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華裳拿帕子擦了擦二嫂額頭上的汗,往她手裏塞了兩枚草莓,“一會二哥將二嫂扶到馬車上。到下個縣城,我去給二嫂尋大夫。”


    還有三弟和兩個妹妹、二叔和三叔一家。


    廖華裳有兩個哥哥一個弟弟,還有三個妹妹。


    二妹妹已經嫁人,所以不在流放人員名單之內。


    她和大哥是嫡出,二哥、三弟和三個妹妹都是庶出。


    兄妹幾個感情一直都很好。


    四妹妹廖雲依看見廖華裳,眼睛立刻彎成了月牙兒,從地上跳了起來,揪著廖華裳的衣襟,滿臉欣喜壓低了聲音喚道:“長姐!”


    廖華裳腦海中突然響起一聲慘唿“長姐救我……”


    胸口仿佛被一隻大手狠狠攥住,生生撕成了碎片,廖華裳隻覺得頭裏嗡的一聲,眼前瞬間一黑。


    溫氏看到,驚唿一聲,連滾帶爬撲了過來,“裳兒!”


    因為跑得太急,被腳下鐵鏈絆倒,幸而被旁邊的廖東江一把抱住,“母親小心。”


    廖華裳恍然迴神,看到所有人都在關切地看著她。


    林嬤嬤和春燕用力攙著她。


    溫氏仔細看著廖華裳的臉色,急切問道:“裳兒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生病了?可有看過大夫?”


    廖雲依牽著廖華裳的袖子,怯生生喚道:“長姐。”


    廖華裳連忙站直身子,笑著撫了撫小妹的額發,笑道:“沒事,可能連日趕路,有些累著了。”


    林嬤嬤眼圈泛紅,默默將臉轉向一側。


    溫氏狐疑地看了林嬤嬤一眼,心知女兒此次迴鶴州,一定有隱情。


    但是現在人太多,也不是細問的時候。


    廖雲依還想跟長姐說話,被三姐廖瓔珞攔住,“好了小妹,長姐有事要忙,小妹別添亂。”


    廖雲依連忙點點頭,對廖華裳道:“長姐,我也可以幫忙的。”


    廖華裳指指她腳腕上的鐵鏈,“罷了,等到了京城,換了戶籍再說。”


    他們一行,抵達京城與廖氏其他族支會合後,會統一更換罪籍。


    更換了罪籍,就可以除去腳鏈,隻用一根麻繩拴住腰間就行了。


    廖氏在外做官的,除了廖贇和爹爹,還有一位堂伯和兩位堂叔。


    長房嫡支都在京城,族裏的大多是旁支和庶出。


    此時接近午時,八月底的太陽火辣辣的,烤得所有人都蔫蔫的。


    一陣哭嚎突然響起,坐在一處小土堆旁的婦人抱著懷裏的孩子邊哭邊罵,“作孽喲,好好的日子不過,非得跟著逆賊造反。”


    “咱們平日裏可沒得一點好處,日子都是自己過得,平白無故得了這麽大一個罪過……”


    領頭的官兵用力甩了一記空鞭,“住口!再嚎給你十鞭子!”


    廖華裳認出那婦人,是曾祖父親兄弟的孫媳婦,廖華裳要喊一聲三嬸的。


    三嬸哭聲一噎,還是忍不住小聲嘀嘀咕咕地罵。


    人群裏也開始有人抹眼淚。


    廖華裳走到那為首官兵麵前,朝他屈膝一禮,“這位軍爺,請借一步說話。”


    看她一身綾羅綢緞,通體氣度不凡,那官兵也客氣迴禮,跟著廖華裳走到僻靜處。


    廖華裳示意身邊的春燕,將一隻荷包遞了過去,“軍爺奉差遠行,著實辛苦。這是妾身一點小小心意,這一路上,給各位軍爺打點酒、解解乏。”


    那官兵神色玩味接過荷包,打開看到裏麵的銀票,臉色瞬間好了許多,爽朗一笑,“夫人客氣了。隻是在下奉皇命行事,行程可耽誤不得。”


    廖華裳連忙笑道:“不敢耽誤軍爺差事。妾身從縣城最好的酒樓為幾位軍爺訂了酒菜,軍爺一路辛苦,先略用薄酒,稍事休整片刻。不知軍爺?”


    有銀子、有酒菜,隻要不要求放人,什麽話都好說。


    那官兵揚了揚馬鞭,帶著人走到不遠處的小平坡上。


    從縣城訂的酒菜就擺在那裏。


    廖華裳讓春燕帶人拿著療傷的藥,為腳踝受傷的族人清創、包紮。


    並幫忙安撫哭泣的孩子,為高熱的孩子喂藥、擦身降溫。


    她則找到了廖氏族長,按輩份應該叫一聲“大伯祖”的老人。


    大伯祖今年快六十歲,頭發胡子都已白了一大半。


    估計是抄家時磕到了,額角處破了好大一塊,血流了滿臉,幹涸後形成一塊塊幹疤,掛在臉側。


    疏於打理的胡子也窩成了一團。


    看起來又淒慘又狼狽。


    廖華裳用清水幫老人擦了臉,又為他塗了藥,扶著他在一塊石頭坐了下來。


    大伯祖抬起眼睛看了廖華裳一眼,小聲說道:“你消息送迴來的及時,本可以做萬全準備的。”


    他沉沉歎了口氣,“廖氏族人安穩日久,居安不思危,驕矜自負,這才錯失良機,辜負了你一番良苦用心啊。”


    廖華裳輕聲道:“伯祖,事已至此,後悔無益。流放之行路途遙遠,艱苦異常。若族人仍舊各懷心思、鬼胎暗結,隻怕這一路,不是那麽好走。”


    前世一開始,族人彼此之間雖少有往來,卻還能和平共處。


    每個家庭之間分得涇渭分明,互不幹涉,也互不打擾。


    等出關之後,隨著天氣的驟然寒冷和食物的急劇短缺,本就心存怨尤的族人之間開始紛爭頻發。


    為了一口吃的、一件棉衣,大打出手甚至暗下殺招。


    押解官兵是不怕死人的,每多死一個,就可以少押解一人。


    犯人死後,隻需要割下其一隻耳朵,帶著犯人的戶籍就可以交差。


    所以等到羯羚關後,廖氏族人十成去了將近四成。


    剩下的也多數帶有傷病。


    廖華裳爹爹兄弟三人,她的同輩堂兄弟也有七個。


    即便如此,三叔和一個堂弟還是在物資爭奪中受了重傷。


    不等到達羯羚關就死在半道上。


    更不要提到達流放地之後,還要麵臨更加殘酷的生存環境。


    人心是最複雜、最琢磨不透的東西。


    在生死麵前,人會變得比野獸更殘忍可怕。


    如果不能讓族人學會放下心中芥蒂、主動團結協作,就算廖華裳準備了足夠的物資,隻會引來族人的覬覦,養大族人的貪心,仍然改變不了前世的結局。


    大伯祖神色凝重,思索片刻問道:“你想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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