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高天成跟阿東真是瘋了,金先生是什麽人?如果說高天成和阿東兩個人現在也就偶爾客串一下武林高手的話,那金先生則----不不不,金先生從來不是什麽武林高手,他自己就是武林,他自己就是江湖。


    那天推阿東下去,金先生早就醒了,萬茜知道。


    “高先生,”萬茜還拿著勺子,“阿東腿也好利索了,我這兒你們不用耽心,一切都好。你們如果真沒什麽特別的事兒就迴去吧。”


    說完,她看著高天成。


    高天成正在抽煙,指間煙頭明明滅滅。他咧嘴一笑。


    “半夜二樓那場戲,是你故意演給金先生的吧。”


    萬茜沒作聲。


    “你明知道自己麵對的是什麽人,還跟他糾纏。反正他也沒跟你撕破臉,跟我們走。到了國內,他真想動手傷你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李剃頭怎樣?”萬茜將勺子放在餐桌上,高天成麵前的煙灰缸裏已經有滿滿的煙蒂,也不知都是誰抽的,這個屋子裏萬茜曾經發布過禁煙令,現在這禁煙令簡直形同虛設。她用手指不停的按壓那些煙蒂,“李剃頭都死在他手上。我們三個聯手也不一定能勝得了他。”


    高天成將煙嘴送到唇邊,叨住,吸了一口,又直又長的煙霧在他麵前升騰,遮住了他的大半個臉。


    “明知山有虎。誰不是?!留你跟萬歡麵對這一切?怎麽可能!”


    萬茜其實也知道不可能,但動員工作還是要做的。


    “你要想想梅子和梅森,還有陳念。”


    高天成又笑笑。


    “萬茜,你該知道跟我們說這些沒有用。”


    萬茜站起來,“高先生,”她徐徐開口,“如果你們現在不走,誰也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麽。”


    煙跟他的嘴之間還有一定距離,高天成停住,他似乎在細細咀嚼萬茜話裏的意思。


    “你們走吧。”萬茜再一次重複,“求你們了,走吧。這是我跟李剃頭的孽。”


    萬茜低下頭,眼淚落下來,高天成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們一起出生入死,說這些幹嘛。”萬茜隻來得及看見他的背影。


    那麽她自己的呢?萬茜迴過身去尋找自己的背影。那個姓金的男人,她想起第一次見到他。就是他宰了李剃頭,所有人都以為萬茜跟李剃頭沒什麽太深的感情,其實不是,萬茜不傻,她知道李剃頭待她不薄。


    那時她剛剛失去萬歡,一個人遠走天涯,一個有來路卻沒有去處的女人。她背個包,做背包客,行行複行行,後來路遇一個臉上帶疤的男人。兩人走同一條路線,川藏線,但是男人走男人的,她走她的,相安無事。男人走得比較快,不過歇得比她早。所以每至黃昏,兩人大多數時間都歇在一處


    。


    男人不跟她交談,萬茜正有無數心事,自己的事都想不過來,其實沿途一切都不是風景。她隻是喜歡那種累,沒有終點的累,不然她整天沒著沒落,有時恨不能就那樣殺掉自己。每日急行軍,每日都讓萬茜精疲力盡,晚上到了住處她也不洗澡,倒頭便睡,有時睡著睡著夢見萬歡,她就哭,哭夠了,抹一把眼淚,也不管半夜還是淩晨,繼續上路。


    那時萬茜還愛喝酒,到哪兒都喝,有時邊走邊喝,酒精能麻醉一個受傷的女人,能讓她暫時忘記一切煩惱、憂愁、痛苦,沒有酒她的日子過不了,有時想過去、想萬歡想得心裏生疼生疼,她便買了酒喝,也不要什麽下酒菜,就那樣一口一口像喝涼水一樣的把那些含有酒精的東西灌進肚腸,瓶子一扔,吐了,或者不吐,倒頭便睡。於當時的萬茜來說就是最好的人生。


    當然,如果來不及投宿,周圍也沒有民宿,萬茜會就此紮個簡易的帳篷,天當被,地當床,周圍空曠,萬籟俱寂,川藏線大多數地方尚未被汙染,如果萬茜清醒,便能看得見天上的星星,鋪滿天空,一閃又一閃,好看極了。


    這天白天,她和李剃頭前後腳出發,李剃頭很快趕上來,仍舊跟從前一個樣,李剃頭悶頭朝前走,碰見她連個簡單的招唿都沒打,萬茜也像沒看見他一樣,隻顧低頭趕自己的路,李剃頭走得快,半天萬茜就望不著其項背了。


    中午時萬茜遇見一家小小的雜貨鋪子,她酒癮犯了,喝了一瓶,沒盡興,又要了一瓶,後來想想,她又要了一瓶。那店家是一對當地的中年夫妻,偏女主人也愛喝幾口,白的,量還好,一言不合就幹,兩個女人雖然在此之前八竿子都打不著,但於此刻竟雙雙生出惺惺相惜之感來,還親自下廚炒了兩個菜,將萬茜讓至正屋。房子石頭結構,堂屋裏是爐灶,正屋裏有張床,東西堆了一地,床上有被子也沒疊,一瞧那女人也不是什麽賢良淑德的主兒。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相談投機,就差義結金蘭了。女人的私藏白酒上頭,後勁兒大。所以當女主發出留宿一宿的邀請時,萬茜也沒客氣,但酒不能停。


    等她醒來,卻見那對男女莫名其妙就不見了,但見屋裏屋外一片杯盤狼籍。萬茜骨碌一下坐起來,第一個反應是這家進賊了。瞬間清醒,然後她意識到這時下半夜,天甚至已經開始蒙蒙亮了,瞧她睡的,真是好久都沒睡過這樣踏實的覺了。


    那個大姐呢?


    萬茜站起來,小心翼翼的打量。也許那大姐兩口子都是粗人,本來就不太愛搞什麽家庭衛生,再有可能他們早晨有什麽營生需要早起。這也份屬正常。


    萬茜踱出正屋,穿過堂屋,朝外走,再走一


    點兒就到了他們那爿小雜貨鋪子,那裏亮著燈,巨大的燈罩隨著風晃動,在地上投下光暈,也跟著一圈兒又一圈兒的晃啊晃的,但怎麽瞧卻並不見人影。


    這真奇了怪了,這人呢?白天還一起喝大酒,吹牛皮,聊爺們兒呢。是嫌我在這兒礙事兒,兩口子鑽了苞米地,但放眼這四周圍,還真就沒什麽苞米地啊。這地方就跟新龍門客棧似的,方圓多少裏之內都沒什麽人煙,也就一些背包客能打這兒經過。


    萬茜膽子不小,“大姐!”她喊,這兩人究竟能上哪兒去呢!


    萬茜猜不透,四周空曠,隻有風跟她無聲應和,萬茜的聲音被撕碎在風裏,變得零散模糊而遙遠,她稍微等了一小會兒,發現沒有人迴應。


    “聽那大姐說她老家好像是陝北一帶的,莫菲家裏突然間出了什麽急事兒,兩口子沒叫醒我?”


    她不知道,信步朝小鋪裏走去,小鋪也空無一人,萬茜拉開錢匣子,發現裏麵的錢沒被動過,應該不是出事兒了,否則不會這麽些錢還在這裏。


    宿醉讓她覺得頭有點兒疼,萬茜伸手從櫃台裏麵拿了一瓶礦泉水,打開,水倒清冽,又涼,讓她又清醒不少,這時萬茜見一個貨架子後麵似乎有什麽東西。萬茜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兒,這荒郊野外的,她倒還是頭一次生出恐懼之感。最重要整間小店給人的感覺,不像黑店,倒像鬼店,他覺陰風陣陣,不由一陣頭皮發麻,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不會的,沒有鬼,要相信科學。


    說實話,萬茜沒怎麽上過學,但是如果真上了學老師講課她也未必聽,她不見得會是個聽老師話的孩子,但在那一刻萬茜對科學深信不疑,她從未像今次那樣發自內心不想科學被推翻。


    萬茜皺著眉,卻不料貨架子後麵咣當一聲。


    這貨架子後麵居然別有洞天嗎?


    她倒不信。這小小的雜貨鋪,不像是會有那樣大的空間。


    “大姐。”她嚐試著又喊了一聲,不過這一次聲音沒那麽大罷了。她開始心虛,說實話是想逃,可又一想,萬一大姐這是出了什麽事兒,她就這麽腳底下抹油溜了也太不仗義了。再說也可能情況沒他想的那麽糟糕,興許這是兩口子親熱的秘密基地呢。


    裏麵仍舊沒什麽迴應。


    萬茜越發奇怪,大著膽子人推那貨架子,卻不料“嘎吱”一聲,那貨架子輕鬆就被她給推開了。


    這貨架子......


    萬茜奇怪,暗門?


    她猜測。


    推開還是不推開?


    她有點兒拿不準。萬茜猜測那對夫妻應該沒在裏麵。如果在裏麵,聽見她在外麵這麽喊,一定會出聲迴應。但是如果推開以後......是她不能控製的局麵呢?“危險”兩個字


    兒不期然從她腦子裏跳出來。但她何曾真正害怕過兇險。


    人活著就九死一生。萬茜當時覺得中國古人造字造詞真厲害。為什麽要說九死一生呢?疾病、意外、夭折,人類每天都麵對著錯綜複雜的有可能致死的原因,命運給每個人那麽多有可能死亡的因素,卻隻給每個人一條生命。


    活了這麽多年老娘就賺到了。


    萬茜一狠心,將那貨架子推開。貨架無聲開了一條小縫,走到半路卻因為受到什麽阻礙而停滯不前,好在萬茜並不胖,她小心翼翼探過去半個頭,接著是半個身體,再來是整個人。然後就見到被捆綁在地的那對雜貨鋪的夫妻,兩人像大閘蟹一樣被綁在一起,看得出來綁他們的那兩個人也真下了狠手,繩子把肉都勒了出來,一綹一綹的真難看,兩人嘴裏各塞著兩團臭襪子。


    萬茜也沒多想,先把堵著兩人嘴巴的襪子給摳了出來,男主人“呸”的一聲,接連朝地上吐唾沫,女主人則緊皺眉頭,萬茜注意到女主人的臉和男主人的臉都青一塊紫一塊的,像被人一頓好揍。


    “怎麽迴事?”萬茜出言詢問。


    兩人看了萬茜一眼,又相互對視一眼。還是女人先開了口。


    “妹子,先別問了。先幫姐姐把這繩子鬆開。”


    萬茜俯下身來,動手先把捆著女人的繩子解開了,女人和萬茜又一起動手把男人身上的繩子鬆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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