,隻笑眯眯的看了那神醫一眼,然,當著太後的麵,他到底不好多說什麽,隻重賞了一番,便放這位張神醫離宮了。


    這個所謂的張神醫離開皇宮之後,立刻去了柳樹巷的別院見雲微。


    此是後話,暫且不提。


    隻說慈寧宮中,太後聽了他的這一番話,倒是感慨良多。


    惠福那孩子,雖然性子是張揚了一些,不爭氣了一些,從前也確實是丟了皇家的臉麵,可說到底,那孩子還是孝順的。


    寧陽長公主知道太後心軟了,見勢又跪在了太後的麵前,哭訴道,“母後,您也知道,兒臣是個沒用的,教不好女兒。可如今眼看惠福就要及笄了,兒臣的心裏卻沒有底……兒臣鬥膽,求母後為惠福那孩子做主。”


    太後沉默了。


    寧陽的意思,她明白。無非就是惠福大了,可親事還沒有著落……這是還沒有放下對太子妃的執念啊。


    可立太子妃一事,那既是家事,也是國事,又豈是她一個老婆子說了就能算數的?


    太後為難的看了皇帝一眼。


    雲周帝隻當看不懂,心下卻沉了幾分。


    寧陽這是當著母後的麵,來逼他這個皇兄嗎?


    寧陽長公主還在哭訴,皇帝又不表態……太後默默的歎了一口氣。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忍女兒失望,當然更不能去為難兒子……


    於是,太後拉起了女兒,“寧陽,你也莫要著急。惠福的年紀還小,從前雖然有些不懂事,可到底還能慢慢教……”


    “可是……”寧陽長公主又哭道,“惠福那孩子的性子,像極了兒臣;若是嫁到旁人家去,隻怕是要吃虧啊。”所以,還是嫁入她的娘家----宮裏麵的好。


    在宮裏,有太後和皇兄在,誰敢為難她的女兒?


    太後何嚐不知道她的心思。


    隻是……


    太後又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慢慢品茶的皇帝,隻得說道,“寧陽,你莫要再說了,這件事情,哀家心裏有數,將來……哀家定會給惠福那孩子指一門好親事,不會辜負了她這一份孝心的。你且放心,先迴去吧。”


    太後已然把話說道了這個份上,寧陽長公主也不好再多言,心中便是再不甘,也隻好先行告退了。


    皇帝也趁機提出了告辭。----早朝的時間早就過了啊。太後縱然有話要說,國事當前,也萬不敢再留。


    於是,這一來,慈寧宮裏的人,便心裏有數了:惠福郡主這是要翻身了,比起治好了太後失眠症的功勞來,選妃宴上的丟臉又算什麽?


    果然,早朝之後,雲周帝又被太後給請到了慈寧宮。


    雖然寧陽長公主給他出了個難題,可雲周帝的心情其實還算是不錯。


    太後能夠安眠,他是真心感到高興。


    到了慈寧宮,雲周帝給太後請了安,母子二人坐在了一處。


    太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示意不相幹的人退下,隻留了心腹嬤嬤伺候著。


    雲周帝知道太後有話要說,臉色一正。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皇上,且不說太子了,如今他底下那幾個兄弟的年紀也都大了,這宮裏的選妃宴也早早的舉行過了,皇上這裏,可有了章程?”太後開口說道,“哀家還等著抱孫子呢!”


    雲周帝早有準備,聽了這話,也不接話,隻低頭不緊不慢的吃了口茶。


    太後隻得又說道,“哀家也知道,自古以來,這後宮不得幹政。可皇子們娶妻,不隻是國事,也是皇家的家事。哀家這個做祖母的,總不能連過問一句,也不成吧?”


    皇子們娶妻?不是太子嗎?


    雲周帝有些明白了太後的意思,順勢笑道:“母後說的是哪裏話?雖是皇子們娶妻,可也是您娶孫媳婦啊。您自然是說得上話的。隻是,我雲周的貴女個個出色,兒子也實在是挑花了眼,偏那幾個小子自己也不著急。所以……不知母後這裏,可有什麽合適的人選?”


    太後也笑了。“旁的皇子也就罷了,自有他們的母妃做主。隻是老三那孩子一向無人照料,他那個母妃也是個指望不上的。所以,哀家便多心疼他一些吧。”


    話雖如此,可人人皆知,這宮裏唯一一個沒有生母扶持的成年皇子,乃是太子周翊霆。


    隻是,他是太子,他的親事,乃是重中之重,皇帝自然不會讓旁人來置喙。


    對此,母子二人心照不宣,誰也不會提起。


    於是,太後這才打起了三皇子周王的主意。


    三皇子周王的母親,乃是宮女出身,身後並無母族扶持,若是能娶到惠福郡主,那就等同於得到了寧陽長公主的庇佑,對她母子來說,是大有益處的,故而哪怕惠福郡主名聲有損,這母子二人也是絕不會反對這門親事的。


    而對於惠福郡主而言,一旦嫁給了三皇子周王,上頭的那個正經婆母,出身低微,也必不敢給她臉色瞧。


    這樣想來,既能滿足了女兒要將外孫女嫁迴宮裏的心願,又不會讓兒子為難,倒真是一樁兩全其美的好事了。


    太後越想越滿意。


    雲周帝自然也不會反對。


    隻要太後插手的不是太子的親事,其餘的幾個皇子,他都不會反對。


    雲周帝笑眯眯的問道,“哦?母後這裏,可是有了合適的周王妃人選?”


    太後笑著看向雲周帝:“皇上覺得惠福如何?”


    雲周帝露出了一個了然的笑容。


    “惠福麽?”他斟酌著了片刻,“倒是個好孩子。”


    其實,他並不滿意這個外甥女,畢竟,惠福郡主上次是選妃宴上出了大醜,實在是不堪匹配皇家兒媳的身份。


    可既然太後親口提了此事,而惠福郡主又在醫治太後一事上,居功至偉,那這個麵子,他還是要給的。


    左右,不是太子妃就成。


    其他的,就當哄母後開心了。


    頓了片刻,雲周帝又說道,“隻是此事,母後和寧陽說過了嗎?”


    他那個妹妹,從小就心高氣傲,隻怕不甘心自己的女兒將來隻能做個親王妃吧?


    太後見雲周帝點頭,嘴角露出了笑意。“寧陽那裏,自有哀家去說。隻要皇上不反對就行。”


    皇帝點了點頭,算是應下了此事,又陪著太後說笑了幾句,這才迴了前頭禦書房。


    等雲周帝一走,太後立刻命人傳寧陽長公主進宮。


    寧陽長公主心情飛揚,一吐前些日子的憋屈,連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母後。”一進慈寧宮,她就撲倒了太後的膝下,“您可是想兒臣了?這才不過半日,您又召兒臣入宮了……”


    小女兒如此嬌憨,太後見了自然高興,笑道:“都多大的人了,說話還這樣沒規矩?”


    寧陽長公主道:“兒臣便是滿頭白發,在母後麵前,不還是孩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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