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男人麵麵相覷的站在路邊等了一會兒,到底還是夏以軒先沉不住氣,拿出手機假裝給喬微涼打電話:“我沒什麽大事,你不用來接我了,我自己迴去,下次請我吃飯就行。”


    掛斷電話,夏以軒直接招了個出租車離開。


    彼時接到電話的何帆:“……”


    為什麽他總是會接到這種莫名其妙的電話?


    夏以軒走了一會兒,季臻也打算打電話讓牧釗來接他,剛把手機拿出來,喬微涼就到了。


    車窗搖下,臉色有些黑沉,按了下喇叭,季臻這才慢吞吞的上車,剛係好安全帶,喬微涼就踩了油門把車開出去。


    “你來這裏做什麽?”


    喬微涼的語氣不太好,聽得出她很反感別人插手這件事,季臻也沒遮掩,坦白迴答:“談上午你被跟蹤的事。”


    “季臻,我希望你清楚,在你沒有正式息影之前,你都還是聖庭旗下的藝人,作為公眾人物,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


    喬微涼的語氣有些重,她知道季臻到慕天來的目的是為自己好,也知道他現在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語。


    可喬微涼在乎,她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給任何一個人帶來困擾和麻煩。


    顧紀生是隻十足的老狐狸,喬微涼跟他對著幹,有自己必須堅持的理由,但其他人沒有必要被她拖下水。


    季臻不怕,但喬微涼不想給阮清、何帆他們加重工作量。


    “你的意思是,讓我視而不見,坐視不管?”


    季臻問,聲音不溫不火,聽不出喜怒,但喬微涼知道他生氣了。


    這段時間,這個男人已經足夠縱容她,剛剛這個要求,觸及了他的底線。


    “我的意思是,沒有人喜歡逞強,如果我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我會主動開口,如果我沒說,那就是我有能力處理這件事。”


    喬微涼盡量耐心的解釋,季臻搖下窗子,讓冷風吹進來:“你說的處理,就是像上次那樣,鬧個魚死網破兩敗俱傷?”


    他說的上次,是喬微涼用錄音筆套趙蘭說話那次。


    喬微涼一噎,沒能說出話來。


    她其實很想大聲的說她可以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可事實是,她鬥不過顧紀生。


    她可以挖走慕天旗下的藝人,可以公開和慕天對著幹,可她沒有顧紀生狠,也沒有顧紀生那麽無法無天。


    鬥智鬥勇,喬微涼不會輸,可鬥狠,喬微涼會輸得一塌糊塗。


    握著方向盤的手漸漸收緊,季臻突然伸手覆在她手上。


    “喬微涼,別的事,你不喜歡我可以不管,但這件事,我不答應。”


    有他看著,他不許她的未來,有任何傷痛存在。


    咬咬牙,喬微涼開口提醒:“季臻,我們離婚了。”


    “我知道。”季臻迴答,又加了一句:“但這和我想寵你,並不存在實質上的衝突關係。”


    “……”


    說得好有道理,竟無力反駁。


    喬微涼本來想把季臻送到季氏樓下的,但因為到吃午飯的時間,又和季臻一起吃了個午飯。


    吃飯的時候,喬微涼一直在用手機刷新聞動態,沒看到和季臻有關的新聞曝出來,倒是刷出了肖默軒和溫琦萱偷晴的新聞。


    新聞是段視頻,但視頻裏隻有肖默軒和溫琦萱在座位上曖昧的畫麵,並沒有趙雨欣後麵鬧事那段。


    喬微涼看了一遍視頻,又倒迴去看了一遍,視頻顯然是剪輯過的,從肖默軒和溫琦萱進餐廳,到他們坐到座位上,應該有監控會拍到喬微涼在,可是畫麵裏喬微涼明顯是被剪掉了。


    視頻是別人故意放出來的,還剪掉了喬微涼和趙雨欣,多半是趙雲嵩讓人這麽做的。


    喬微涼眉頭微微擰起,季臻看見了,直接拿了喬微涼的手機看。


    這兩個人既不是喬微涼手下的藝人,也不是聖庭旗下的,就算出了什麽醜聞,也不關喬微涼的事,她為什麽要皺眉頭?


    “怎麽了?”


    季臻問著把手機還給喬微涼。


    “當時我在他們隔壁桌。”喬微涼伸手點了點屏幕上的蕭墨宣和溫琦萱,接著道:“後麵趙雨欣來抓奸了,結果被撞倒在地,可能流產了。”


    “新聞是趙雲嵩放的?”


    季臻很快抓住重點,喬微涼點點頭,抓起杯子喝了口水:“他應該對這件事有所懷疑。”


    “懷疑什麽?”


    喬微涼放下杯子,腦袋裏閃過當時肖默軒的動作,搖了搖頭。


    喬微涼從來沒有打算要摻和這件事。


    趙雲嵩這個人也算是老奸巨猾,他現在追究這件事,不代表他會對肖默軒做什麽,畢竟他在雲城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事情鬧得太難看,不僅是他的麵子受損,公司形象也會受到影響。


    再者,趙雨欣對肖默軒的感情很執著,當初她明知道肖默軒腳踩幾隻船,也還堅持要用孩子拴住這個男人,現在即便她知道孩子是肖默軒故意弄掉的,也不一定會對他死心然後和他離婚。


    最後,肖默軒是個心機很重的人,他有顛倒是非黑白的本事。


    喬微涼不希望自己站出來的結果是會被反咬一口。


    說她自私也好,無情也罷,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她不想也不會去做。


    最近這幾天趙雲嵩應該也會找她談話,喬微涼已經默默地在心裏模擬場景思考應對的辦法了。


    吃完飯,季臻迴季氏上班,喬微涼開車迴公司,推開辦公室的門,趙雲嵩背對著她坐在她的辦公椅上,正饒有興致的看著她擺在架子上的相片。


    果然是隻雷厲風行的老狐狸。


    收斂了情緒,喬微涼關上門,笑得禮貌又疏離,邊往裏麵走,邊柔聲開口:“趙董日理萬機,怎麽不讓人通知我,讓趙董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趙雲嵩轉過身來,喬微涼拖了把椅子過來,隔著辦公桌坐在他對麵。


    “小喬啊,你知道趙叔今天來找你是因為什麽事嗎?”


    趙雲嵩麵色平靜的問,眼底卻是一片狠戾,喬微涼微微睜大眼睛,表情無辜又懵懂:“我不知道啊,是我最近又做了什麽讓趙董不開心了嗎?”


    “前天中午,你在食來食往那家店看見那個混蛋和欣兒了吧?”


    ‘食來食往’是那家店的名字,趙雲嵩問得直接,喬微涼也沒有反駁,點頭承認:“我看見了,後來趙小姐沒事吧?當時我看肖先生還很著急的樣子,應該很心疼吧。”


    趙雲嵩沒迴答喬微涼的話,起身,雙手撐在辦公桌上,身體前傾,逼近喬微涼,銳利的眼眸如刀般刻在喬微涼臉上,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的表情變化。


    “那天中午,你看見了什麽?”


    “那是家酒吧式的餐廳,店裏光線很暗,我一開始都沒認出肖先生,直到趙小姐出現,我才知道坐在我隔壁的人是誰,肖先生好像是為了讓趙小姐解氣,所以打了和他同行的女伴,女伴後來摔倒撞翻桌子,然後我就看見趙小姐倒在地上了,還流了好多血。”


    喬微涼冷靜的敘述那天的事發經過,基本和錄像上看到的畫麵一致。


    趙雲嵩依然沒放過她,反而拔高了聲音質問:“那個賤人隻撞到桌腿,整個桌子怎麽會翻過來?”


    “我不清楚,趙董如果覺得有疑點,可以讓警方介入調查。”


    喬微涼善意的提醒,趙雲嵩伸出一隻手扣住喬微涼的臉頰,力道很大,捏得喬微涼臉有些發疼。


    “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那個混蛋動的手?”


    “趙董,意外隻是一瞬間的事,我沒有足夠的時間去觀察每一個人的動作,所以我隻能告訴你我不知道。”


    喬微涼皺眉,語氣也有些惱。


    趙雲嵩像是突然被激怒了一樣,伸手掐住喬微涼的脖子:“當初你來參加婚禮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和那個混蛋之間的關係不簡單,是不是你和他串通好一起害欣兒?害她肚子裏的孩子?不然你怎麽會那麽恰好的出現在那家店裏?”


    趙雲嵩不停地質問,喬微涼沒料到他會突然這樣,伸手想要掰開他的手,趙雲嵩的手卻越來越用力地收緊,喬微涼感覺自己的脖子都快被擰斷了。


    門突然被踹開,何帆衝進來,一把推開趙雲嵩。


    因為缺氧,喬微涼的眼前黑了一陣,咳嗽半天才感覺自己重新活過來。


    唿吸的時候,喉嚨有些刺痛,很難受。


    “趙董,你這是做什麽!”


    何帆接了杯溫水遞給喬微涼,冷著臉看著趙雲嵩問。


    因為他剛剛踹門的動作,這會兒辦公室外麵聚集了不少人。


    都探著頭往裏麵看,想知道發生了什麽。


    趙雲嵩也意識到自己失誤了,看見喬微涼脖子上的掐痕,趙雲嵩咳嗽兩聲:“小喬,不好意思,趙叔剛剛失態了,讓你受苦了。”


    聽見這話,何帆冷笑出聲:“依趙董的意思,如果有人殺了人,也可以用不小心和失態來解釋?”


    “……”


    趙雲嵩被噎得找不出借口解釋,瞪了何帆一眼,然後起身繞過來拍著喬微涼的肩膀道:“小喬,改天趙叔請你吃飯賠罪,這事就不要聲張了,也不要讓別人知道我們的談話內容。”


    他放在喬微涼肩上的手很有力道,嘴上說著賠罪,可手上卻是滿滿的威脅。


    喬微涼仰頭笑了笑:“我很理解趙董疼愛女兒的心情,但也希望這樣的事不要再發生第二次。”


    嗓子疼,喬微涼說得很吃力,說出來的聲音也是啞的。


    趙雲嵩深深地看了喬微涼一眼,最後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我絕對不會放過傷害我女兒的人。”


    “趙董真是個好父親。”


    喬微涼稱讚,說完低頭喝水,不再看趙雲嵩。


    趙雲嵩冷哼一聲離開,何帆皺眉關上門:“趙董怎麽迴事?他剛剛……”


    “剛剛的事不要說出去,以後要是相關的人來找我,就說我不在。”


    “好。”何帆迴答,還有些不放心:“微涼姐,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掐痕很嚴重?”


    “嗯。”


    “……”


    喬微涼有些頭疼,這個樣子迴去,還不知道那個男人會做出什麽事來呢。


    喬微涼想了想,撥通殷席的電話。


    殷席的漠然的聲音傳出來:“什麽事?”


    伴隨著話音傳出來的,是茲拉的炒菜聲。


    殷席在炒菜?


    這個世界還是她認識的那個世界嗎?


    喬微涼覺得有些難以置信,不過很快反應過來,公事公辦的開口:“剛剛趙雲嵩來辦公室想掐死我,我覺得這件事你有必要知道。”


    喬微涼話剛說完,電話那端便發出‘哐當’一聲,好像是什麽東西掉地上了。


    “你現在過來,我在景苑佳期,到了給我打電話。”


    “好。”


    “對了,順便在附近超市買個炒菜用的鍋。”


    “……”


    所以剛剛那聲音是把鍋砸爛了嗎?這男人的破壞力,還真是強悍啊。


    掛了電話,喬微涼拿上外套就出了公司,開車去殷席說的地方,是一個高級住宅小區,門禁管得還挺嚴,給殷席打了電話不說,還讓喬微涼拿出證件登記了身份信息。


    終於上樓,按了門鈴,殷席很快來開門。


    他沒有像季臻那樣圍著圍裙,隻是穿著休閑的家居服,渾身的氣場依然冷肅,可整個人怎麽看都有些狼狽。


    喬微涼站在門口換鞋的時候,看見他拖鞋上還掛著個半生不熟的土豆條,終於忍不住笑出聲:“殷總這是突然想轉性做良家煮夫了?”


    殷席的臉繃著,橫了喬微涼一眼,喬微涼沒再說下去,走進廚房一看,裏麵就跟剛發生過搶劫案一樣,還飄著食物的焦糊味。


    “我覺得殷總以後還是不要再輕易嚐試這麽高危的事了。”


    喬微涼說著,脫了外套,擼起袖子走進廚房,有條不紊的開始打掃。


    殷席看她做得有模有樣,靠在門框上點了根煙,吞吐著煙圈。


    等喬微涼打掃完大半,迴頭看著他,忍不住皺了皺眉:“殷總,二手煙對身體傷害很大。”


    喬微涼可不希望自己在幫這人打掃廚房的時候,還要間接的接受二手煙的傷害。


    殷席聞聲掐了煙,看著喬微涼的眼神悠遠,好像透過她,看到了別的什麽。


    喬微涼沒出聲打擾他,打開冰箱看了看,裏麵空空如也,案板上剩下的兩根胡蘿卜,就是這裏唯一能用的食材了。


    “……”


    這男人把菜都糟蹋光了?


    正想讓殷席出去買菜迴來,門被打開,溫顏提著幾袋菜迴來。


    看見喬微涼,溫顏有些驚訝。


    喬微涼倒是不意外溫顏在這裏,隻是沒有想到她和殷席的相處會這麽‘和諧’。


    “微涼來了就好了,我剛剛在路上還擔心他會把廚房燒了呢。”


    溫顏越過殷席走進廚房,把菜放在案板上,給了喬微涼一個大大的擁抱。


    她說話的時候,帶著小小的嗔怪,好像和殷席隻是最普通的夫妻,過著自己平淡的小日子。


    有了菜就好辦了。


    主要操刀的是喬微涼,溫顏在一邊幫忙,時不時和喬微涼說說話,但更多的是聽喬微涼說。


    殷席一直靠在門框上沒動,手裏夾了一根煙,但一直沒點。


    喬微涼動作很快,隻花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就把飯做好了。


    青椒肉絲,素炒土豆絲,西紅柿蛋湯,加上一個幹煸四季豆,都是很家常的菜。


    直到飯菜上桌,殷席才走過來坐下。


    喬微涼和溫顏挨著坐,殷席則坐溫顏對麵。


    溫顏微微低著頭,並不與他有任何的視線碰撞,她的五官比三年前更加柔和,低眉順眼,似乎對什麽都不在乎,也不會再生氣抵抗。


    可他就是覺得哪裏不對。


    他記憶中的溫顏,的確也是溫順的,可那溫順底下,藏著叛逆,來自骨子裏的驕傲和執著,時不時的會亮出來撓他一下。


    雖然有時候也會撓傷他,可他總是會被那樣的她撩撥得無法自持。


    他知道自己很矛盾,一方麵希望她安安分分的被自己養著,做自己的情人,一方麵又很享受她叛逆的時候帶來的征服欲。


    她炸毛的時候,一根根拔掉她渾身的刺,是他最喜歡幹的事。


    可是後來,她渾身的刺都被拔光了,隻剩下鮮血淋漓的傷口,他才突然害怕起來。


    那個會反抗會發怒的溫顏,已經在無形中被他親手一點點殺死了。


    那天把溫顏帶迴來之後,她不吵不鬧,沒有三年前那段時間麵對他的歇斯底裏,溫順得好像他們之間什麽都沒發生過。


    的確是什麽都沒發生過,在她的眼睛裏,殷席找不到任何的愛和恨。


    如果不是這張一模一樣的臉,殷席都會懷疑她隻是一個陌生人。


    現在,溫顏和喬微涼小聲的說著話,喬微涼很會找話題,溫顏說著說著偶爾會笑一下,眼底也多了一絲光亮,隻有這時,殷席才能感受到真實。


    這真的是溫顏,在消失三年後,又重新出現在他眼前的溫顏。


    飯吃到一半,氣氛最融洽的時候,溫顏忽然指著喬微涼的脖子問:“這裏怎麽了?有人打你了?”


    溫顏問的時候帶著幾分小心翼翼,餘光卻是看向殷席的。


    動作很小,卻沒逃過殷席的眼睛。


    這該死的女人在懷疑是他對喬微涼動的手!?


    嗬!他如果真的想動喬微涼,就不用等到現在了。


    “沒事,工作上有點誤會。”喬微涼把毛衣領拉高一些,想要遮住上麵的痕跡。


    這個話題既然已經提起來了,她也接著說下去,好讓殷席去處理。


    “趙董的女兒前兩天出了點事。”


    喬微涼斟酌著用詞,盡管現在溫顏看上去已經放下過去,但喬微涼不希望有什麽字眼會刺激到她。


    趙雨欣的事,殷席知道一些,也明白喬微涼這樣委婉的表達是在顧慮什麽,煩躁的丟了筷子:“她出事關你什麽事?你又不是她媽。”


    “……”


    “那天我在場,趙雲嵩懷疑我和他女兒出事有關,所以情緒有些激動了。”


    喬微涼這麽說,殷席大概能猜到事情的經過,想發脾氣,卻又顧慮到溫顏在場,怕嚇著她。


    倒不是溫顏膽子小,是殷席怕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更糟糕一些。


    他已經不能像三年前那樣無所顧忌的說‘反正已經傷害了她那麽多,也不差這一件’這樣的話。


    三年深入骨髓的想念,足以將他的狠戾消磨光。


    花了一點時間來消化胸腔的怒氣,殷席才沉沉的開口:“這件事我會處理,你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


    “好。”


    喬微涼迴答,後麵沒再多說什麽,吃完飯,又幫忙收拾了廚房,喬微涼才走出來,拿出手機一看,裏麵有十多個未接來電,都是季臻打的。


    迴撥過去,才響了一聲,電話就被接起。


    不等喬微涼開口,男人急切的聲音就傳來:“你在哪兒?”


    “剛吃了飯,準備開車迴來。”


    喬微涼說著開了車門,聽見她發動車子的聲音,季臻隻說了句‘注意安全’。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正常,可喬微涼還是一下子就察覺出他的情緒不對:“怎麽了?”


    沒辦法,這男人話少,一般又不會表達情緒,喬微涼隻能察言觀色,從他細微的表情變化和語氣來判斷他心情如何。


    現在才剛剛離婚,喬微涼還沒來得及改掉這個習慣。


    “喬微涼。”季臻低喚她的名字,語氣帶著感歎,像一片柔軟的羽毛,輕飄飄的掃過喬微涼的心弦。


    喬微涼抓緊手機,沉默著沒說話。


    過了許久,才聽見季臻近乎縹緲的聲音:“我想抱抱你。”


    季臻說:喬微涼,我想抱抱你。


    那麽溫柔,那麽纏綿。


    喬微涼感覺自己的胸口被什麽撞了一下,猝不及防,心髒‘噗通噗通’的跳著,好像她不是二十六歲,而是一個才十六歲,情竇初開的少女。


    在自己忍不住要說‘好’的時候,喬微涼掐斷了電話。


    坐在駕駛座愣了好半天,喬微涼才笑出聲來,她怎麽這麽容易對這個已經成為她前夫的男人心動?


    平複了情緒,喬微涼才開車迴別墅,把車開進車庫,剛下車,就被抱了個滿懷。


    寬厚的胸膛很容易給人安全感,但貼在臉上的衣服麵料是冷的,很冷,這個男人大概已經在這裏等了她很久了。


    抱了好一會兒,季臻沒有放手的意思,手臂還越收越緊,恨不得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一樣。


    喬微涼隻得抬手迴抱住他,放軟聲音問開口:“季臻,你弄疼我了,放鬆點好不好?我就在這裏,不會走的。”


    不好!


    她已經從他的生命中走出去了。


    季臻好像沒聽到喬微涼說的話,繼續抱著她不放,直到喬微涼感覺到有些冷了,這人才終於鬆開她,卻又把她攔腰抱起。


    “……”


    這是又突然受什麽刺激了麽?


    喬微涼下意識的把毛衣領又往上拉了拉,遮住上麵的痕跡。


    “趙董隻是對我有些誤會,其實我沒什麽事,他……”


    喬微涼話沒說完,季臻把她放下來,不由分說的拉下她的毛衣領,看見上麵已經變得青紫的掐痕,眼底風暴肆虐,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


    季臻伸手在她脖頸上摩挲了兩下,粗糲的指腹在皮膚上激起細小的戰栗,過電般酥麻,帶著微癢。


    喬微涼很想躲開,但看見季臻眼底越發深濃的怒氣,終究沒有避開。


    “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嘶!”


    喬微涼倒吸了口冷氣,因為季臻突然埋頭在她脖子上舔了一下,濕熱的舌頭和粗糲的指腹是截然不同的觸感,喬微涼伸手去推季臻,沒推開,又被舔了兩下。


    “……”


    這男人是狗麽?


    喬微涼一直擔心季臻會突然在她脖子上咬上那麽一口,但最終,他隻是舔了舔她的傷口罷了。


    這樣的舉動很突兀也很奇怪,但當季臻停下來看著她的時候,喬微涼突然發現,他隻是在心疼自己。


    “我沒事。”


    喬微涼主動抱了抱季臻,還在他肩膀上拍了兩下。


    季臻抓住她的手,目光灼灼的問:“喬微涼,你是不是把我當哥們兒了?”


    “……”


    呃……


    她隻是突然想做這個動作而已,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含義。


    “我希望你不要抱有離婚後還可以做朋友這樣的念頭,我沒打算和你做朋友,我可以為你做很多事,但目的隻有一個,吃了你!”


    “……”


    前夫,你用餓狼一樣的目光盯著剛和你離了婚的前妻,真的好麽?


    季臻說完低頭,喬微涼下意識的抬手捂住嘴,柔軟的唇落在掌心,很燙。


    “喬微涼,把手拿開!”


    季臻咬了一下喬微涼的手命令,喬微涼被撩得眼底起了一層水霧,卻還是冷靜的開口提醒:“季臻,我們已經離婚了。”


    “法律規定離婚的人不能接吻了?”


    “……”


    喬微涼無語,正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背後傳來季善的聲音:“……放心,我已經安全到家啦,咦,我哥好像就在門口,還有我嫂子,他們摟在……”季善說著說著沒了聲音,連忙掐斷電話,在季臻威懾力十足的目光下笑得諂媚:“咳咳,哥,你繼續,我什麽都沒看見。”


    “……”


    季臻放開喬微涼,率先打開門進去,喬微涼理了理衣服,麵色很平靜,倒是季善誤以為喬微涼脖子上的掐痕是吻痕,眼神一直躲閃著不敢看喬微涼。


    季臻從冰箱裏拿了瓶水灌下去,眼底的濃墨跟著散去,臉色和平常無異。


    季善看得嘖嘖稱奇,她哥影帝的稱號果然不是白得的。


    “微涼,你和我哥什麽時候準備複婚?”


    喬微涼抬頭看著她,淡定的迴了一句:“剛剛的事,你可以理解為我們在吻別。”


    哦,原來吻別都是舌吻啊。


    季善點頭,臉上是一幅‘我懂得’的表情。


    喬微涼並不想解釋那麽多,上樓洗了澡換上睡衣,昨晚還有很多東西沒收完,至少還要裝兩個箱子。


    把所有東西收拾好,喬微涼坐下來敷了個麵膜,手機放著音樂,放空思緒,什麽都不去想。


    屋裏除了幾個行李箱,基本都空了。


    明天就是周六,她一早開車帶許清幽迴去,打算在那裏住兩天,挨著除夕再迴來。


    估摸著過了十來分鍾,時間差不多了,喬微涼起身去浴室把麵膜洗了,順便刷了牙。


    洗漱完出來,季臻坐在床上,正盯著他們的結婚照出神。


    “我明天出一趟遠門,大概二十七八迴來,到時除夕你還有晚會節目,我會和你一起去看晚會彩排。”


    “去哪兒?”


    季臻放下照片問,喬微涼坐在梳妝鏡前拍著保濕水迴答:“掃墓。”


    季臻不說話了,拿起那張結婚照走出去。


    這一夜,喬微涼睡得很好,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


    她穿了一件加絨的保暖衣,然後套了一件薑黃色羽絨服,脖子上圍著玫紅色的圍巾,腦袋上還戴著一頂紅白相間的帽子,帽子頂上有一個白色的毛球,看上去很可愛,下麵是一條煙灰色的加絨牛仔褲,腳上穿著一雙黑色平底短靴。


    下樓的時候,季善還沒有醒,季臻照舊出去晨跑了。


    小灰歡歡喜喜的跑過來,蹭了蹭她的腳,搖著尾巴一個勁的圍著喬微涼打轉。


    喬微涼熱了杯牛奶,勻了一半給小灰,剩下的自己喝了,然後洗了杯子放迴出櫃。


    拿了車鑰匙出門,季臻晨跑迴來,唿吸都變成了白色的氣。


    “迴來的時候房子應該已經找好了,到時你可以去看看。”


    “好,謝謝。”


    喬微涼有些疏離的迴答。


    今天她的搭配很漂亮,帽子遮住了短發,讓她整張臉看上去圓潤可愛。


    季臻看了一會兒,忽然上前一步,拉下她的圍巾,經過一晚的時間,她脖子上的掐痕還沒有消散,看上去依然很刺眼。


    “已經不痛了。”


    喬微涼把圍巾從他手裏解救出來,有冷風吹來,喬微涼低頭把下巴都縮進圍巾裏麵,隻露出黑亮的眼眸和半截鼻梁。


    季臻抬手在她帽子上輕輕拍了一下:“早點迴來。”


    語氣自然又親昵,好像他們是多年的老夫老妻。


    喬微涼忍不住打趣:“季先生,你好像我爸。”


    季臻隔著圍巾準確無誤的扣住她的下巴,嚴肅的糾正:“喬微涼,我是你男人。”


    “……”


    喬微涼麵無表情的去車庫開車了。


    半小時後,車子開到星郵公寓樓下,喬微涼遠遠地就看見許清幽背著一個碩大的背包等在大門口。


    許清幽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羽絨服,下麵同意是黑色牛仔褲,搭著雪地靴。


    喬微涼把車門打開,許清幽把背包往後備箱一扔,就動作麻利的上車。


    湧了些冷空氣進來,喬微涼把車裏的暖氣調大,很快又暖和起來。


    “我說八點過來,現在才七點半,許醫生你想在冷風中等多久?”


    許清幽搓搓手,耳朵被凍得通紅,臉上卻是帶著笑:“我怕遲到,喬老師一般都會提前十分鍾到的。”


    她嘴裏的‘喬老師’自然是說的喬微涼的父親,以前喬微涼有時也喜歡這樣叫他,也聽過不少隊員叫過。


    現在突然聽見,竟覺得格外的親切。


    一路上,喬微涼和許清幽談論的話題都圍繞著喬微涼的父親展開,說著說著不免有些感慨。


    許清幽幾次都紅了眼眶,倒是喬微涼顯得還要鎮定一些。


    “你果然和喬老師說得一樣,很堅韌也很理智。”


    許清幽給出評價,喬微涼勾了勾唇,不置可否。


    車子排隊等著過收費站,喬微涼看著後視鏡裏麵的許清幽問了一句:“當初他救的那個醫生,是你?”


    “不是,是我學姐,她當時摔倒了,是喬老師拉了她一把。”


    “那你為什麽想祭拜他?”


    這個問題之後,是長久的沉默。


    喬微涼交了費,車子開出很遠,才聽見許清幽低緩的聲音:“因為我暗戀他。”


    如果不是在高速上,喬微涼真的很想把車停下來冷靜一下。


    她剛剛真的不是幻聽?


    這個看上去和她年紀差不多的女人,喜歡她父親?


    “很詫異是不是?會不會還覺得惡心?”


    許清幽問,語氣裏帶著自嘲,喬微涼受到的衝擊雖然很大,但很快冷靜下來。


    “隻是很意外而已,並不會有更多的感受。”


    喬微涼的迴答讓許清幽放鬆了些,她緩慢而堅定的繼續開口:“喬老師是個很溫和但很有魅力的人,他看上去遠比他的實際年齡年輕,我對他算不上一見鍾情,但要對他動心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我甚至想過要向他表白,但是,還沒來得及。”


    最後五個字許清幽說得很艱澀,表情帶了一絲自嘲。


    這段話依然讓喬微涼很吃驚,許清幽之前說她在父親錢包裏見過自己的相片,卻還是想過要向他表白!


    忘年戀,有婦之夫。


    被打上這樣標簽的戀情,如果喬微涼是一個旁觀者亦或者她擁有的是一個完整的家庭,在聽了許清幽的話之後,她說不定會覺得許清幽很不要臉。


    可是當她以當事人的角度來看這個問題,喬微涼忽然有個大膽的假設,如果父親還在,她會支持他們在一起!


    “也許說出來不會有人相信,我沒和那個人牽過手接過吻,甚至認識的時間隻有短短的幾個月,卻在他死後,想用一生為他祭奠。”


    的確是不會有人相信。


    這樣短的時間,這樣淺薄的交集,卻有著這麽濃烈的愛。


    許清幽在說出這話的時候,眼底眸光閃耀,喬微涼甚至覺得,在她說話的時候,她的心,還在為這個人而狠狠悸動著。


    是不是真的有那樣一種愛情,一見傾心,便非他不可。


    在旁人看來誇張到不可思議,卻一個人執拗的堅持著。


    因為出發比較早,她們是在下午的四點左右到的,車子依然是開到後山,喬微涼帶著許清幽從後山那條小路上去。


    下車的時候,許清幽換了雙更適合爬山用的登山運動鞋,在喬微涼看過去的時候她笑著解釋:“這幾年休假的時候,我報班學了野外登山,不過隻記得挑登山鞋,體力還是跟不上。”


    不知為什麽,喬微涼看見她的笑容,有種很悲傷的感覺。


    低聲道:“你整天在手術室待著,本來就沒有什麽時間運動。”


    “我記得喬老師說你的攀岩是他手把手教的,有時間可不可以教教我?工作太久,我想停下來歇一段時間,做點一直想做卻沒敢去做的事。”


    許清幽問,眼睛亮閃閃的。


    其實她體力不錯,這會兒背著那個沉甸甸的背包,也能跟上喬微涼的步伐,說話的時候氣息也很穩。


    “我已經很久沒攀岩了,而且,前段時間手受了點傷,手部力量已經不夠了。”


    許清幽的臉色變了變,是了,她差點忘了,當時喬微涼的手術還是她做的。


    “對不起,我不該提這個話題的。”


    許清幽道歉,喬微涼沒了聲音,這次倒是比上次安若柏來花了更短的時間上山。


    看見那棟小洋樓的時候,許清幽嘴裏發出小小的驚歎:“真漂亮!”


    天已經有些黑了,山上溫度降下不少,喬微涼沒有許清幽的心情去感歎這裏漂不漂亮,走過去開了門,打開燈,脫鞋進去打開暖氣,燒著熱水,再打開窗戶透透氣。


    上次她走得匆忙,隻剩下安若柏一個人在這裏,現在看來屋裏雖然沒亂,但安若柏沒做防塵措施,沙發上都落了一層薄薄的灰。


    想來房間裏之前用過的被子枕套也都沒洗過。喬微涼把安若柏之前睡過房間的枕套被褥床單都拆下來換了幹淨的,讓許清幽睡。


    “墓地離這裏還有一段距離,我們明天早上再去,今晚先在這裏歇會兒,熱水一會兒就好,家裏沒有食材做飯,待會兒我們可以去景區的農家樂吃飯。”


    許清幽對喬微涼的安排沒有任何異議,隻是對屋裏的一切都很新奇,目光四處打量。


    喬微涼轉身上樓準備收拾自己的房間,許清幽突然喊住她:“微涼,喬老師被泥石流卷走的時候叫了你的名字。”


    就那一瞬間,在場的人都清楚地聽見他喊:微涼。


    隻是後麵想說什麽,無人知曉,也再無從得知。


    “喬老師很愛你。”


    “我知道。”


    “微涼,照顧好自己,不管上一輩有什麽恩怨,他都希望你能過得好。”


    她知道。


    可越是明白,她越是無法讓自己好過,更不能看著顧紀生好過。


    她怨恨命運的不公,總要找個發泄口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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