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院門,廖華裳輕輕歎了口氣。


    其實,就算父親不攔住她,她也不知道該勸大哥什麽。


    這種情況下,她說任何話,都隻會讓兩人之間矛盾升級,也隻會讓尹氏心中對她越發惱恨。


    如今廖氏正值風雨飄搖,說不定下一刻,足下便是萬丈深淵。


    尹氏若始終對她懷有異心,做不到與眾人同心同德,遲早會給廖家惹來禍端。


    可若因此讓尹氏被休……


    廖華裳看著身旁一臉恐慌睡意全無的侄兒,心中隱隱作痛。


    瑁哥是她的親侄兒,就算大嫂不算計、不謀劃,她以後的家財,也會一分兩半。一半給瑞兒,另一半留給瑁哥。


    在她的心裏,瑁哥與瑞兒是一樣的。


    她不在乎尹氏恨不恨她。


    怕就怕,尹氏在以後的日子裏,將對她的這份怨恨,悉數灌輸給瑁哥,讓他們姑侄,最終反目成仇。


    也讓大哥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正胡思亂想間,空間麵板突然出現,嗡嗡一陣輕響之後,麵板上出現了一行字,“發現三歲齡成年狼兩頭,發現星雲穀主所需藥物望月胞衣一份,是否收取。”


    廖華裳心裏一跳,連忙點了收取。


    至此,所有解藥一十九種,所需十二種草藥,已收獲四種、尚未成熟五種,還有三種因為空間等級不夠,不能兌換。


    如今又得了豕靈疔和望月胞衣,隻要找到剩下的五種,再將空間升一級,她的解藥,就有望了!


    廖華裳低頭看看窩在身邊小小一隻的瑞兒,忍不住俯下身在他額頭上輕輕一吻。


    當初決定收養瑞兒時,她就說過,瑞兒是老天送給她的福氣。


    或許是老天憐她,將她所有的黴運,在離開袁府的那一天,都悉數留在了那個令她恨之入骨的地方。


    此後餘生,必定一路順遂!


    廖華裳微微起身,突然看到瑁哥睜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正看著她。


    她輕笑一聲,再次低下頭親了親瑁哥額頭,撫撫他的小腦袋,輕聲說道:“睡吧,姑姑在,沒事的。”


    瑁哥咧嘴一笑,往溫暖的被窩裏縮了縮脖子,閉上眼睛,一會兒工夫就打起了小鼾。


    父親與大哥過了好久才迴到屋裏。


    廖華裳聽著外麵窸窸窣窣的聲音,聽著西內間的門輕輕被推開,又輕輕被關閉。


    母親擁著被子靠牆坐著,聽到大哥進了屋,才慢慢躺了下去。


    第二日,尹氏沒有出房門。


    廖東江一大早就寫好了信,隻等謝翊來後,便拜托他將信送出去。


    屋子裏廖魁與元老夫人和溫氏在說話。


    “江兒決意要休妻。兒子勸說無果,隻得讓他先給鶴州尹府送一封信,言辭委婉些,隻說尹氏病重,烏索苦寒,想讓她迴鶴州療養。”


    “若尹大人和尹夫人同意他們二人和離,江兒再寫和離書,著人送尹氏迴鶴州。”


    烏索至鶴州遠隔數千裏,書信往來不便。


    便是走官驛,一來一迴也要兩三個月的時間。


    廖魁又對溫氏說道:“這段時日,裳兒要修繕整理店鋪,脫不開身。家裏的事,便由夫人先暫且管著。若是精力不濟,便讓二弟妹和三弟妹幫襯幫襯。”


    溫氏連忙答應下來,眼圈卻紅了,拿著帕子無聲流著淚。


    兒女婚事出現波折,最難受的就是溫氏。


    元老夫人歎了口氣,勸慰道:“兒女婚事,自有緣法。裳兒如今膝下有瑞兒,以後也算終身有靠。江兒是咱們家未來的家主,主母若是私心過重,不是家族興旺之相。”


    就算他們廖家現在落魄了,有一個如此不識大體的主母,家隻會越過越鬆散,日子隻會越過越難。


    “這些時日,正好也讓她靜下心來,好好想一想。便是兩人執意和離,也要好和好散,各自安好。畢竟還有瑁哥在,父母生了怨忿,隻會讓孩子為難。”


    溫氏忍不住嗚咽出聲,“瑁哥還這麽小,裳兒的毒也未解……”


    毒未解,生死便難卜,又何來終身?


    之前裳兒跟她說過,她那個空間裏栽種了解藥。如今又冒出來一個豕靈疔,卻是從野豬身上取出來的。


    想必其他的解藥,也是稀奇古怪,極為難尋。


    裳兒是不想她擔憂,才說了謊來騙她。


    一個本身就千瘡百孔的人,還在努力維護著這麽一大家子人。


    到頭來,她又得到了什麽呢?


    孩子太小,生母不在身邊,終歸是一種缺憾。可若由著尹氏這般行事,這個家,遲早都得散。


    幾人正說著話,一股煙味從門外飄了進來。


    廖南峻咚咚跑了進來,大聲說道:“父親,西門外荒草叢裏發現了血跡,陳方大哥說那是狼血。”


    狼血?!


    幾人一怔,廖魁迅速起身,跟著廖南峻走了出去,溫氏也急惶惶往外跑。


    嚇得元老夫人連連合十,直念阿彌陀佛。


    西門外鄭全在焚燒荒草。


    為了防止荒草火勢太猛殃及旁邊的房頂,鄭全借著風勢,將荒草割一片、燒一片。


    在靠近牆根的地方,赫然是一片噴灑樣、凍結成冰的血跡。


    廖南峻指著那片血跡說道:“父親您看,就在那兒。”


    廖魁臉色瞬間慘白:昨日暮時,裳兒出來尋瑞兒。他聽著裳兒聲音不對,與江兒聞聲趕來時,裳兒卻隻命令鄭全將他們趕了迴去。


    他還是第一次聽見裳兒用那樣狠厲的聲音在大聲下命令。


    若他沒有看錯,裳兒就是站在那個地方,張開雙臂擋住了身後的瑞兒。


    那個地方若果真是狼血,那就說明,昨日裳兒尋過來時,瑞兒正在被狼圍捕。


    難怪裳兒迴來之後,便直接了當提出來搬出去住。


    廖魁看著那片發黑的血跡,沉沉歎了口氣:他們終究,還是辜負了裳兒。


    還有,那個孩子……


    昨日瑞兒若是葬身狼腹,不止尹氏,他們每個人,都有無法推卸的責任。


    廖東江也想到了這一點,站在東南小角門邊,整個人都在簌簌發抖。


    手心突然落入一隻暖暖的小手。


    廖東江低頭,對上瑞兒明亮的眼睛。見他看過來,那雙眼睛微微一彎,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


    瑁哥也不甘示弱,跑過來牽住爹爹另一隻手。


    廖東江蹲下身,將兩個孩子抱在懷裏:在這件事裏,不隻是尹氏有錯,他們又何曾真正將瑞兒放在心上過?


    若是真的在意,這件事又怎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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