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屋子,再洗了個熱水澡,喬微涼帶著許清幽去農家樂吃飯。


    一路上都是許清幽在說話,喬微涼隻是偶爾迴答兩句,興致不怎麽高。


    吃完飯迴去,喬微涼簡單給許清幽說了下家裏的構造。


    “我可以到處看看嗎?有什麽東西是不能碰的嗎?”


    “沒有。”


    喬微涼迴答得幹脆,沒有什麽不能碰的,最珍貴的一直在她心裏,別人想碰也碰不到。


    喬微涼沒帶許清幽到處看,直接迴了臥室。


    總共就這麽幾間屋子,沒什麽貴重物品,許清幽也不會走丟。


    開了床頭燈,喬微涼上床,拿出床頭櫃裏麵的照片仔細的看,每次來她都是這樣,能對著照片發一整晚的呆。


    看了一會兒,手機響了一下,是季臻的短信,很簡短:到沒?


    喬微涼想了想,迴了四個字:已到,晚安。


    迴完剛想放下手機,季臻的電話打來了。


    “……”


    晚安的意思難道不是她想休息了嗎?


    接通電話:“什麽事?”


    “沒事。”


    “……”


    所以打電話是來做什麽的?


    彼此都沒再說話,電話兩端靜悄悄的,仔細聽能聽見平穩的唿吸聲,好像唿吸交織,那個人就在身邊一樣。


    過了半天,喬微涼覺得這樣的行為有點傻了。


    “我掛電話了。”


    “喬微涼。”季臻出聲,止住她準備掛電話的動作:“不許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偷哭。”


    “……”


    喬微涼果斷掐了電話,把手機扔到一邊,季臻的電話也沒再打來。


    再次拿起相片,喬微涼的注意力有些不能集中,剛剛這男人難道隻是打電話確認她有沒有在哭?


    為什麽莫名的覺得有些窘?


    拋開紛亂的思緒,喬微涼埋頭小聲的對著照片說一些有的沒的。


    “喬老師,有個大美女在追求你的事被我發現了吧,其實人家長得挺漂亮的,老實交代,要是沒有我,你是不是就答應人家了?”


    “我是那麽不明事理的人嗎?要是你早告訴我,說不定我就同意了呢。”


    “爸,我離婚了,和上次跟你說的那個叫季臻的男人,他還是很好,隻是,我愛不動了,你也知道,我是個很小氣很記仇的人……”


    喬微涼絮絮叨叨的說了大半夜,第二天是被許清幽叫醒的。


    窗簾被拉開,陽光還沒透進來,外麵是一片白茫茫的濃霧,看上去頗有些人間仙境的味道。


    許清幽身上穿著一件淺綠色v領毛衣,脖子上掛著圍裙,手裏還拿著鍋鏟:“飯馬上就好,洗洗下來吃飯吧。”


    喬微涼有些沒反應過來,很久以前,每天早上,那人也是這樣把她叫醒的。


    有那麽一瞬間,喬微涼以為自己迴到了過去。


    起床洗漱,換好衣服下樓,許清幽果然已經做好了飯菜,綠豆粥和一個素炒土豆絲,還有一小碟泡菜,是喬微涼最喜歡的搭配。


    喬微涼走過去坐下,許清幽立刻把筷子遞給她:“我以前看喬老師好像很喜歡這樣吃。”


    不是他喜歡這樣吃,其實是喬微涼喜歡。


    吃了飯,外麵的霧散了些,有陽光透進來,光看上去是白的,許清幽又是一番感歎,拿出背包裏的相機不停的拍照。


    今天是晴天,但如果要出門,差不多要等到午後,等霧完全散了,露水也差不多幹了再出去,不然鞋子和褲腿會被露水濕透。


    喬微涼坐在沙發上刷新聞,許清幽在一邊也很安靜,金黃色的陽光從窗戶灑進來的時候,她說:“微涼,我現在坐在他曾坐過的沙發,唿吸著他曾唿吸過的空氣,看他曾看過的風景,感覺這就是幸福。”


    幸福?這種感覺,喬微涼已經很久沒體會到了。


    隻是她迴到這裏就會很放鬆,好像她所有的任性難過都可以展現出來,因為那個人一直都在,不曾離開。


    中午簡單吃過午飯,喬微涼帶著許清幽去了墓地,距離上一次喬微涼來,還沒有隔太長的時間,墓地周圍隻有十幾厘米長的雜草,看上去很整潔。


    許清幽從背包裏拿出香燭,還有紙錢。


    看得出她很用心的準備,喬微涼從來都沒準備過這些,隻是有時間了,就迴來看看。


    有時看一眼就走,有時會呆上幾天。


    有什麽想說的話,喬微涼昨晚就說過了,今天來隻是看了一會兒墓碑就走到一邊,找了個石塊坐下等許清幽。


    其實這次喬微涼是開心的,因為並不是她一個人來祭奠,這個世界上還有另外一個人掛念著她愛的人。


    陽光曬在身上暖洋洋的,喬微涼有些憊懶,單手枕在腦後躺在草地上,閉上眼睛,鼻尖是青草和陽光的味道,暖意填滿四肢,舒服極了。


    喬微涼勾唇笑了笑差點睡著的時候,許清幽過來了,她眼眶紅紅的,明顯哭過,喬微涼沒多問什麽,帶著她往迴走。


    “我還要在這裏留兩天,你要不要先迴去?景區外麵很好打車。”


    “如果不會麻煩到你的話,我想和你一起。”


    許清幽眼眸清亮,喬微涼笑了笑,算是答應。


    她們走後,過了幾分鍾,季臻抱著一束鮮花從另一邊小路走到墓前。


    墓碑上的男人看上去很年輕,五官也很清俊,眉眼帶著天生的笑意,給人溫潤如玉的感覺,很舒服。


    季臻把花放在上麵,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


    “爸,我叫季臻,是微涼的……前夫。”


    前夫兩個字,季臻說得很艱難。


    對著別人,他還能強撐,在這兒,他想瞞也瞞不住。


    “我知道我之前讓微涼受了很多委屈,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就是個很倔強甚至有點強悍的女人,她會把自己的傷口掩飾得很好,所以我會經常忽略她,甚至自以為是的覺得她不會受傷。”


    季臻說完,摸了摸胸口的位置,他把他和喬微涼的婚戒用一條細鏈串起來掛在脖子上了。


    “我沒辦法就這樣放手,她說您走後,再也沒有人寵她,縱容她的任性。您大概不知道,當時我聽到這樣的話,有多心疼,恨不得把她想要的一切都給她。”


    “您放心,我會代替您給她所有的寵愛,明年,我會和微涼一起來看您的。”


    季臻說完又在地上坐了一會兒,起身的時候,不防看見喬微涼就站在不遠處看著他。


    “……”


    季臻的表情有些微妙,耳朵控製不住的染上緋色。


    這些話都是出自他的真心,猛然叫喬微涼聽見,季臻還是有些尷尬。


    “許醫生有東西落這兒了,我來找找,你怎麽在這兒?”


    喬微涼說著走過來,找了一會兒在地上撿到一個手機鏈。


    “我來看看咱爸。”


    季臻說得麵不改色,既然已經被聽見了,他也沒什麽好掩飾的了。


    喬微涼拿著手機鏈往迴走,季臻光明正大的跟在她後麵,許清幽看見季臻的時候,很吃驚,不過很有眼力見的沒有多問什麽。


    迴到家裏,季臻先打量了一下屋裏的結構,然後堂而皇之的跟著喬微涼進了樓上的臥室。


    臥室布置得很溫馨,家具雖然有些老舊,但很有韻味。


    “你應該是在農家樂開了房的吧?”


    “他們家的熱水器壞了。”


    季臻謊話接得很溜,喬微涼拿起手機打電話:“三嬸,你那裏還能騰出一個房間嗎?這裏有個遊客想要一間房。”


    “……”


    季臻眼角抽了抽,理直氣壯的說了句:“我錢包丟了。”


    喬微涼看了季臻一眼,繼續講電話:“對,是我朋友,房費我來付。”


    “……”


    季臻最終還是麵色鐵青的被喬微涼趕了出來。


    喬微涼幫他聯係的那家農家樂還派了個高大個兒漢子來接他,漢子一手拿著手電,整個人穿著厚實的羽絨服,腦袋捂得嚴嚴實實的,咋一看和搶匪差不多。


    “你是季先生吧,我是開心農家樂的少掌櫃,你就這麽叫我吧,我來接你到我們農家樂去。”


    少掌櫃……


    這是在拍戲麽?這麽具有穿越感的稱唿,季臻實在叫不出來,隻能繃著臉不說話,但架不住這位少掌櫃是個天生的自來熟,一路上特別的‘熱情好客’,幾句話就把家底兒都抖落光了。


    “你是微涼的高中同學?”


    “是啊,當初我們班好多男生都喜歡她,還給她寫過情書。”


    季臻:“……”


    他想聽的不是這些。


    “我還用自行車載過她迴家,她摟著我的腰,手特別軟。”


    “……”


    少掌櫃,你這麽說話很容易挨揍你知不知道?


    就在季臻壓不住怒氣要做點什麽的時候,少掌櫃終於後知後覺的問了一句:“微涼這些年沒帶過什麽朋友迴來,季先生和她的關係一定很好吧?”


    季臻滿腔怒火,咬牙切齒的迴答:“我是她丈夫!”


    “……”


    少掌櫃一臉懵逼,他剛剛好像說了什麽不得了的事。


    “那她為什麽不讓你住她家?你被趕出來了?”


    季臻感覺自己胸口被人捅了兩刀,關鍵他還不能表現出來。


    “沒有,她心情不好,跟我鬧別扭呢。”


    “那一定是你惹她生氣了,她這個人看上去很強勢,實際上卻脆弱得很,很容易受傷的……”


    季臻:“……”


    不要說得你好像比我還了解我老婆一樣!!


    季臻最後氣吼吼的衝進了農家樂,進了房間連晚飯都沒要,但當他洗完澡出來,那位少掌櫃已經坐在他房間的床上用手機歡快的玩鬥地主了。


    “……”


    這人知道不能隨便進客人的房間嗎?有鑰匙也不行!


    “呐,你洗澡挺快的。”


    “……”


    “你在家不會也擺著這張臭臉對著微涼吧?”


    季臻感覺自己喉嚨裏哽了一口老血,唇角極其僵硬的上揚,有些陰鶩:“我對著微涼,當然是很溫柔的。”


    “咕嚕。”


    少掌櫃咽了口口水,收了手機,火燒屁股般從床上彈起來:“我突然想起我是來提醒你的,酒宴明天中午12點開始,你們要去的話,得趁早坐車去。”


    “什麽酒宴?”


    “咦?你不是陪微涼迴來參加她舅舅兒子的婚宴的?”


    “……”


    看見季臻的表情,少掌櫃難得敏感的察覺到‘此地不宜久留’的信息,動作麻利的跑了出去,順手還幫季臻帶上了門。


    喬微涼還有個舅舅?


    季臻擰眉,牧釗給他的調查資料裏麵可沒有這位‘舅舅’的存在。


    簡單擦了擦頭發,季臻給牧釗打電話:“喬微涼有個舅舅,查一下他是什麽人。”


    “是。”


    “那件事辦得怎麽樣?”


    “周涵態度很強硬,不肯離開雲城。”


    “她想要什麽?”


    季臻擰眉問,牧釗緩聲說了兩個字:“公道!”


    季臻一拳砸在床上,公道?公道就是開車的人根本就不是喬微涼,當初她也不應該在那個地方待三個月!


    “這件事找金默成出麵處理一下,當初案子是他在負責,法院怎麽判的,為什麽這麽判,都跟她說清楚,如果她還要鬧,就采取強製手段。”


    “……好。”


    掛斷電話,季臻有些煩躁。


    在喬微涼的事情上,他好像沒有一件是做對了的。


    就連現在做的事,都讓他不那麽自信肯定。


    牧釗的短信是在後半夜發過來的,隻有四個字:查無此人。


    喬微涼沒有舅舅,那這個舅舅是哪兒來的?


    完全沒有睡意,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季臻就頂著晨霧跑到喬微涼家外麵蹲守,以至於許清幽開門的時候,被嚇得驚唿了一聲,看清是季臻才鬆了口氣。


    “季少怎麽在這裏?”


    “睡不著。”


    季臻說著起身,大步走進屋裏,坐在沙發上,等了一個小時左右,喬微涼才從樓上下來。


    她身上還穿著昨天那身衣服,表情隨意,完全看不出要出門參加婚禮的樣子。


    “今天去哪兒?”


    喬微涼幫著許清幽盛飯,頭也沒抬迴答:“參加一個婚宴,然後直接迴雲城。”


    大約是猜出季臻的意圖,喬微涼又加了一句:“不過如果你也想去,準備好隨禮就行了。”


    “你不想去?”


    季臻問著十分自覺地走到餐桌旁坐下,許清幽遞了筷子給他,然後看向喬微涼。


    “沒有,挺想去看看的。”


    喬微涼喝了口粥,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因為要趕婚宴,大家吃飯的速度都很快,喬微涼最先吃完,拿了防塵布罩在沙發和電視機上。


    許清幽早起的時候就把自己睡的房間收拾好了,所以喬微涼總共也沒花多長時間。


    鎖門的時候,季臻提議:“要不要找人定期打掃?”


    “不用。”


    喬微涼拒絕,反正她會不定時迴來,完全可以自己做。


    而且,這對她來說是很私密的空間,她不希望有別人介入。


    下山上車,這次是季臻開車,喬微涼坐在副駕駛做人工導航。


    開了大概三個小時的車,車子到了鄰市,開進市中心,喬微涼讓季臻把車停在商貿大廈停車場,然後直奔服裝區,選參加婚宴用的衣服。


    喬微涼沒有花太長的時間,她選了一件藏青色收腰冬裙,裙子上是民族風很強的山茶花刺繡,外麵則是一件紅色圓領大衣,下麵是黑色打底褲,腳上蹬著一雙白色平底靴。


    整個裝扮看上去知性又優雅,但也不失濃重。


    對這鏡子看了一會兒,喬微涼又要了一個黑色複古的包包,小小的一隻,剛好可以放進手機和口紅,拿在手上很漂亮。


    許清幽算是陪喬微涼去蹭飯的,隻挑了一件米色束腰大衣,領口有細小的絨毛,讓人覺得很舒服。


    季臻比喬微涼速度更快,隻拿了店裏最貴的一套黑色高級西裝,然後要了件風衣,就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等喬微涼她們。


    換好衣服從商場出來,照舊是季臻開車去舉辦婚禮的酒店。


    酒店的地址季臻不算陌生,一般趕通告或者出差要在這裏歇一夜,喬微涼都會幫他訂這個酒店。


    五星級酒店,全國連鎖,能在這裏辦婚禮,也算得上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車子還沒開到酒店門口,遠遠地就看見了大紅的地毯,地毯上鋪滿了玫瑰花瓣。


    這排場,倒是比上次肖默軒和趙雨欣的還要大。


    酒店人員小跑過來幫他們停車,下車走上紅毯,季臻看到不少眼熟的人,都是在雲城有些背景的人。


    下車之後,喬微涼的背挺直了些,表情嚴肅起來。


    季臻看得出,她有些緊張。


    抬手想拍拍她的肩,喬微涼已經邁步走出去,走到酒店門口,喬微涼從包裏拿出一張設計精致的請帖,工作人員看了看,做了個‘請’的動作。


    走進酒店,看見裏麵碩大的海報,季臻終於知道今天的新郎是誰了。


    m市第一豪門,喬岩之子喬宇。


    喬宇今年二十八,雖然是子承父業,但在年輕一輩當中,也算是很有能力的。


    季臻沒有料到的是,喬岩竟然是喬微涼的舅舅。


    這麽多年,喬微涼一路走得磕磕碰碰,他這個做舅舅的都沒出手幫過一把,想來這親情也沒有多濃厚。


    喬微涼先找到收禮的地方給了禮金,一個小紅包裝著的,薄薄的一個,應該是一張卡。


    送禮的人有點多,擠成一團,喬微涼也沒登記名字,給了禮金就退出來。


    季臻和許清幽看了眼,都沒有紮堆去給禮金的打算,跟著喬微涼走進去。


    裏麵會場布置的很漂亮,兩邊賓客座位排得滿滿的,到場的至少得有好幾百人,喬微涼沒往前湊,找了不顯眼的角落坐下。


    剛坐下沒多久,一個穿著粉紅色抹胸紗裙的女孩兒從旁邊經過,走出兩步又倒迴來,驚喜的看著喬微涼:“微涼姐,你怎麽坐這兒?”


    大廳裏暖氣開得挺大的,喬微涼和許清幽進來之後都脫了外套,但女孩兒這麽穿著,還是單薄了些。


    “我來看看,前麵人太多,我不熟,還不如坐這裏自在。”


    喬微涼起身,看女孩兒的目光很溫柔,女孩兒顯然很高興,抓著喬微涼不放:“爸爸和哥哥一直等著你呢,要是你今天還不來,他們肯定會生氣,你總該先和他們打聲招唿。”


    女孩兒說完抓著喬微涼往那邊走,力氣很大,喬微涼隻能被她拖著走。


    季臻起身,隔著一段距離跟在後麵。


    “爸,哥,你們看誰來了?”


    喬夏邊說邊興奮的把喬微涼推到前麵,到了這個地步,喬微涼也沒有再扭扭捏捏的道理,抬手勾勾耳發。


    “喬叔叔,喬宇,好久不見。”


    “微涼,真的是你?”


    喬宇有些激動的抓著喬微涼的手,他的個子和季臻差不多,五官清俊,雖然是商人,身上卻有股純良無害的氣質。


    他今天穿著白色西裝,顯得身姿挺拔,越發的豐神俊朗。


    男人其實就像酒,越是經過時間的沉澱,越是馥鬱香醇。


    至少現在的喬宇在喬微涼看來,比二十出頭的時候毛頭小子要有魅力得多。


    喬微涼不動聲色的抽迴手,看向喬岩,笑得疏離:“喬叔叔,很久沒見,您看上還是這麽年輕。”


    “微涼,你別這麽生疏呀,咱們都是一家人。”喬夏開心的抓著喬微涼的手說,沒注意到喬岩的臉沉下去,繼續道:“要是早知道你來,就讓你和我一起給哥做伴娘了……”


    “喬夏!”


    “喬夏!”


    喬岩和喬宇同時出聲打斷喬夏的話,喬夏被嚇了一跳,有些莫名的看著自家爸爸和哥哥。


    這邊動靜有些大,大廳安靜了些,不少人的目光都朝這邊看過來。


    喬微涼突然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即便知道大多數目光隻是出於好奇,也還是如芒在背。


    “喬叔叔,心意已經送到了,我還有事,我先走……”


    話沒說完,背後傳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來都來了,怎麽不吃了酒再走?我們喬家難道還沒有麵子留你吃一頓飯?”


    喬微涼邁出去的步子釘在那裏,好半天才轉身看著來人,低喚一聲:“姑姑。”


    “果真是女大十八變,咱家微涼果然是越變越好看了。”


    喬雅芝上下打量著喬微涼說,目光直白又刁鑽,像是剝光了喬微涼的衣服,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


    喬夏不明所以,挽著喬微涼的胳膊附和:“那是當然,我看好多明星都比不上微涼姐。”


    “說得是呢。”喬雅芝讚同,湊近喬微涼,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恐怕床上功夫更是比不得吧。”


    喬雅芝今天穿的一身寶藍色旗袍,肩上搭著白色貂裘披肩,頭發做成好看的波浪狀,韻味十足,絲毫看不出已經是快四十的人。


    在她靠近的時候,喬微涼可以聞到她身上的限量版香水味,很淡雅的味道,卻讓喬微涼皺了眉。


    “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喬宇,還不去接新娘?喬夏,還不去準備?”


    喬雅芝一聲令下,喬夏和喬宇立刻走開。


    喬雅芝拉著喬微涼在喬岩背後坐下,臉上帶著笑,小聲的和喬微涼說著話,站在遠處的人一定以為她在和喬微涼親切的寒暄,隻有喬微涼知道她說出來的話,有多尖銳難聽。


    “你今天怎麽還有臉出現在這裏?”


    喬雅芝問,保養極好的手在喬微涼手背上拍了拍。


    “喬宇給我發了請帖,所以我過來看看。”


    喬微涼剛說完,手背上突然火辣辣就是一疼,是喬雅芝的指甲在她手背上劃了一道。


    “你都已經抱上聖庭那棵大樹,又和雲城一少結了婚,怎麽,現在還嫌不夠刺激,想試試兄妹亂-倫?”


    “我隻當他是我哥哥。”


    喬微涼說著掙了掙手,喬雅芝抓得很近,她沒能掙開。


    “哥哥?還真是有臉說出這樣的話,你不會忘記自己跟喬家,連半毛錢的血緣關係都沒有的事實吧?”


    喬雅芝這話說得又譏諷又刻薄,喬微涼找不到理由反駁,隻能強調:“不管怎樣,我隻有一個爸爸,他姓喬。”


    “是嗎?真看不出來你是這麽重情重義的人。”


    喬雅芝笑出聲來,那笑聽來很是刺耳,喬微涼握緊拳頭,麵上還掛著禮貌的笑。


    “姑姑,我肚子有點不舒服,想去下洗手間。”


    喬微涼說完站起來,剛要往外走,喬老太太的聲音傳來:“喲,這不是我家寶貝孫女麽?這麽多年不見,怎麽見著長輩都不知道禮數了?”


    喬老太太拄著拐杖走過來,她穿著大紅色的壽衣,頭發一絲不苟的往後梳著,看上去精氣神比當初她指著喬微涼罵‘野種’的時候更足了。


    喬微涼彎腰,鞠了個90°的躬。


    “喬奶奶,好久不見。”


    喬老太太拄了兩下拐杖,和周圍的人一個勁的‘誇讚’:“瞧瞧,多漂亮的人兒,我們老喬家,可出不來這樣的人物!”


    這話明著是褒獎,暗裏卻是和喬雅芝一樣的態度。


    在她看來,喬微涼身上流著的不是喬家的血,連姓‘喬’對他們來說都是一種侮辱。


    周圍的人附和著說了幾句話,喬微涼又等了一會兒,見喬老太太沒有叫自己起身的意思,喬微涼自己直起腰。


    喬老太太的眼刀子立刻甩了過來:“我讓你起身了嗎?”


    “不好意思,我今天是來參加婚宴的,不是來學規矩的。”


    喬微涼揉著腰迴答,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傷筋動骨的地方太多,才彎了這麽一會兒腰,喬微涼就覺得自己有些受不了了。


    一聽喬微涼這話,喬老太太的眼神都含了冰渣:“這就是你跟我說話的態度?”


    “我也不想用這種態度對您說話,隻是,今天婚禮現場的門檻太高,我不抬頭挺胸,恐怕連門都進不來。”


    今天喬微涼本來是打算安安靜靜的參加完婚禮就離開的,沒想到會被喬夏看見,更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喬家的‘長輩們’對她的態度還是這麽惡劣。


    “門檻高?”喬老太太冷哼一聲:“是有人先自己作踐自己吧?”


    嗬!


    這語氣,當真是惡劣得緊呢。


    她過的是自己的人生,從來沒有人知道她和喬家有什麽關係,他們憑什麽對她的人生指手畫腳?


    “我叫一聲喬奶奶、喬叔叔還有姑姑,那是我爸教給我的禮數,但我爸也說過,他的寶貝女兒,由不得別人欺負!”最後一句,喬微涼說得擲地有聲,眸光清冽的掃過喬雅芝和喬岩的臉,最後落在喬老太太身上:“喬老太太,請您收迴您剛剛那句話。”


    “……”


    在場的三個人都愣了,喬老太太過了一會兒才想起用拐杖敲地麵:“反了反了,你還跟我頂上嘴了!”


    喬老太太氣得不輕,喬微涼心裏卻終於暢快了些:“在你們心裏,我不是喬家人,在我心裏,我也不是,我來這裏,僅僅是因為我是我爸的女兒。”


    喬老太太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喬雅芝連忙扶住老太太,喬岩拿出平日在商場的氣勢看著喬微涼命令:“道歉!”


    憑什麽?


    喬微涼倔勁上來,梗著脖子和喬岩對視,一點要道歉的意思都沒有。


    “喬微涼,我再說一遍,道歉!”


    “喬董,不好意思,我隻是碰巧姓喬而已,你好像沒有權利這樣管教我。”


    喬微涼笑盈盈的開口,喬岩很生氣,他向來是家裏的權威,連喬宇都沒這樣頂撞過他,這個時候哪裏能容忍喬微涼這樣跟他說話?


    “喬微涼!”


    喬岩冷哼一聲,手高高揚起。


    喬微涼沒躲,反而仰著臉,目光灼灼的看著喬岩。


    她其實很想知道,喬家人為什麽總是覺得他們能站在製高點看低自己。


    她沒想過要進喬家,也沒想過要占喬家什麽便宜,如果當初喬家的人沒主動找上她,她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和喬家還有這樣一層關係。


    當初喬老太太對她說的每一個字,喬微涼都記得,連她語氣裏的厭惡和鄙夷,都不曾忘記。


    喬微涼自認不是什麽大度的人。


    她今天會來,一是因為喬宇和喬夏是真心對她的,二是因為她姓喬。


    喬雅芝對她說那些話的時候,她就已經在很努力地克製了,喬老太太又來了,喬微涼沒忍住。


    今天是喬宇的婚禮,她知道自己不該鬧事,她也不想鬧事,但這並不能成為她委曲求全的理由。


    喬岩的巴掌落了下來,隻是沒落在喬微涼臉上,一陣風似的從她眼前劃過,喬微涼被季臻攬著腰往後退了一點。


    “喬董想對我太太做什麽?”


    季臻站在喬微涼身旁悠悠的問,他之前站得有些遠,沒聽清楚他們在說什麽,直到喬岩揚起巴掌,才發覺事態不對。


    季臻一開始以為喬岩隻是對喬微涼漠不關心,沒想到他能當眾對喬微涼動手。


    “季少?”


    喬岩哼了一聲,因為沒打到喬微涼,覺得麵子上有些過不去,所以即便認出季臻,臉色也沒有多好。


    氣氛有些緊張,司儀的聲音響起:“咳咳!各位尊貴的來賓,各位親朋好友,歡迎大家來到喬宇先生和高月小姐的婚禮現場!”


    聲音落下,大廳門打開,一束追光打過去,喬宇一襲白色西裝,手裏拿著一朵玫瑰緩步走上台。


    然後,門口出現一個穿著潔白婚紗的女人,女人很漂亮,臉上畫著精致的新娘妝,可以看出婚紗是特別定製的,腰間用上好的鑽石鑲嵌出一條腰帶。


    新娘挽著父親的手一步步向前,喬微涼認真的看著,心裏很平靜。


    喬夏跟在新娘身後,路過喬微涼的時候俏皮的眨了下眼睛,就在這個時候,意外發生,高月的婚紗裙擺‘刺啦’一聲被撕裂開來。


    裙擺幾乎是從臀部以下裂開,修長白皙的大腿顯露無疑,隱隱可見裏麵的底褲。


    “啊!”


    高月失聲尖叫一聲,喬宇衝下來,迅速脫了自己的外套拴在高月身上。


    滿座嘩然,大多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隻有少數是在關心這對新人的狀況。


    高月已經六神無主,隻死死地揪著喬宇不放,喬夏則一個勁的吼著讓其他人不許看。


    喬微涼冷靜的上前,拍拍喬宇的肩膀:“先帶她迴休息室換衣服,婚宴半小時後可以繼續。”


    喬宇點點頭,抱著高月離開,喬微涼又跟司儀說了幾句話,讓他先化解剛剛的尷尬,穩住賓客。


    剛做完這些,喬雅芝就怒氣衝衝的朝喬微涼走過來,隻是還沒走近,就被季臻擋住。


    “季少,這是我們喬家的家事,好像還輪不到你插手吧?”


    “喬微涼是我太太,沒有人比我更有資格管她的事。”


    季臻擋在喬微涼麵前,完全沒有要讓開的意思。


    喬雅芝沒辦法跟季臻硬來,索性隔著季臻跟喬微涼喊話:“喬微涼,是你動了手腳對不對?要不然婚紗怎麽會突然撕裂?”


    喬微涼撿起地上一片碎布,上麵的裂口很整齊,的確不是因為意外而撕裂的。


    “你要是非要這麽想,可以報警讓警方來調查這件事,我沒有任何意見。”


    喬微涼把手裏的碎布塞進喬雅芝手裏,坐到一邊等了一會兒,婚禮重新繼續,這一次,沒有再出現任何差錯。


    後麵整個婚禮過程,喬雅芝都一直瞪著喬微涼,似乎已經篤定喬微涼是剛剛那場鬧劇的罪魁禍首。


    不僅是她,連喬岩和喬老太太看著喬微涼的目光都很不善,隻是礙於季臻和眾多賓客在,所以才強忍著沒發作。


    輪到新郎新娘敬酒,季臻帶著喬微涼迴到角落和許清幽一桌。


    一坐過去,許清幽就擔憂的問:“沒事吧?”


    “沒事。”


    喬微涼笑著迴答,沒什麽好大不了的,她已經習慣了。


    快吃到七八分飽的時候,喬宇才敬酒敬到他們這一桌,臉有些紅,已有了幾分醉意。


    高月安靜的站在他身邊,比剛剛鎮定不少,臉上也勉強帶著笑。


    “微涼!”


    喬宇悶聲悶氣的喊了一聲,喬微涼站起來,接過他遞過來的酒杯。


    “當初我是真的……真的想幫你。”


    “謝謝,新娘很漂亮,祝你們幸福。”


    喬微涼截斷喬宇的話,仰頭一口喝完酒。


    看著空空如也的杯子,喬宇有些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敬酒已經結束了。


    “微涼……”


    喬宇不厭其煩的喊著喬微涼的名字,漸漸地,連跟在高月後麵的喬夏都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


    “哥,你是不是喝醉了?”


    那一聲‘哥’讓喬宇渾身僵硬了一下,他踉蹌著後退兩步,忽的笑起:“是啊,我喝醉了,不好意思,失態了。”


    “是啊,我哥酒量不好,容易喝醉。”喬夏上前打圓場,見高月一直盯著喬微涼不放,推了喬宇一把,喬宇撞到高月身上,高月立刻扶住他。


    “嫂子,我哥喝醉了,我一個人扶不動他,你快叫人扶他去休息一會兒。”


    高月又看了喬微涼一會兒,才應了聲‘好’轉身去找人。


    等喬宇他們走了,喬微涼才坐下,一桌子的人神色各異,隻有喬微涼一個人麵色如常,鎮定自若的吃東西。


    吃完婚宴出來,已經下午三點了。


    喬宇遞過來那杯酒是實打實的白酒,喬微涼上車的時候腦袋有些暈乎乎的,吹了會兒暖氣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間似乎聽見許清幽下車,似乎在跟她說再見,喬微涼張了張嘴,但沒發出聲音,又沉沉的睡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腦袋有些疼,愣愣的看了半天天花板才認清自己是躺在別墅的臥室裏。


    伸手揉揉腦袋,季臻開門進來,手裏端著一杯牛奶,喬微涼接過來喝了大半杯,感覺清醒了不少。


    “汪汪!”


    小灰精氣神十足的在床邊上躥下跳,似乎想上床來,季臻彎腰在它腦袋上拍了一下,小灰立刻逃著跑出去。


    “頭痛不痛?”


    “有點。”


    “是之前感冒還沒完全好的緣故,這兩天不要吃油膩的東西。”


    “好。”


    喬微涼迴答,捧著杯子繼續發呆。


    她酒量這些年還不錯,很少喝醉,但醉了之後,腦袋會有短暫性的空白,要花很長一段時間去迴憶喝醉之前發生了什麽。


    季臻一直沒走,坐在床邊看著她,突然問了一句:“喬宇和你之前是什麽關係?”


    “啊?”


    喬微涼下意識的疑惑出聲,表情呆呆的,眼神很空,帶著幾分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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