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最後一句話,眾人一片默然,須臾向繁花才猛地反應過來,一拍桌子站起身。


    “怎麽可能再迴那個地方,爹不疼娘不愛的,萬一後麵再出點什麽事,商老頭很有可能又把女兒推出去抵債,更何況他們和馬家的婚約還沒搞定呢,”


    向繁花說到一半,才忽然意識到這也是個非常重要的問題,於是拍了一下膝蓋坐迴位子上,“幹脆逃婚算了。”


    “說的也是,按照李文鬆的風格,不會不給自己留後路的,”蘇景夜竟然還有些讚同她的意思,引得另外蘇景夜和江琉玉十分驚訝地扭頭看他,向繁花則是格外興奮。


    “能幫商家還債,隻能說明李文鬆估計是錢多的沒地方花了,但至於這些瑣碎的小事,他肯定是沒功夫去管的。”


    更何況當時馬曾佟還被關在牢獄裏,沒被放出來,又有何出去尋人解決,李文鬆絕不會冒這個險幫別人做事,最後反而暴露自己。


    “但是債務的問題解決了,商家也沒有什麽理由和馬家捆綁在一起了呀。”江琉玉撐著下巴,看他們正在因為蘇景夜的這番話而再度陷入沉默中,張口提了一句,果然眾人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態度。


    “現在就是不管那商老爺子是什麽態度,隻要他們小兩口願意,我們也可以做主替他們把婚事辦了。”


    江琉玉興奮的隻想拍手,之前蘇景夜為了給自己重新辦一個婚禮,弄的格外熱鬧,她就有些眼紅,這下可算有機會湊人家婚禮上的熱鬧了。


    “哪有這麽簡單,你想的太多了。”蘇景夜唿出口氣,輕輕地摸上她柔軟的頭頂,臉上一派無奈之色,顯現出江琉玉之前覺得幾人恍然大悟的表情,不過都是想象。


    “當時小詩和我們說的是解決了商家的債務問題,那隻是對外麵的外債,至於彩禮,那可不屬於債務關係,李文鬆肯定也沒有管。”


    “我之前說李文鬆沒有找馬家解決婚約的問題,就是囊括了彩禮的問題在裏麵。”蘇景夜說罷,果然看見她一副呆愣的神情。


    江琉玉什麽都好,就是對這些人情世故的規矩了解的不深。


    “雖說也有些人家,他們兩家人的感情深厚,不計較送出去的彩禮,女方就是不退,隻要說上兩句話也可以,但看著他們商家和買家的關係,斷然不可能如此和諧。”


    “要是商家想要解除婚約,卻借口不退還彩禮的話,馬家也是可以將商家告上法衙門,治他們一個騙婚之罪。”


    “不僅如此,”石正直抬著手,解著蘇景夜的話說下去,“商家和孔家的婚約在前,且解除的草率,要是過了這麽久尋不出憑證的話,馬家也可以多添一條重婚罪。”


    “這兩罪並發,恐怕商小姐和孔大人的姻緣就徹底的斷了。”向繁花扭頭和石正直的目光對上,“孔大人的身份今非昔比,朝廷是不會允許一個懷有任何罪狀的女子成為官眷的。”


    聽過之後,江琉玉的眸光閃爍了片刻,便如同熄滅的星星之火一般黯淡了下去,兩隻手搭在桌上,腦袋歪在手臂上,看著格外頹靡。


    “法製社會是有好處,但是有些時候也很不通人情。就比如壞人也可以享受法律的保護,這一條有時就讓人很不明白,它究竟保護的是好人還是壞人的利益。”


    “這兩者是平等的,隻要訟師有一張巧嘴,便可以利用律法當中的漏洞,為自己的雇主辯解。”蘇景夜放下碗碗裏還有大半的麵條,藏在半碗湯裏。


    也不知江琉玉當時做菜的時候是不是看差了調料,這湯和麵都鹹得嚇人,反而是雞蛋沒有一點味道,倒能有點中和。


    “也就是說,不管好壞,都有機會,律法既能保護一個好人安定,也能讓壞人鑽了空子。”


    “但是好人又窮,他不一定能請得起好的訟師,也就是說最後能贏得的還是有錢人。”這雖然是自古以來的道理,但是如此說明了放在明麵上來,還是叫江琉玉心裏不太舒服。


    “此話可就深奧了,咱們可以不想這些事了嗎。”江琉玉鬱悶的埋著腦袋,蘇景夜拍拍江琉玉的背,同時把碗往前麵推了一段距離,以免被她發現。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運,數世間皆苦,你今日同情別人,改日還不知有何人來同情你。咱們隻要做到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問心無愧便好,何至於把思緒扯的這麽長遠?”


    蘇景夜的安慰也算是很有見地了,隻是說的不太好聽,江琉玉連忙半埋怨似的打了他一下。“不許胡說八道,再叫我發現一次,看我不收拾你。”


    “好好。”蘇景夜一麵哄著她,一麵用眼神指示自己剛推出去的麵碗。


    旁邊守著的小雲十分有眼力見的把碗趕緊收走,石正直才吃到一半,瞧著他在這伏做法簡直目瞪口呆,又低頭發現自己還有大半碗的麵,更覺得有些難熬。


    向繁花則大半個身子歪在桌子上,一手撐著腦袋,眉眼含笑在盯著石正直,“可覺得好吃嗎?若是好吃就多吃點,不夠鍋裏還有。”


    “也是可惜那位姓梁的王爺的部下,走的這麽快,要不然也能有幸嚐嚐我和王妃的手藝。”


    “娘子說的不錯。”石正直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江琉玉和向繁花兩個念著麵條裏麵有湯,怕和茶水重合了之後鬧肚子,特意不許人上茶。


    而剛才梁信走了之後,桌上便多出了一碗麵條,看向繁花的意思,似乎是打算把這一碗也分過來,石正直頓時感受到了什麽叫做悲傷,也有點羨慕梁信可以借口離開。


    王府這邊勉強算是歡喜著,可兵部尚書的府邸今晚卻翻騰的不行。李娘子自從打算放鬆自己以後,再也不曾為李文鬆熬過夜,而今夜正睡到一半的時候,忽然被下人吵醒。


    正憤憤的揚言處置那個過來報信的下人時,李娘子忽然聽說了李文鬆被捕入京城衙門的事,頓時七魂嚇去了五魄。


    聽了下人來報的消息,李娘子整個人差點暈倒,幸好身邊還有一位陪伴自己多年的嬤嬤,及時扶住了她,否則她隻怕要與冰涼的地麵近距離接觸。


    “娘子且冷靜一下,事情還沒有到了完全不可解決的地步。”嬤嬤兩隻手架著李娘子的手臂,才把她好不容易的扶到主位椅子上坐下。


    “隻是進了京城衙門而已,又不是禦史台,說明大人還有救。那姓趙的京兆尹也不過一個小官,跟我們家大人的品級比起來,可相差了好幾步,娘子隻要過去跟他好好說道說道,他定然會把老爺放出來的。”


    嬤嬤說著,端起桌上才剛上過來的新茶給她喝一口壓驚,但李娘子卻把杯子推開,搖了搖頭,完全沒有心情。


    “你知道什麽,雖說官人是飛黃騰達了,但是陛下一直借口事多繁忙,對於我的誥命一直未曾下來。我現在不過是一個普通人,這麽隨意的去要求京兆尹,隻怕人家還沒有這個耐心理睬我。”


    此時的誥命,除非是皇親國戚的關係,可以自得以外,一眾一品二品的大官官眷,通通需要由蘇羽天下達誥命,且誥命品級同她們自家官人的品級一樣。


    隻有參加過誥命封號,才能被正式從娘子稱唿為夫人,也提升了地位。


    李娘子長長的歎了口氣,用右手撐著自己的太陽穴,看著格外為難。“偏偏大人也在裏頭,更加沒有位置跟他說上話,隻要他不趁人之危,趁機迫害我家官人,我都謝謝他了。”


    “我家官人這般養尊處優的活了一輩子,現在這麽大年紀反而要受牢獄之苦,也不知道他的身子骨吃不吃的消。雖說他是習武出生,但現在年紀也大了,隻怕會支撐不住”


    “嬤嬤,你說我們要不要花錢打點一下,給官人送些棉被吃食?”李娘子說著仿佛要滴下眼淚來,她忙一把抓著嬤嬤的手,眼眶裏的淚珠不斷打轉,泫然欲泣。


    “娘子現在是關心則亂,怎的娘子聰明一生,臨了了,反而糊塗了呢?”嬤嬤拍著她的手掌安慰,又伸出手帕替她擦去眼淚。


    “有時候地位並不能起到這麽重要的作用,就好比一個落魄的世襲貴族,娘子知道他的名頭,卻也能把他當全盛時的一般對待嗎?”


    李娘子仰著頭聽著,竟然還有些聽不大明白。嬤嬤歎了口氣,輕輕扶上她的肩膀,柔聲道,“俗話說得好,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世上沒一個人不是見錢眼開的。”


    “京兆尹是要向陛下直接匯報案件的,若是他心懷不軌,收了我們的錢,背後反而再捅一刀,不值當,娘子不如將眼光放到別人身上。要知道這抓人問話,可都是需要證據的。”


    “證據?”李娘子低下頭,嘴裏不斷的喃喃著這兩個字,在心中也悄無聲息地升起了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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