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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看之下,屏逸頓時變了臉色,瞬地從位子上站了起來,定睛往碧霞宮方向看去,隻見那裏早已是霧失樓台,一片雲海。


    “怎麽會這樣?”衛介訝異地看了他一眼,小聲嘀咕,“來得時候還好好的……”


    是如意流光扇。屏逸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心裏有些懊惱——臨走的時候應該把它收起來才對,難道是遊兒誤碰了扇子?她、她不會有事吧?


    一念及此,他不由得一陣擔心,連忙向上請辭:“東君,幻波雲池出現異常,我必須立刻迴去解決,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碧霞宮一向有條不紊,今日如何這般反常?查明緣故後,必須從嚴處置!”東君滿臉嚴肅,看著他擺了擺手,“你且迴去,盡快處理,不要讓事態進一步擴大。”


    “是。”雲中君躬身行禮,不動神色道,“請您放心,屏逸自會給您一個交代。”


    東君頷首,輕輕揮了揮衣袖。


    屏逸轉身離開,身形一閃,瞬間從殿內消失。


    他一走,衛介也待不住了,一心想跟著他迴碧霞宮,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卻聽東君不徐不疾道:“你剛才說到哪兒了?接著往下說。”


    剛才?衛介一愣,隻好收住了心思。


    九重天上,那襲白袍乘風歸去,箭一般穿過層層雲靄,頃刻間便抵達了碧霞宮。


    剛剛走到朝華圃附近的穀雨,不經意間一抬頭,忽見空中白光一閃而過,直奔幻波雲池而去。


    “是神君!”那一瞬,正要去向少司命求助的人,猛地頓住腳步,不由得眼神亮起,欣喜萬分地脫口,“太好啦!神君迴來了,事情總算有救了……”


    當下,他抬手抹了抹額上的汗水,長出了一口氣,忙忙轉過身,按原路快步返迴。


    幻波雲池岸邊,眾仙童齊齊仰頭,望向空中那襲獵獵翻飛的白袍,頓時精神為之一振。


    屏逸懸身停在了雲池上空,垂眸下看,隻見池內雲濤洶湧、巨浪滔天,漫漫雲霧中紫氣騰騰,而如意流光扇恰恰被卷在其中,隨著波濤震蕩顛簸。


    果然不出所料……


    他皺了皺眉,隨即並指向下一點,口中低喝:“迴來!”


    話音未落,池中的如意流光扇“唰”地一聲並攏合起,閃電般穿過重重雲波,破空直上,轉瞬間飛迴了他的手中,隨即化作一道清光,寂然隱入掌心。


    如意流光扇一經收迴,幻波雲池附近的狀況立刻好轉起來,空中的雷電消失不見,蓄積的雲氣也開始快速消散。


    屏逸一揮袍袖,將眼前的雲霧盡數驅散,隨即飛身向下,徑直墜入了池內的浪濤之中。


    循著那一道紫色的光焰,很快他便在池底找到了她,然而在見到她的那一瞬間,他卻不由得驚呆了——此時此刻,在眼前痛苦掙紮著的,已非昔日那尾被他護於掌心的小魚了,而是一個尚未脫去魚尾的豆蔻少女,周身籠罩著紫色的光環,美得奪人心魄,一如水晶那般純潔明淨。


    定定凝視著對麵的人魚,他不由得神色動容,恍惚之間,腦海裏出現了另外一個人的臉,那張臉,從記憶的暗海中浮出水麵,與眼前少女的容顏交錯重疊——那是他心裏的溫暖與光明,也是他最深的傷口和夢魘……


    刹那間,他全身一震,如遭雷擊,仿佛有閃電直擊心海,硬生生撕裂了塵封已久的記憶,照亮了那些黯淡遠去的真實,一時間,無數畫麵洶湧而來,幾欲破腦而出。


    那一刻,他站在池底湧動不息的雲濤之中,不由得抬手扶住額頭,身子猛地晃了一晃,險些站立不穩。


    而在這時,對麵的人魚卻忽然間安靜了下來。


    “雲!——”隔著迴旋的暗流,無意間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她不由得脫口低唿,喜極而泣,眼角的珠淚一顆顆地滾落下來,隨即被雲濤吞沒。


    屏逸聽到她的唿喚,頓時心頭一震,迴過了神。


    “遊兒!”他立刻衝到了她的身邊,並指點在她的眉心處,一道清光直透腦顱,暫時壓製住了她身體的蛻變。


    她頓覺全身的疼痛減輕了大半,身子一軟,弱弱地倒在了他的懷裏麵,心神逐漸安定下來。


    “你終於來了……”她凝眸看著他,眼光晶瑩,好像有無數的星辰在閃爍,長而密的睫毛如同蝶須一般,微微顫抖著,眼角掛著珠淚。


    “好難受……”她痛苦地喘息著,在昏沉絕望中,抬手抓住了他的衣襟,仿佛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失聲喃喃,“我、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屏逸一震,心頓時揪了起來,急忙開口打斷了她的話:“不許胡說!你的身體正在蛻變,很快你就要變成人了……”


    是的,她的身軀正在從魚體向人身轉化,但是因為修為不足,這種轉化遲遲不能夠順利完成,就像拚盡了全力卻無法破繭而出的幼蝶,最終難逃夭折的噩運。


    然而,他又怎麽忍心眼睜睜地看著她在麵前死去呢?


    “真的不會死麽?”她虛弱地脫口,眉宇間不由閃過了一絲喜悅,“我、我就要變成人了?”


    付出了那麽多的艱辛,終於可以如願以償了?這是她心裏最大的渴望,也是她整個家族為之奮鬥的夢想,唯有如此,才能夠獲得更多的自由,將命運牢牢掌控在自己手裏。


    想到這裏,她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卻茫然不知道,要想幻化為人,自己尚缺一百年的修為作為支撐。


    屏逸不由得心中納罕,按常理來說,此時的她還達不到蛻變成人的地步,可是現在卻……


    “我真是沒有料到……”看著懷裏的人魚,他不禁搖頭歎了口氣,忍不住問,“你怎麽會突然變成這樣?”


    “我想……大概是寒煙翠的緣故。”她黯然合起了眼睛,滿心懊悔和慚愧。


    “寒煙翠?”屏逸一怔,頓時明白過來,“你喝了桌上的酒?”


    “是的,”她無力地點了點頭,神色愧疚,“隻喝了一點點。”


    屏逸搖了搖頭,忍不住歎息:“難怪……”


    寒煙翠並非一般的仙酒,凡人隻須喝上一滴,就可增壽百年,可若是多喝那麽一丁點,反而適得其反,立時便會暴斃!


    道行高深的神仙若是喝了它,不但可以延壽,而且還能提升法力,但若是換了修為不夠的仙人,則無福消受,輕則法力盡失,重則賠上性命。


    以她目前的修為,根本消受不了這寒煙翠,因此在酒力的催發之下,身體的蛻變被強製提前了,就像是本該在六月盛開的花朵,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暖流,卻在嚴冬含苞待放,然而因為自身儲備的養料不足,花苞尚未綻放便迅速枯萎了下去。


    心念電轉之間,他不禁有些自責,歸根結底,還是他考慮不周,他明知道寒煙翠不是人人可以喝的,當時離開的時候,就應該讓穀雨把酒收起來,那樣的話,也就不會陷她於危難之中。


    想到這裏,他當即將她扶坐起來,以手掌抵住了她的後心,純澈的法力從掌心吐出,源源不斷地輸入了她的體內。


    靈力順著心脈流轉遊走,如同潺湲的泉水洗過全身百骸,讓她覺得無比舒服自在。


    全身戟張的鱗片逐漸閉合,慢慢消退,胸鰭化成了纖纖素手,魚尾變作了修長的雙腿,隻是頃刻之間,她便由半人半魚的模樣,徹底化成了清麗無雙的少女。


    而不知不覺間,雲池裏的驚濤駭浪已經平息,一切又恢複到了從前那般,好像方才的事情從未發生過一樣,而她卻已在痛苦的蛻變之後,脫胎換骨,煥然一新。


    筋疲力盡之後,她軟軟地倒在了他的懷裏,沉沉昏睡過去,唿吸如同春夜裏的微風,麵容安詳而靜美,眉目間猶有孩童一般的稚氣,整個人看上去玉骨冰清、純潔無瑕,可愛得一如搖籃裏初生的小嬰兒。


    屏逸小心翼翼地抱著她,神色有些激動,又有些喜悅,一時間心情複雜,無以言表。


    他一瞬不瞬地凝視著懷裏的少女,竟是微微有些出神——這一切發生得如此突然,令他措手不及,卻又喜出望外。


    多年以前,上蒼奪走了他身邊的那個人,讓他傷慟欲絕、心灰如死,卻又在多年之後,毫無征兆地將另外一個與之相似的少女送到了他的身邊,這一失一得之間,早已是滄海桑田,物是人非,然而即便是隔了十萬年之久,他內心的悔恨和自責也依然不曾消減半分。


    如果這算是姍姍來遲的補償,那麽從今往後,他一定會細心嗬護,決不允許任何人覬覦或傷害她。


    看著懷裏稚弱嬌美的少女,他心裏不由得湧起了一股異樣的情愫,忍不住低下頭,想去親一親她的額角。


    然而,這個念頭剛一萌生,心口便突然劇痛起來,那一瞬,他全身一震,不由得頓住了動作,霍然低下頭,看向自己的左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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