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吃下來,還剩了好些葷菜,眾人將做好的菜按人頭分了,剩下不能吃的板油熬了油。眾人看著到手的葷菜,歡天喜地各自迴了家。


    祝浩歌心裏惦記著事兒,飯沒吃多少,倒是劉帥曹宇和黃楓三人吃得都在鬆褲腰帶。


    “想什麽呢?”


    蔣穎今天難得換迴了雙馬尾,兩紮頭發在耳邊一跳一跳的,俏皮又可愛。她在吃飯的時候就發現祝浩歌情緒有些不對,隻不過男女生分開吃,她也不好硬湊上去問。


    迴家路上得了閑,她跳到祝浩歌麵前,雙手背在身後,跟著祝浩歌的步子後退。


    “想你呢。”祝浩歌扯出一個笑容溫柔道。心緒不寧,他有些不想說話,見蔣穎湊到眼前,憋了句爛大街的迴複。


    按蔣穎的性子,聽到這種話,指定扭頭就走。當然,祝浩歌就是衝著這點,才這麽說的。


    “我不是就在這兒嗎?”


    出乎意料的,蔣穎並沒有扭頭就走,而是停下了腳步,擋在了祝浩歌麵前。她歪著腦袋看著祝浩歌,目光灼灼,燙得祝浩歌不敢與之對視。


    祝浩歌了解蔣穎正如蔣穎了解祝浩歌。


    祝浩歌說不出爛俗情話迴複,所以,當他說了,潛在意思就是他不想繼續對話。


    可他有心事都寫在臉上了,蔣穎怎麽可能不去問呢。她不想讓他一個人承擔任何一件事情,這個世界上不是隻有他一個人。


    如果分擔不了壓力,那她可以當一個傾聽者,說出來總比一個人憋著要好。


    劉帥曹宇一大幫子人陸續跟上,見到兩人對峙,還以為小情侶吵架鬧脾氣,“油~”地對著祝浩歌指指點點,嬉笑著走遠。


    情侶吵吵架很正常,祝浩歌不是小奶狗,蔣穎更不是小甜妹,吵吵鬧鬧拌拌嘴正常。眾人都沒有當迴事兒。


    祝母隻是深深地看了祝浩歌一眼,也沒有多說什麽,帶著其他人往家走。


    “不打算說嗎?不打算說那我就陪你在這裏站著,白天也站,晚上也站,刮風也站,下雪也站。”


    比倔,蔣穎比起祝浩歌不遑多讓,她從來就不是別人進一步她就退一步的那種人。


    祝浩歌吃上了女版自己的虧,僵持了一會兒,最終鬆了口,將自己從祝母那裏聽來的事情一一說了。


    “其實我是不明白,我媽為什麽會這麽說,她分明是一個很熱心的人。”


    祝浩歌拉著蔣穎,走在村子的小路上。


    小路寂靜,一側是破敗的老屋,一側是飄滿落葉的水溝,四下無人,隻有兩人踩斷枯枝的“哢嚓”聲。


    這裏是祝浩歌小時候烤山芋爬樹的“秘密基地”,說是秘密,其實全村的人都知道。隻是這地方不是什麽必經之路,破落老屋沒有人來,才會被他圈地稱王。


    靠近水溝有一棵側長的榕樹,榕樹粗壯,隻是主幹已經完全傾斜,倒向水溝一側。祝浩歌牽著蔣穎的小手,沿著樹幹往上走,選了一條粗壯的枝杈坐下。


    汩汩的細流在腳下流淌,兩人並肩坐著。


    “我知道,你呢,想幫忙,想去試試看那一點點的機會,因為你做得到!”


    蔣穎的小爪子躺在祝浩歌手心,她用力撐開爪子,和祝浩歌修長的手指十指相扣。


    “我也理解阿姨是怎麽想的。”


    “現在是末日,幫忙或者說嚐試,這都意味著要麵對危險,這些危險不是說有可能擦傷磕傷,而是一旦失誤就丟了命。”


    “如果當英雄的代價是生命,沒有一個媽媽會讓自己的孩子成為英雄。”


    “平平安安,成家立業,生老病死,普通的一生沒有什麽不好,特別是在現在這個時代。”


    “這是阿姨在這個時代一個屬於她自己的私心。”


    “沒有什麽好不明白的,我認為阿姨說得是對的,我也不認為你想的是錯的。你現在要做的,不是想為什麽,而是要告訴阿姨,你的能力,和應該匹配的責任。”


    “從客觀的角度說,你的能力就應該去做你想要做的嚐試。”


    “從主觀的、我的角度來說,我也希望,你,我們,我們這麽多人,都不要再麵對任何的危險。”


    “平安的一生,也會是美好的一生。”


    蔣穎從身邊的枝杈上摘下一枚枯葉,一陣涼風吹來,枯葉飄零,落到腳下的水溝,順著水流一路向下,逐漸消失不見。


    “嗯。”


    蔣穎的話猶如醍醐灌頂,將迷在當局的祝浩歌叫醒。祝浩忽而歌釋然一笑,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外麵冷,我們迴家吧。”


    祝浩歌和蔣穎迴到家的時候,劉帥帶著一大幫子人開了軍旗、五子棋、跳跳棋和鬥地主四個局,正玩得不亦樂乎。祝母難得清閑,也在其中。


    “劉帥,你去喊一下屠婉和曾瑤,就說我有事找她們。”祝浩歌拉住劉帥道。


    雖然不知道叫這兩人幹啥,但浩哥這麽說一定有他的道理。劉帥宣布對局暫停,稍等片刻,他去去就迴。


    緊接著他就像一陣風一樣刮了出去,半個村子都聽見他高喊屠婉和曾瑤的聲音。


    祝浩歌還想趁著這個時間跟祝母好好聊一下,聽著外麵中氣十足的唿聲,心情隻剩下了無奈。


    沒辦法,是他讓劉帥去“喊一下”的,劉帥隻是嚴格執行了他的吩咐。


    劉帥完成任務的效率相當高,三分鍾沒到,祝浩歌就聽見他風風火火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浩哥!人來了!”


    人未至,聲先到。劉帥風風火火衝進家門迴到原位,繼續對局,屠婉和曾瑤兩人好一會兒才跟進門。


    “怎麽了?”


    屠婉不知道祝浩歌所為何事,匆匆趕來,身上的綠裙都有些淩亂。曾瑤緊跟在後,皮衣閃光,倒是颯然依舊。


    “嗯,找你們是想跟你們商量一個事兒。”祝浩歌將兩人引入側廳,拎了兩張長凳進去,“媽,你也進來一下。”


    見此,蔣穎頓時明白了祝浩歌的心思,淺淺地笑笑,對著他眨了眨卡姿蘭大眼睛俏皮地道:“那我可以進來嗎?”


    “當然啦,我的蔣老師!”


    祝浩歌捏了捏她的小臉蛋,牽著她一同進了側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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