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聽的眼睛瞪大,而後歡天喜地的跑迴屋裏喊起來。


    “爹,娘!他是來學打鐵的!他要跟我爹學打鐵!”


    沒多大會,那對鐵匠夫妻從屋裏出來。


    漢子走到江林身前,上下打量著,有些詫異問道:“你要學打鐵?”


    江林點點頭:“想學。”


    “你叫什麽?”漢子問。


    江林茫然抬頭,腦海裏一瞬間閃過無數個名字。


    廖明許,鄭奇然,謝雲凡,王華,江秀,苗永懷……


    每一個名字都讓他感覺很熟悉,卻不知道究竟哪一個屬於自己。


    他隻能搖頭:“我不記得了。”


    漢子看看他,又低頭看著江林手中握著的那串糖葫蘆,過了片刻,他道:“跟我學打鐵沒問題,但總歸要有個名字的。”


    “我……”江林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詞。


    他呢喃著念了出來:“紅塵……”


    “洪辰?這名字倒也不錯。”漢子並沒有糾結是不是江林的本名,道:“那從明天開始,你就是學徒了。”


    話音頓了頓,漢子又問道:“一天沒吃飯,餓了吧?給你弄點吃的?”


    江林並不覺得饑餓,卻還是微微點頭。


    旁邊那孩子高興的圍著他亂蹦,還嘻嘻笑著道:“我叫馬陸,因為我爹姓馬,我娘姓陸。”


    漢子揮手把孩子拽開:“去去去,上床睡覺去。”


    而後,他又拉著江林去了柴房。


    飯菜是涼的,不過鐵匠鋪向來不缺炭火,漢子一邊熱菜,一邊詢問江林的來曆。


    但一問三不知,他索性也就不問了。


    “家裏就一間屋,你先在柴房湊合著。”漢子抱來了老舊的被褥。


    那東西讓江林感受到了更多的熟悉,卻依然想不起在哪見過。


    迴了屋,漢子關上門,婦人便立刻上前道:“幹嘛招這種不明不白的人?”


    “你可能說對了,他真是傻的,一直捏著那串糖葫蘆,看著有點可憐。”漢子道。


    “你倒是有善心,以後這家裏又多了一口吃飯。”


    “我多打些鐵就是了,餓不著你們娘倆。”


    “這不是怕你累著嗎,知道他傻還招來當學徒。”


    “聲音小點……”


    “隔著兩道門呢,他又聽不見。”婦人雖是這樣說,但聲音還是不自禁的低了些。


    柴房中,江林躺在老舊的被褥上,手裏握著糖葫蘆,耳邊傳來夫妻倆清晰的對話聲。


    他的聽力非常好,不光能聽到鐵匠夫婦的對話,就連周圍其他鄰居的說話聲,孩子手指在被子上滑過,乃至不知名的蟲子在地底爬動,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柴房裏沒有光亮,可他隻覺得如同白晝。


    從第二天開始,這家鐵匠鋪,就多了個身材高大的鐵匠學徒。


    馬鐵匠是個好人,他是真心想著教江林點東西。


    “這炭火啊,最講究一個火候。”


    “火大了,鐵容易燒的過透。火小了,雜質可能燒不出來。你先自己燒一塊試試,好壞沒關係,感受一下。”


    江林依言拿起一塊生鐵,用火鉗夾著塞進爐子裏。


    一名街坊過來:“馬師傅,幫我打把菜刀,能剁骨頭的那種。”


    “砍骨刀是吧,行,明個兒來拿。”


    火爐前,江林很枯燥的將一塊塊炭火塞進爐子裏,旁邊小男孩馬陸依然興高采烈的幫忙拉著風箱。


    大量的空氣被灌進爐子裏,火焰升騰,爐溫不斷升高。


    高溫從爐口中竄出來,連馬鐵匠都感受到了。


    迴頭一看,正見江林坐在爐子前,火焰已經燒到他臉上。


    “別拉了!”馬鐵匠驚唿一聲,連忙過去把馬陸拽開,然後又去拉江林。


    他隻覺得自己好像在拉一座大山,任憑如何用力,都紋絲不動。


    江林轉過頭來,問:“師父,怎麽了?”


    他臉上很幹淨,一點也沒有被灼燒的痕跡。


    馬鐵匠看的愣住,這麽高的溫度,竟然沒受傷?


    但他也沒覺得太驚奇,從江林的體格,便可以看出一二。


    “火太大了,容易把鐵燒的太透了。”馬鐵匠道。


    江林哦了聲,在馬鐵匠和馬陸驚詫的注視中,伸手把生鐵從爐子裏掏了出來。


    那生鐵已經被燒的通紅,尋常人就算靠近都會覺得很燙,他拿在手裏,卻好似沒有半點反應。


    “這算燒的太透了嗎?”江林問道。


    馬鐵匠咽了口口水:“稍微……有一點點。”


    江林又哦了聲,伸手進去掏出幾大塊燒紅的炭塊。


    馬陸在旁邊看的發出“哇”驚歎聲,連那聞聲出來的婦人看到這一幕,都驚的說不出話來。


    夜幕降臨。


    屋子裏,傳來了夫妻倆的對話。


    “他看起來怪怪的,哪有人會用手去掏爐子的。”


    “所以說他可能是傻的,不過也挺厲害。”


    “你說他不會對咱們家不利吧?”


    “想啥呢,這小子看麵相不是個壞人。”


    “麵相能看出來個啥……算了算了,你覺得行就行,反正不是我徒弟,懶得管你們。”


    柴房中,江林聽著這些話,心中猶如一口老井,平靜無波。


    第二天,他如昨日那般坐在爐子前燒著火。


    馬陸剛要來拉風箱,就被婦人揪著耳朵攆走了。


    而後,婦人看了眼江林,然後彎腰拿起一旁的火鉗塞到他手裏。


    “以後拿這個夾東西,不然被燙傷了,我可不管你。”


    說完,她扭身走了。


    馬鐵匠迴過頭,嗬嗬笑著道:“你師娘她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別往心裏去。”


    江林低頭看著手裏的火鉗,一絲別人看不到的氣息自上麵升起,流入了他的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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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連燒了一段時間的火,馬鐵匠發現,自己這個莫名其妙撿來的徒弟,天賦相當之高。


    雖然經常把炭火燒的很旺,但每次夾出來的鐵塊,火候都剛剛好。


    用這樣的鐵打造農具,菜刀什麽的,比他自己燒的品質還要高。


    “馬師傅,你這手藝越來越好了,瞧這菜刀打的,鋥亮!”


    馬鐵匠嗬嗬笑著收了銀子,然後過去拍了拍江林的肩膀:“幹的不錯,迴頭讓你師娘買點肉,咱們晚上吃頓好的。”


    江林抬起頭看他,又一絲別人看不到的氣息,從馬鐵匠身上升起,流入了江林的心田。


    或許是因為江林在鐵匠鋪真的幫上了忙,晚上吃飯的時候,師娘陸應紅第一次主動給江林夾了塊肉。


    馬鐵匠不由多看一眼,陸應紅立刻瞪他:“看什麽,這不是為了讓他多吃點有力氣,好幫你幹活?”


    “是是是。”馬鐵匠嗬嗬笑著,不以為意,而後衝裏屋喊著:“馬陸,還不過來吃飯,幹嘛呢?”


    “來了來了!”馬陸慌慌張張從屋裏跑出來,坐在桌前,偷偷瞥了江林一眼。


    “別看了,吃飯。”陸應紅拿起筷子在他腦袋上敲了下。


    兩日後,江林開始跟著馬鐵匠學習錘煉。


    拿起錘子的江林,動作很生疏,看起來就像個門外漢,而且完全不像裝的。


    隻是他的天賦很高,高到讓馬鐵匠都自歎不如的地步。


    無論什麽樣的技巧,都一教就會。


    “你是不是以前學過?”馬鐵匠忍不住問。


    江林沉默了幾秒,然後搖頭:“不記得了。”


    他是真不記得了,所有的一切都很熟悉,卻不知道和自己有什麽樣的關係。


    馬鐵匠也沒有多問,在他看來,這些都不重要。


    到了晚上,江林一如既往的迴到柴房。


    剛躺下,馬陸就跟做賊似的溜進來。


    “辰哥,辰哥。”馬陸跑過來,手背在後麵,問道:“你的糖葫蘆呢?”


    江林從口袋裏掏出那串糖葫蘆,過去這麽多天,已經幹癟了。


    馬陸接過來,轉過身去,不知道在鼓搗什麽。


    過了會,他才嘿嘿笑著把東西遞迴來:“你看,這樣裝起來,就不會弄髒衣服了。”


    在他手裏,是一個被許多破布條拚湊起來的袋子。


    針腳歪歪扭扭的,縫隙大的大,小的小,一看就是生手。


    但江林卻沒有看那袋子,而是拽住他的手。


    馬陸下意識要往迴縮,但哪裏有江林的力氣大。


    “疼麽?”江林問道。


    馬陸的幾根手指上,都是大大小小的針眼,血痂都還沒硬呢。


    馬陸笑嘻嘻的道:“你用手掏爐子都不疼,我這算啥!呐,袋子給你,可得收好啊,別讓我娘看到。不然的話,她要怪我又亂玩了。”


    “馬陸,你又跑哪去了!”陸應紅的喊聲傳來。


    “來了來了!”馬陸連忙應聲,又叮囑江林千萬把袋子放好,別弄丟了,然後才歡天喜地的跑出去。


    “大半夜不睡覺幹嘛呢?”


    “沒幹嘛,撒尿去了。”


    “你個小兔崽子敢撒謊,明明是去柴房了!看我不抽你!”


    “啊!爹,救我!”


    聽著屋裏傳出的聲響,江林盯著手裏完全稱不上好看,甚至可以說是醜陋的布袋。


    一絲氣息從袋子上升起,他凝視著,許久後,將布袋塞進懷中,躺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一個老木匠來了。


    陸應紅把木匠帶去了柴房,馬陸跑到江林身邊,嘻嘻笑著:“知道我娘找木匠幹嘛不?”


    江林搖頭:“不知道。”


    “笨!當然是給你做張床啊!辰哥,以後你就不用睡地上啦!”


    馬鐵匠也轉過頭來,嗬嗬笑著道:“咱爺倆努力多賺些銀子,迴頭開春再蓋個小屋給你住,也省的總睡在柴房裏不方便。”


    “爹,我能去柴房睡不?”


    “去問問你娘抽不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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