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同意還想翻天不成?這事就這麽定了!你們兩夫妻趕快迴房收拾收拾,撿那值錢的細軟收拾收拾,馬上就走!”田貨郎果決的道。田四海不敢多說,隻得迴屋去收拾行囊。


    方氏醒來後人就渾渾噩噩的,看田四海收拾細軟,也不幫忙,隻傻傻的看著。


    田四海隻以為方氏受了驚嚇,也就不管她了。


    等東西收拾好,拉著方氏就到堂屋就拜別爹娘。


    田貨郎早就準備好了一個小包裹遞給了田四海:“這裏麵有一些銀票,還有幾張路引和地契。你且都收好,這就是以後咱們田家翻身的資本了!”


    田四海眼圈發紅:“爹娘,那你們呢?”


    田貨郎此刻倒是有了幾分慈父的樣子:“你們快些走!別耽誤了!你放心,這是最壞的打算!你爹我沒那麽容易倒下!我還留著後手呢!你們走了,我這邊也沒後顧之憂了,別磨磨唧唧了——”


    田四海這才咬牙拜別了爹娘,拖著方氏消失在了夜色中。


    等到田家院子又恢複了平靜,住在田家最後最偏僻的院子裏的老大院子裏才點燃了一盞油燈。


    油燈下,是田五湖慘白毫無生氣的麵容。


    旁邊的陳氏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還不敢哭出聲來,隻小聲哽咽道:“當家的,爹娘為啥要這般心狠?難道當家的你就不是他們的兒子不成?平日裏偏著二弟他們也就算了!隻要不少咱們一口吃的,咱們也不跟他們爭!誰讓咱們沒孩子呢?”


    “可這一個不好,咱們一家子都要賠進去了,爹娘竟然隻要二弟和弟妹逃命,把咱們留下來給二弟和弟妹當靶子!這天底下哪裏有這樣心狠的爹娘?”


    “我也就算了,我好歹是個外人!又沒給田家生下一兒半女的。不管我的死活,我沒啥意見!可你好歹也是娘十月懷胎生下來的肉,咋也能這般心狠?當家的,都是我連累你了!”


    陳氏細聲細氣的哭聲,如同一根根細密的刺,紮進了田五湖的心裏,已經疼痛到麻木了。


    他喂完馬,心裏還是記掛著家裏出的事情,想著還要去聽一下爹娘他們怎麽說的,也想著怎麽都要為家裏出一份力。


    可半路就碰到了哭著迴來的媳婦,問了兩句,才知道弟妹怕是有了身子,自己媳婦又因為這個,被親娘給罵哭了。


    他安慰了媳婦幾句,好不容易把媳婦給勸好了。


    兩人又滿屋子翻找著,想找一件好一點的東西,給二弟他們慶賀一番。


    可因為他不受寵,家裏除了不少他們夫妻吃喝,倒是很少給零用錢。


    幾件值錢的都還是他沒成親前的東西。


    翻找了半天,終於在壓箱底的盒子裏,翻找出一條紅繩子係著的金葉子。


    紅繩子已經發黑了,倒是那金葉子,卻還金光燦燦的,上麵連葉子的脈絡都清晰可見,十分的精巧華美。


    陳氏看著那金葉子,愛不釋手:“當家的,這金葉子可真好看。我還從來沒見過這樣好看的。”


    田五湖看著這金葉子,才恍惚想起,這是他們家搬到了縣城後,生意慢慢好了起來,他過生辰,娘特地給他準備的這個,仿佛還說什麽,這金葉子可是有福氣的好東西,他們一家子能過上好日子,多虧了這金葉子!讓他好好的戴著,別掉了。


    他聽話的一直貼身帶著,後來快要成親了,覺得有些不好,才將這金葉子取下來放著。


    如今看著這金葉子,既然是有福氣的好東西,就送給未來的小侄子,也讓這福氣保佑保佑他。


    田五湖這麽想著,讓陳氏給金葉子又重新打了紅結,還找了個紅布袋子,裝得好好的,兩口子一起往前院去,打算給老二兩口子道喜。


    他們也算鬆了一口氣,這田家總算有後了,要是個侄子,以後說不得他們兩口還得靠著這侄子呢。


    結果,他們兩夫妻走到牆邊,因為門沒有關,裏麵的聲音也不大,就聽到了田貨郎的那一番話。


    田五湖兩夫妻當時就傻了,後來聽得田四海要出來,田五湖才反應過來,一把拉著陳氏躲到了黑暗處。


    看著田四海兩夫妻收拾了幾個包裹然後-進了屋,又聽著田貨郎的交代。


    再看著田四海夫妻從後門偷偷的走,消失在了夜色中。


    兩夫妻才摸著黑,一路不做聲的迴到自己的院子裏。


    田五湖想笑,笑不出來。


    想哭,卻眼眶都是幹的。


    好半晌,才開口:“阿芳,這輩子是我耽誤你了!如今田家要大禍臨頭了,我也不知道明天會是啥樣,我沒用,可我不能連累你!我現在就給你寫一封休書!休了你,這樣田家即使出了事也和你沒關係!”


    說著就要找紙筆寫休書。


    當年,他是田家的長子,那也是被送到學堂學過幾天的。


    陳氏頓時哭出聲來:“當家的,我不走!我陪著你!”


    田五湖卻堅定的搖搖頭,飛快的寫了一封休書,又將自己積攢了幾十年的值錢的,一股腦的全部用包裹卷起來,想了想,將那金葉子也塞進包裹,一起推到了陳氏的麵前。


    “明天一早,你就拿著休書和這包裹迴娘家去!以後要是有合適的,你就改嫁,好好的跟人家過日子!”


    陳氏生性本來就軟弱,拿著休書和包裹,就隻會哭了。


    田五湖柔聲安慰陳氏了一晚上,卻不管陳氏哭也好求也好,終究不改主意。


    等到天一亮,他不顧陳氏的哭求,拖著陳氏,打開後門,狠心將陳氏給推出門外。


    陳氏在外麵敲了半天門,也沒等到開門。


    抱著包裹,看著慢慢熱鬧起來的街道,一時迷茫極了。


    倒是隔壁家的婆子出來買菜,看到陳氏。


    因著張秋菊舍不得,覺得老大和老大媳婦反正不能生兒子,也不能繼承家業,也懶得雇人,幹脆將家裏的活都丟給了老大兩口子。


    這陳氏經常出來買菜,加上田五湖又是老實的,經常沒事搭把手,兩夫妻跟隔壁婆子倒是關係十分好。


    婆子見陳氏抱著包裹,哭得眼睛紅腫,想著昨兒個田家出的那事,頓時就明了了幾分。


    拖著陳氏到一旁,細細的詢問了一番。


    陳氏如今正是彷徨無依,沒個主意的時候,婆子一問,她也就啥都說了。


    婆子一聽,既覺得田貨郎和張秋菊太過心狠,又覺得田五湖太可憐,都這樣了,還記得放自己的媳婦一條生路。


    忍不住就多嘴,給出了一個主意:“你家男人這般心疼你!你真忍心看他去死?田家這事我聽我家主人說是要專門對付你那公爹的!估計是樹大招風,礙了人的眼了。若真是要救你男人,你倒不如去求那鬧事的去,讓她們不要鬧了,說不得你男人還有救!”


    陳氏本就是個沒主意的,聽到婆子這樣說,就當了真:“真的?我去求求人家,就能救我家男人?”


    那婆子含糊的道:“現如今不是也沒別的法子麽?死馬當活馬醫唄!要是真成了,你男人的命就保住了!”


    陳氏一聽能保住自己男人的命,哪還有不肯的?


    隻是不知道鬧事人的地址。


    還是那婆子道:“我倒是聽說了,好像住在燕子巷,你去那裏打聽打聽去?”


    陳氏有了目標,咬咬牙,謝過那婆子,抱著包裹就往燕子巷去了。


    那婆子見陳氏走遠了,才露出一絲歉疚之意來,捏捏懷裏的那個硬邦邦的荷包,到底硬了心腸迴了自家院子。


    等到那婆子進了屋子,陳氏也早就走遠了,才從兩家相鄰的樹上,跳下一個漢子來,啐了一口:“老虔婆,為了銀子真是昧良心!”


    說完這話,他左右看看沒人,也三步兩步的消失在了巷子口。


    宋家院子裏,昨兒個大家一晚上也都沒睡好。


    張婆子雖然被閨女和女婿勸著早早的休息了,可在炕上翻來覆去的哪裏睡得著?


    一會想到自己閨女給自己出氣,滿心都是痛快。


    一會子又


    擔心,這田家可是在縣城多年了,肯定有人脈根基,閨女這一動手,就是要斷田家的根基,田家人會罷休?


    若是以前在七裏墩,她還不怕,自己女婿是秀才,那是裏正和鎮長都要高看一眼,不敢輕易得罪的人物。


    可老二出事後,張婆子也就知道了,這秀才的名頭也就在鄉下才管用,在縣城,不說別的,女婿讀書的書院裏,哪個不是秀才?


    這秀才多了不值錢!加上他們一家子在縣城初來乍到的,真要田家用了手段,豈不是連累了閨女和女婿?


    跟烙煎餅一樣在炕上翻了半天,在炕尾的吳婆子實在忍不住了,小聲的道:“老太太,您這是怎麽了?可是有哪裏不舒服?”


    張婆子心中擔憂,這幾日也知道,吳婆子雖然十分擅長打聽消息,可一張嘴卻是很嚴實的,不該說的,一個字都不會吐露出去。


    再者今兒在院子裏,估計吳婆子他們也聽到了,因此幹脆翻身坐起來:“我就是愁,我閨女替我出氣我當然高興,可萬一那田家要報複我閨女女婿,我那女婿今年可是要參加秋試的,這要是耽誤了,我這老婆子——”


    吳婆子到底是曾經在荊縣大戶人家裏都幫過工的,略有幾分見識:“老太太,您這可是白擔心了!俗話說的好,士農工商,東家可是秀才,馬上又要參加秋試,最是寶貴不過。要是能考中舉,那也是給咱們荊縣增光的事情。您是不知道,以前咱們荊縣能中舉的秀才老爺可多了,青州府裏咱們排第二,沒人敢當第一。”


    “這幾年,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倒是讓那勞什子的臨水縣起來了,去年居然是他們得了第一,這可不是打咱們荊縣和長青書院的臉麽?不說別的,咱們荊縣如今可都靠著這長青書院才有了今天,要是今年再被臨水縣得了第一,咱們這長青書院的名頭還要不要了?隻怕明年,這些書生都要跑到臨水縣去讀書了。”


    “去年縣太爺就下令了,要拿秋試的秀才老爺們當寶貝疙瘩供著呢,斷斷不允許有人打擾滋事的!不然都要抓去下大獄的!更不用說那田家就算有錢,也不過是商人,就算有錢,還敢動咱們東家不成?老太太快放寬心吧,說不得田家還得上門來給咱們東家和娘子賠禮道歉呢!”


    張婆子一聽,還有這等好事?


    當下細細的一打聽,原來縣太爺也著急啊,能來荊縣當縣太爺,也是他花了大力氣運作的好嗎?每年出那麽多秀才舉人,好好經營經營,將來就是他的人脈啊。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運氣不好,從他到了這荊縣,第一年居然就被臨水縣給超越了!


    今年可是第二年了,若是再被臨水


    縣超越,他的仕途估計也就到頭了。


    因此去年就花了大代價,從京城請了好幾個德高望重的夫子迴來,又下了告示,凡是今年參加秋試的秀才書生,縣衙每個月給發一兩銀子的補貼,若是中了舉,還有大獎。


    若是有人敢打擾秀才考生們的學習,不管是誰,嚴懲不貸!


    這告示可是讓衙役們敲鑼打鼓的在縣城裏所有的街道,連著三天宣告過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張婆子他們不過是因為初來乍到,不清楚罷了。


    張婆子一聽,立刻念了好幾聲佛,又誠心誠意的謝過了縣太爺,才放下心來。


    那邊梅曉彤和安華皓也說到這裏,安華皓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這也是他為什麽想今年參加秋試的原因之一。


    若是能在這一年裏發揮出色,給荊縣這邊爭了光,不說別的,滿朝裏,從長青書院和荊縣出去的讀書人還真不少,大家都以荊縣學子為傲。


    去年被臨水縣奪去了第一,若是今年不扳迴一局,這些荊縣的學子隻怕都會覺得臉上無光。


    若自己能奪得這個第一,維護了荊縣學子的傲氣,以後的路,恐怕都會順很多。


    梅曉彤一聽就明白了,她也不覺得安華皓這樣謀算有什麽不好。


    這本來就是擺在所有荊縣學子麵前的機會,就看你能不能抓住了。


    當下也就笑道:“那感情好!如今小女子可就靠著秀才老爺庇佑了——”


    安華皓咬牙,捏了捏梅曉彤的臉:“那為夫是不是也要謝謝娘子終於給了為夫這個機會?”


    這是要翻梅曉彤招唿不都打,就單挑田家鋪子的帳了。


    梅曉彤立刻就認慫,乖乖的摟著安華皓的胳膊搖啊搖,把往日裏對付張婆子的撒嬌大法使出來。


    搖得安華皓心跟著一蕩一蕩的,哪裏還記得算賬,隻滿心滿眼都是甜蜜了。


    夫妻倆玩鬧了半宿,才睡下。


    一早上,張婆子年紀大了,覺少。


    雖然昨晚睡的遲一些,可架不住她放下心來,這一覺倒是難得睡得踏實。


    醒來的時候,天剛亮,一動,吳婆子就醒了。


    那幾天張婆子病重的時候,都不要吳婆子給貼身換衣服,如今好的差不多了,自然更不需要了。


    吳婆子也知道,隻麻溜的起來,將炕上收拾幹淨,又打開房門,去打洗臉水。


    灶屋裏,丁婆子早就燒好了一家人要用的洗臉水,此刻正在一旁的小爐子上熬粥呢。


    雪白的大米粥,熬得入口即化,放了撕得細細的雞絲,噴香撲鼻,出鍋的時候撒上切得細細的蔥花,滋補又好吃。


    見吳婆子進來


    ,衝她點點頭:“老太太昨夜睡的可好?”


    兩個婆子如今看得出來,家裏的重心都圍著老太太轉呢,自然要將老太太伺候好才行。


    吳婆子點點頭:“我昨兒個勸了老太太幾句,總算是放寬心了!今兒一早起來,氣色就比往日好。”


    丁婆子一聽,放心下來,見吳婆子打了洗臉水出去。


    看看那雞絲粥,既然老太太心情好,那麽東家和娘子肯定心情也不會差。


    早上得多準備些。一麵想著,手底下也利落的將泡發好的香菇切丁,粉絲也切碎,又將一把韭菜也切得碎碎的,調和好餡料,十分速度的包了兩籠三鮮素餡的包子放到蒸籠上,灶下添柴蒸上。


    一麵又去準備小菜。


    等到大家都起來了,早飯也都準備好了。


    一鍋雞絲粥,一大盤子包子,還有兩碟子澆了香油的小菜,一看就讓人食欲大開。


    張婆子心情好,胃口也好,喝了一碗粥,還幹掉了兩個包子,讓梅曉彤和安華皓喜不自勝。


    自從生病後,張婆子的胃口一直不怎麽好,今日難得見她這樣,恢複了往日食量的七七八八。


    安華皓難得開口誇獎了丁婆子兩句,梅曉彤又給了丁婆子和吳婆子一人一個荷包,說是謝她們二人這些日子以來的周到。


    丁婆子和吳婆子接過荷包,就聽到叮當響,入手沉甸甸的,怕有好幾十個大錢呢。


    頓時也喜笑顏開。


    這樣的主家,她們實在是呆得舒心!每日裏隻要做好自己的事情,東家就不會要求太多,比那些本來說好隻是雇她們去做飯,卻覺得花了那麽多銀子,不用迴來就虧本的主家好太多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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