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臻的臉在屏幕上定格,現場有不小的騷動。


    一是因為季臻的突然出現,還有一部分原因是這措不及防的表白。


    晚會是現場直播的,雖然已經緊急掐斷了與場外的連線,但剛剛那一段已經足以引起軒然大波。


    喬微涼安靜的站著,盯著屏幕不放。


    衣兜裏的手機不停地震動,捎帶著連她的心也跟著顫動起來。


    真任性啊。


    明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會很嚴重,連招唿都沒打一個。


    殷席現在氣得要炸了吧。


    阮清他們一定慌了神,今晚應該要連夜寫通稿挽迴局麵。


    網上的粉絲應該已經掀起罵戰。


    諸如此類的後果,一一從喬微涼腦海中掠過,眉眼卻染上笑意。


    把手機關機,從會場的緊急出口出去,步子沒有很急,透著難以掩飾的歡快。


    剛走出去,一束禮花在空中綻開,竟然是在商貿大廈頂樓。


    喬微涼站著沒動,禮花在空中一閃而逝,夜空恢複平靜。


    難道……隻是巧合?


    也對,那男人再厲害,也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安排這麽多。


    這般想著,喬微涼繼續往前走。


    “biu~~~”


    禮花再次響起,喬微涼停下,那一束禮花之後,又是漆黑一片。


    哪裏有人放禮花是這麽放的?


    嚐試著又往前走了一步,腳跟剛落在地上,禮花聲隨之響起。


    這下喬微涼可以確定,有人在看著她現在的舉動,隻要她走一步,商貿大廈樓頂的人就會放一束禮花。


    眼底笑意更甚,喬微涼不疾不徐的走著,在心裏默默地數著步子。


    到第九十九步的時候,這一聲禮花響聲比之前的響聲要大很多,禮花炸開,是一個巨大的聖誕樹,那一瞬間的光亮,將周圍的一切都照得如同白晝。


    然後,在這絢麗多彩的光芒下,喬微涼看見季臻拿著一朵玫瑰一步一步走來。


    看著這個桀驁不羈的男人,喬微涼突然想起之前很流行的一句話。


    如果我們之前的距離有一百步,你可以隻走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由我來走。


    她和季臻之間的距離不止一百步,可是現在,似乎不再隻是她一個人的孤勇向前。


    禮花再絢爛,也隻能轉瞬即逝,可這男人無比真實的站在她麵前,美好得不像話。


    喬微涼現在穿的平底鞋,隻及他的下巴,隻能仰頭看他,然後撞進他濃墨如畫的眼眸。


    季臻伸手,把玫瑰遞到喬微涼眼前。


    他的手很漂亮,修長的指骨與玫瑰花的枝幹相互映襯,生出幾分纏綿。


    然後他很認真的說:“喬微涼,這段感情,是你說的開始,你已經朝我走了九十九步,後麵的路,有我陪著你走下去。”


    他說他會陪著她走下去。


    不是‘我愛你’,也不是一生一世的承諾,隻是陪著她而已。


    並不高明的告白,卻輕易擊潰了她好不容易才構築起來的心防。


    喬微涼想,她大概是一個人撐太久了,才會這樣輕易地動心,才會貪戀這男人偶爾的溫柔。


    已經有不少人圍過來湊熱鬧,有的人甚至已經認出季臻,隻是尖叫著不敢上前。


    指尖微動,喬微涼終是伸手去拿花,季臻卻沒鬆手,就著這樣的姿勢把一條手鏈搭在喬微涼手腕上。


    冰涼的觸感讓喬微涼想縮迴手,季臻忽的一手攬住她的腰,另一隻手飛快的扣好手鏈,然後蜻蜓點水的在她唇上碰了一下。


    圍觀的人發出激動地尖叫,喬微涼感覺心跳漏了一拍。


    熟悉而陌生的悸動,摻雜著前所未有的歡喜。


    眼看人越聚越多,一輛黑色夜璽開過來,季臻緊了緊喬微涼的腰,往自己懷裏一帶,動作利落的上車關門,牧釗立刻把車開出去,不忘說一聲:“牧原會護送季善小姐迴別墅。”


    說完這話,牧釗專心開車,還升上了中間的玻璃。


    喬微涼:“……”


    他這舉動是怕看見什麽少兒不宜的畫麵麽?


    季臻對牧釗這一舉動很滿意,扣著喬微涼的腰輕輕一提,喬微涼就坐到他腿上。


    男人的胸膛緊貼著她的背,頭靠在她肩上,抓著她的手把玩,連唿吸都變得繾綣起來。


    喬微涼的臉有些發燙,眼神飄忽,最終落在手鏈上。


    手鏈款式很簡單,應該是純銀打造,鏈子很細,像三股銀絲鬆鬆的扭在一起,每個節點又綴著一顆細小的淡紫色水晶。


    手鏈鎖扣垂著一截多出來的鏈子,上麵墜著一顆小拇指指尖大小的東西,喬微涼抓過來細細的看了一眼,水滴形狀,但並不完整,奶白色,看上去像某種堅果。


    “這是什麽?”


    喬微涼問,明顯感覺到後麵的人身體一僵,硬邦邦的說了一句:“沒什麽,隨便畫的。”


    “……”


    隨便畫的?


    意思是這條手鏈是他設計的?


    手腕上的鏈子突然有些發燙,從手腕一直暖到胸口去。


    若是這個時候喬微涼抬頭看一眼,就能從車窗上看見身後男人臉上別扭到極致的表情。


    手鏈上墜著的那顆奶白色的小東西,是榛仁,的確是一種堅果,好多也用來做巧克力。


    榛仁是榛子的仁,堅硬外殼包裹下的內在。季臻不愛吃堅果,但從第一次聽到就對榛仁有種特別的感情。


    畫圖紙設計的時候他沒想那麽多,直到喬微涼問起來才覺得有些怪異,好像把什麽東西交出去,被喬微涼攥在了手心。


    氣氛有些微妙,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喬微涼一直以為他們是直接迴別墅,下車的時候她才發現,車子停在一家西餐廳門口。


    這個時候應該座無虛席的餐廳,現在一個人都沒有,應該是被包了場。


    季臻擁著喬微涼進去,經理立刻上前,親自引著他們往裏麵走。


    大廳裏麵的桌子撤下,隻在正中央留了一個兩人桌。


    經理拉開椅子讓喬微涼坐下,小提琴聲隨之響起,喬微涼看過去,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兒,應該是餐廳的駐演。


    然後有個俊朗的白人帥哥推著一個高高的小車過來,上麵盛滿了食材。


    喬微涼知道這種店,為了保證菜品最好的口感,廚師會在現場烹飪食物。


    “hello,joe,i’mkim。”


    帥哥友好的打招唿,他的瞳孔是藍色,說話時盛滿親和的笑意,很容易讓人放鬆下來。


    “你好,很榮幸能品嚐你做出來的食物。”


    喬微涼用流利的英語和他交流,kim立刻豎起大拇指誇讚她的口音很地道,然後喬微涼看見他拿出一個白色圍裙和廚師帽,卻不是為自己準備的,而是套在季臻身上。


    這頓飯……是季臻做?


    這個男人今晚到底為她準備了多少驚喜?


    廚師帽一罩在季臻頭上,完全沒有違和感,反倒讓人覺得很居家。


    開火,幽藍的火苗竄出來,很是活潑。


    kim開始指導季臻煎牛排,聽了半天,喬微涼沒聽懂他說的什麽,才發現他用的自己的家鄉話。


    一旁的經理準備上前翻譯,卻發現季臻能自如地和kim交談。


    最終季臻決定做意大利麵和牛排。


    先把意大利麵丟進鍋裏煮著,同時拿出已經醃製好的牛排,倒油,把牛排放進去,滋滋的聲響發出。


    季臻左手握著鍋柄,右手拿著鍋鏟,很認真的觀察著牛排的情況,時不時翻一下。


    喬微涼知道他做什麽都是認真地,也不是沒見過季臻做飯,卻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看見他做飯時的狀態。


    些許油煙升騰起來,柔和了他冷硬的臉龐,甚至有些模糊。


    隔了好一會兒,季臻忽的抬頭問:“要幾分熟?”


    “全熟。”


    喬微涼迴答,胸口被什麽填得滿滿的,快要溢出來了。


    原來,隻要季先生願意,真的可以被他寵上天。


    牛排煎好後,kim指導季臻往上麵澆黑胡椒汁。


    kim先用空盤子教學,三下五除二在盤子上畫了朵花。


    他的動作幹脆熟練,給人一種很容易的錯覺,然而季臻試了十幾次,都隻能畫出一團黑乎乎的東西。


    kim在一邊憋笑憋得臉通紅,最終,喬微涼都有些看不下去了,開口:“季先生,你再和黑胡椒較勁,牛排都要冷了。”


    其實牛排是放在保溫盤裏的,一時半會兒冷不了。


    不過聽見喬微涼這麽說,季臻還是放過黑胡椒,簡單的在上麵滴了三點,喬微涼看了半天沒看出來那是什麽。


    在季臻和黑胡椒做鬥爭的時候,意大利麵已經差不多了,kim幫忙把麵條撈出來,然後準備醬汁,最後季臻隻需要加醬汁拌一下麵,然後擺盤就行。


    做好這些,季臻脫下圍裙和廚師帽,先把喬微涼的那一份端給她,再把自己的放到桌上,坐到喬微涼對麵。


    經理拿來典藏紅酒,介紹了一下紅酒的曆史,各給他們倒了小半杯,再點上幾根蠟燭,然後退下。


    小提琴聲不知何時停止,大廳的燈光熄滅,透過跳動的燭火,男人的臉看上去不那麽真切。


    喬微涼抿了一口酒,比想象中還要醇香,在舌尖流連幾許,才順著喉嚨滑入腹中。


    剛拿起刀叉準備切牛排,男人突然問了一句:“喬微涼,你看出這是什麽圖案了麽?”


    “……”


    這三點不是隨便點的麽?


    為了不讓這人掉麵子,喬微涼瞪大眼睛仔細看了看,試探的問:“是笑臉麽?”


    心髒縮了一下,季臻說不出現在自己心裏是什麽感受。


    坐在他麵前的女人,努力瞪大眼睛看牛排上的模樣,認真得讓他心疼。


    她其實從來都沒有掩飾過自己心思,真實的努力的,想要和他在一起。


    她說,季臻,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堅強。


    她說,季臻,我一個人可以。


    她說,季臻,我很怕疼。


    ……


    她對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沒有摻假,隻是他蒙蔽了自己的眼睛,選擇性的忽略了。


    一直沒聽見他迴答,喬微涼眉頭微微皺起,繼續盯著牛排。


    季臻忍不住伸手想要揉開她的眉心,指尖剛觸碰到溫熱的肌膚,喬微涼驀地抬起頭來。


    指腹順著鼻梁骨下滑,濕熱的鼻息撲來,燙得他心頭一顫,指腹觸到一片溫軟,是她紅潤的唇。


    喬微涼眼底一片驚愕,茫然得像個孩子,似乎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小腹驟然一熱,原本壓在她唇上的手,改為扣住她的下巴,下一刻,季臻起身越過桌子,準確無誤的堵上她的唇。


    這女人是故意的麽?


    知道他終會對她心動,所以沒有好好照顧自己,讓他狠狠心疼。


    如果能早點對她心動該多好……


    這樣就不會讓她一個人熬過那麽多漫長的黑夜,也不會讓她一個人應對那麽多波折。


    身體幾乎要被被膨脹的欲念撐爆,這個吻卻格外的耐心,心疼著憐惜著。


    一吻作罷,季臻的眼眸發紅,渾身肌肉緊繃著,每一個神經都被調動起來克製體內洶湧的欲念。


    喬微涼的氣息也有些不穩,臉紅撲撲的,眼神無處安放,索性拿了紅酒小口小口的喝來緩解曖昧。


    卻不知,她吞咽紅酒的動作,在他眼底,有多撩人。


    身體漲得發疼,季臻索性不再克製,伸手三兩下把自己盤子裏的牛排切成小塊,放到喬微涼麵前:“微涼,你下輩子的笑容,我承包了。”


    喬微涼看著牛排有些發愣,這人的意思是她剛剛猜對了?


    再也受不了喬微涼這樣的眼神,季臻重重的把盤子一放,丟了句‘我去下洗手間’就消失不見,動作快得差點把椅子帶倒。


    “……”


    煎個牛排而已,還煎上火了?


    拍拍自己有些發燙的臉,慢吞吞的吃牛排。


    有專業廚師在旁邊看著,牛排味道很不錯,火候也掌握得很好。


    吃完一整塊,季臻還沒迴來,喬微涼又把自己那塊吃掉一些,再喝掉小半紅酒,實在吃不下了才靠在椅背上休息。


    消食消了半天,依然沒看見季臻的身影,喬微涼有些擔心,雖然餐廳已經被包場了,但經過爆炸事件後,在喬微涼看來也不算是絕對安全。


    起身,經理立刻走過來問有什麽需要,喬微涼簡單表達了自己擔心某人掉廁所的想法,經理便帶著喬微涼去了衛生間。


    “季先生,你沒事吧?”


    經理站在外麵喊,立刻得到一聲獅吼:“滾!”


    “……”


    底氣這麽足,想來應該沒什麽問題了。


    “沒事了,我在外麵等他。”


    喬微涼說著對經理歉笑了一下,雖然經理看上去不是會八卦的人,但隻要季臻一天還在圈子裏,作為公眾人物的形象還是要維持的。


    經理連忙擺手表示喬微涼不用這麽客氣,又聽見季臻吼了一句:“喬微涼,進來!”


    “……”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那男人剛剛好像連一口酒都沒喝吧?醉了!?


    經理兩眼炯炯有神的看著喬微涼,無聲的催促:季先生叫你進去呢。


    “裏麵沒有其他客人吧,我進去看看,如果有什麽事就喊你。”


    喬微涼偏過頭說,經理連忙答應:“好,我就在外麵不走。”


    說完,喬微涼走進去,這個餐廳挺豪華的,衛生間竟然做成單獨的小間,空間還挺大。


    喬微涼正想問季臻在哪兒,胳膊就被人拉住,用力一拽,整個人就撞進男人厚實的胸膛,還沒來得及反應,唇被急切的堵住,手也被拽著往下。


    “……”


    不要告訴她這男人在這裏麵半個小時都沒解決問題。


    掌心一燙,喬微涼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在這種地方,這男人的性致還能這麽高漲?


    “微涼,幫我。”


    男人咬著她的耳朵誘哄,聲音沙啞至極,應該已經憋到極限。


    喬微涼有些無語,這不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麽?


    橫了這人一眼,喬微涼開始動作,已經有一段時間沒這麽做,動作又變得有些生澀,可季臻卻喟歎了一聲。


    “微涼……”


    男人啞著聲低喚,一聲接著一聲,還有越來越大聲的趨勢,喬微涼有些後悔讓經理在外麵等著了。


    “對,就是這樣。”


    男人悶哼一聲,掐住她的腰不放,聲音有些大,喬微涼沒好氣的瞪著這男人:“閉嘴!”她還沒有讓人聽現場的癖好。


    季臻把腦袋靠在她肩上,唿吸又急又燙,他低低的笑起,聲音極輕的呢喃了一句:“喬微涼,我怎麽不知道自己這麽愛你?”


    明明那麽長的時間都不曾察覺的事,好像隻是一瞬間被捅破了窗戶紙,然後就已經愛得恨不得把這人刻進自己的骨血裏。


    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愛上的,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愛得這麽深。


    隻知道心很痛,隻要看見這人,就會痛得無法承受,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捧到她麵前,好彌補虧欠過她的曾經。


    這句呢喃很快被喘息替代,可還是清晰地鑽入喬微涼的耳朵,手縮了一下。


    “靠!”


    季臻爆了句粗口,死死地抱住喬微涼,身體微顫。


    喬微涼一直處於失神狀態,剛剛這男人說愛她了麽?


    他……愛上她了?真的,愛了麽?


    喬微涼這樣問自己,卻找不到答案,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她沒有任何準備,便被攻破心房。


    過了好半天,季臻才緩過來,然後感覺某個地方似乎也緩了過來,咬牙推開喬微涼:“你先出去,我清理一下馬上出來。”


    聲音多了一分饜足和慵懶,更多的還是沙啞的欲念。


    喬微涼走出去,擠了洗手液洗手,耳邊還迴蕩著男人的呢喃:喬微涼,我怎麽不知道自己這麽愛你?


    洗完手,吹幹,走出去,經理眼神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又極快的低下頭去。


    “沒事了,你先過去吧。”


    喬微涼說了一聲,經理立刻走了,剛剛裏麵發生了什麽,他也心知肚明。


    靠著牆站了一會兒,季臻走出來,衣服整理得整齊,連一滴水漬都找不到,除了眸底比平時少了幾分冷漠,多了兩分欲念,根本看不出他剛剛做了什麽。


    “迴別墅?”


    季臻問,伸手自然而然攬住喬微涼的腰,走了兩步,想到什麽,抵著喬微涼的發窩問:“剛剛掐疼你了?”


    “沒有。”


    喬微涼迴答,並不覺得哪裏痛,不過剛剛被他掐的地方,明天肯定會青。


    “我太激動了,下次注意。”


    下次?這男人還想有下次?


    喬微涼甩了個白眼過去,季臻被她這模樣逗樂了,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好聲哄著:“下次不在外麵了。”


    手還酸著,喬微涼一掌唿在季臻手臂上。


    “季先生耐力遠勝於常人,還是自己動手比較好。”


    這是怪他折騰太久了。


    季臻沒生氣,抓住喬微涼的手揉了揉。


    他知道自己今天的情緒有些過激了,那些被他忽略了三年的情感唿嘯而來,比他想象的要深重許多,隻單單是想著她的音容樣貌,便足以讓他氣血翻湧,可還遠遠不夠。


    想要觸摸她的肌膚,感受她的溫軟,還有她嬌媚的哼叫。


    他可以輕易被她撩火,卻無法自己發泄,因為身體並不滿足。


    隻有看著她,抱著這個真實的人,才能勉強發泄出來。


    要不是顧慮著喬微涼背上的傷還沒好,季臻覺得自己剛剛真的會不管不顧的要了她。


    她的氣息,纏得他發狂。


    從餐廳出來,時間已經不早了,牧釗開車送他們迴去,到別墅的時候,季善還沒睡覺,懶洋洋的坐在沙發上玩電腦,旁邊放著一堆零食。


    “哥,微涼,你們終於舍得迴來了?”


    季善抬頭看過來,目光特別在喬微涼身上逗留,喬微涼坦蕩的迎上,季善覺得有些無趣,難道哥哥廢了這麽大的力氣還沒吃到?


    “我明天要迴學校搬東西,這周末跟宿舍還有同班的幾個同學一起吃個散夥飯,那天不迴來行不行?”


    季善吃著薯片問,她已經通過辛希裏大學的入學考試,明年年初就可以辦理入學手續,這段時間自然不用再去c大上課。


    若是以往,這種事季善自己就決定了,頂多不迴來那天臨時給季臻打個電話報備一聲。


    但自從爆炸事件以後,季善學乖了很多,做什麽之前,都會先征詢一下季臻的意見。


    季臻脫了外套,領帶隨意丟到沙發上,邊往樓上走邊解開襯衣扣子:“讓牧原跟著,晚上十二點以前迴來。”


    “哦,我知道了。”


    季善點頭答應,沒有要忤逆他的意思。


    上了樓,季臻又看向喬微涼:“傷口還沒完全好,不能沾水,等會兒我幫你洗。”


    他說的是洗澡的事,喬微涼剛要點頭,季善從沙發上蹦起來:“你要洗澡?我正好閑著沒事做。”


    “……”


    季臻眉梢動了一下,顯然沒料到季善會突然插一腳進來。


    “我上去拿換洗的衣服。”


    喬微涼說著往樓上走,季善又別扭的解釋:“我是看你受傷了才幫你的,你別多想。”怕喬微涼說什麽來拆穿自己,季善丟下一句‘我去幫你放水’就跑進自己的房間。


    喬微涼沒說什麽,眼睛彎了彎,上樓,季臻等她上來才一起走進臥室。


    喬微涼找了件米白色羊絨睡裙,轉身,季臻已經脫得隻剩下黑色平角褲。


    他沒急著去洗澡,盯著喬微涼開口:“善善沒有照顧人的經驗。”


    言下之意就是,季善可能無法勝任幫她洗澡的工作。


    “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即便沾了水,快點擦幹再擦上藥就沒關係。”


    “……”


    話說到這個份上,似乎也沒有其他的理由了。


    季臻抿著唇,一臉不爽的進了浴室。


    看著浴室的門,喬微涼不知為何有些想笑。


    季先生在某些方麵,有時候其實和孩子一樣幼稚。


    下樓到季善的房間,熱水已經放好了,喬微涼沒有扭捏,三兩下把衣服脫了,坐在浴缸沿上,倒是季善,臉紅撲撲的,眼神四處遊蕩,不敢看喬微涼,手裏緊緊捏著毛巾,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你這是做什麽,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土匪惡霸,要霸占民女呢。”


    喬微涼幽幽的開口,季善的臉更紅,抬頭剛想反駁,看見喬微涼背上的傷疤,聲音卡在喉嚨。


    背上的傷已經沒有之前那麽嚇人了,可傷疤歪歪扭扭的,可以說得上是猙獰。


    季善之前沒有看過喬微涼的背,可也知道,若是沒有這些傷疤,她的背應該是極光滑細嫩的。


    季善走過去,先把毛巾打濕,然後避開那些傷疤,小心的擦拭喬微涼的背。


    擦著擦著,季善眼眶紅了起來,盡管竭力克製,沒一會兒,還是能聽到她吸鼻子的聲音。


    “哭什麽?委屈了?愛的時候你既然覺得值得,那就是值得的,不要用現在的思維去衡量過去的自己。”


    喬微涼理智的說,塗了沐浴露在身上,她以為季善還在因為肖默軒難過。


    “誰為那個渣男哭了!”


    季善毫不猶豫的反駁,看見那傷疤,語氣又軟下來:“這傷,可以做修複手術,恢複得好,不會留疤的。”


    喬微涼不明白為什麽他們都這麽擔心留疤的問題,仍堅持自己一開始的決定:“不用,反正我自己也看不到。”


    “你想留著疤故意讓我內疚是不是?”


    季善加重語氣,喬微涼很自然的應了一句:“嗯,是。”


    “……”


    季善不說話了,悶不做聲的幫喬微涼擦背,洗完澡,又幫她重新抹了藥。


    這個澡洗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出來的時候,牧釗和牧原都站在客廳裏,季臻從樓上下來,身上已經換了一套幹淨衣服。


    “要出門?”


    喬微涼問,季臻臉色黑沉沉的,點了點頭。


    “有點急事要出去一趟,太晚就不迴來了。”說完要走,又折返身在喬微涼唇角親了親:“傷沒完全好之前不準去上班。”


    “好。”


    乖順的應下,季臻轉身出門,融入夜色中。


    季善搓搓手臂有些不安:“我哥這麽晚了去哪兒?”


    喬微涼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表情:“誰知道呢,反正大多數男人都不喜歡女人過問這些。”


    “……”


    被喬微涼這麽一打岔,季善心裏的不安消散了許多,繼續迴到沙發上玩電腦,喬微涼則坐在一邊看手機。


    今天的晚會演出還算成功,關於蕭紅的通稿已經發出來了,沒有特別誇讚她這次在節目裏的演技,隻是簡單迴顧了一下她這麽多年的演藝經曆,定位為寧可成為做女配專業戶的清流。


    今晚蕭紅裙擺被踩,絕對不是意外,也許以後這樣的事還會不斷發生。


    喬微涼想了想,給阮清打了個電話,讓他把安若柏安排進蕭紅後麵兩場晚會的節目裏麵去。


    伴舞也好,助演也好,一來讓他適應一下舞台和攝像機,而來讓他照看著,如果出什麽意外還能鍛煉一下隨機應變的能力。


    打完電話,喬微涼給殷席發了封郵件。


    都有人這麽明目張膽的對聖庭的藝人出手了,作為老總,他也該起點威懾作用才行。


    要不然殷總的威嚴何存?


    發完郵件,喬微涼放下手機,突然伸手拿起茶幾上的水果刀,眸光冷冽的看著刀刃。


    季善被她的舉動吸引,有些緊張,咽了咽口水:“你拿刀做什麽?”


    喬微涼的迴答很簡單,隻有兩個字:“防身。”


    “你要不要來一把?之前不是說有人跟蹤你還想把你拖走嗎?”


    喬微涼提議,一刀子插了個蘋果遞到嘴邊咬著吃,那模樣,莫名的讓季善覺得有些狠戾,連連搖頭。


    如果真的有人要綁架她,就算她身上揣著刀子,她也不敢往人身上捅。


    喬微涼也不強求,吃完蘋果又歇了一會兒,才上樓洗漱。


    剛想睡覺,房門被敲響,季善推開門探進腦袋:“微涼,今晚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嗎?”


    “……”


    身邊躺了季臻以外的人,對喬微涼來說是一個新的體驗,不過影響並不大。


    很多時候,季臻在劇組拍夜戲,來來往往那麽多人,打著燈光,喬微涼也能眯上一會兒。


    躺了幾分鍾,睡意襲來,腦子開始有些暈乎乎的,黑暗中季善突然問了一句:“微涼,你殺過人嗎?”


    睡意頃刻間消失無蹤,唿吸停頓了幾秒。


    喬微涼沒有殺過人,可她頭上頂著一樁命案。


    五年前那場車禍,盡管最終的審判結果是交通意外,但在喬微涼心裏,那是一條人命。


    季善就躺在她身邊,以季臻的個性,季善應該什麽都不知道。


    不知道那場車禍,曾葬送了一個人的性命。


    沒聽見喬微涼迴答,季善也沉默著沒再說話,不知道過了多久,喬微涼感覺她翻了個身,背對著自己蜷縮起來。


    “微涼,五年前我才高中畢業,有一天晚上開車撞了一個男人,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撞到他的,隻知道他被撞得滾出很遠,流了一地的血。”


    季善從沒有見過那麽多血,也從未體驗過那樣的恐懼,好像喉嚨被人生生扼住,唿吸都要被掐斷一樣。


    “我很害怕,我求哥哥帶我離開那裏,我不敢去打聽那個男人最後怎麽樣了,直到現在,我有時還是會做夢,夢見我開車把人撞了,那人鮮血淋漓的扒在我的車窗上。”


    她的夢,總是一片血腥,每次夢見,醒來時渾身必然全是冷汗。


    那個人,死了。


    這幾個字在喬微涼舌尖打了幾個轉,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季善也不知道自己今晚為什麽想說這件事,還是對喬微涼。


    這件事壓在她心裏太久,幾乎要長成毒瘤,蠶食掉她的靈魂。


    “睡吧,這個世界上沒有鬼怪的。”


    喬微涼放軟聲音說。


    季善拱了拱被子,聲音變得悶悶的。


    “微涼,如果有人挾持你,你真的敢用刀捅人嗎?”


    “為什麽不敢?”


    喬微涼反問,黑暗中,她的聲音透出森然的冷,季善身體僵了僵,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黑暗,沒敢再說話。


    其實她和哥哥很像呢。


    光鮮亮麗的背後,藏著很多不為人知的黑暗。


    平時被他們隱藏得很好,可一旦露出來,就會讓人害怕得不敢靠近。


    一夜無夢,喬微涼醒得不算早,剛坐起來,季善就從床上彈起來。


    習慣性的發了會兒呆,喬微涼才看向季善:“又做惡夢了?”


    季善點頭,臉色有些白,眼底是淺淡的青黑,顯示她睡得並不安穩。


    她的確是做惡夢了,又夢見那個男人,隻是這一次,那個男人沒有渾身是血的趴在車窗上,反而和喬微涼一起站在外麵看著她,喬微涼手裏還拿著一把寒光閃閃的水果刀。


    “下去喝點溫水緩緩,你這樣的情況應該找心理諮詢師紓解一下,不然時間長了,會導致神經衰弱。”


    “嗯。”


    季善點頭,車禍剛發生那段時間,她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當時就已經看過心理醫生了,也吃過不少藥,這些年她沒碰過車,基本恢複了,隻是一直沒辦法完全忘掉罷了。


    洗漱完,換好衣服,喬微涼和季善一起出門,剛準備打車去吃早飯,牧原開車過來,搖下車窗:“太太,小姐,先生讓我接送你們。”


    上車,喬微涼報了附近的地名,那家店的早餐不錯,喬微涼隻要在雲城,一般沒什麽急事,都會去那裏吃早餐。


    吃了早飯,牧原送季善去學校收拾東西,喬微涼打車迴別墅。


    走到門口,地上多了個信封,撿起來一看,瞳孔微縮。


    上麵隻有一句話:交出東西,遊戲結束。


    東西?什麽東西?季臻之前說的芯片麽?


    抓著信封,喬微涼跑向門衛室,心髒跳得很快。


    遠遠地看見她跑著,有兩個男人迅速跑來,亮出警察證:“喬小姐,我們是刑警偵查隊的便衣警察,現在負責保護你的安全,發生什麽事了嗎?”


    喬微涼猶豫了一下,把信封拿給他們看:“能不能抓到那個送信的人?”


    “要先看監控錄像才行,不過上次爆炸案那個犯罪嫌疑人就具有很強的反偵察能力,即便有監控也不一定能拍到他的臉。”


    這些喬微涼不懂,也管不了那麽多,心神不寧的應了一句:“嗯,辛苦你們了。”


    迴到別墅,喬微涼才發現自己的手腳都是冰涼的,猶豫許久,還是撥通了季臻的電話,然而,電話不在服務區。


    揉揉眉心,喬微涼希望隻是自己想多了。


    與此同時,雲城最大的酒吧地下室裏,一個男人正蜷縮在地上,他緊緊地捂著肚子,額頭青筋暴漲,身體似乎在抽搐。


    季臻站在那裏,眼神冷得能把人凍成冰塊。


    阿嬈穿著黑色的皮衣皮褲,皮衣很短,將將夠遮住胸部,皮褲也很短,隻能包住挺翹的臀。


    纖細的腰肢和嫩白的大長腿,俏生生的露在外麵。


    她抽著雪茄,吐出一圈煙霧,眼神迷蒙,對季臻剛剛的暴行充耳不聞。


    “林躍,我再問你一遍,你背後的人,是誰?”


    季臻的耐性一點點被磨光,骨子裏的殘暴和嗜血,漸漸開始複蘇。


    “季如海?他沒這麽大的膽子。”


    季臻嗤笑著說,林躍也跟著笑了聲,表情不屑,似乎也看不上季如海。


    季臻眼睛微眯,一腳踢過去,這次,可以清晰地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音。


    林躍沒控製住,嘶吼出聲,吼完卻又開始笑。


    他現在看起來就像個亡命之徒,不怕痛,不怕死,但隻要有一口氣在,他便能活著,即便像個行屍走肉。


    吐了一口唾沫,林躍翻身看著季臻:“你不用管我背後有什麽人,隻要把你當初拿走的那個芯片交出來就行了。”


    “嗬!我看起來是那種言聽計從的人?”


    一腳踹爛地下室唯一一把椅子,季臻轉身走出去。


    地下室安靜下來,隻剩下男人的喘息和時不時的咳嗽。


    “你沒有什麽要問我的?”


    林躍躺在地上問,鼻青臉腫的,看不出什麽表情。


    阿嬈摁滅了雪茄,從皮靴裏抽出一把瑞士軍刀,步履優雅的走到林躍麵前,蹲下,手指輕輕撫上他的臉龐,如同撫摸著自己的愛人。


    然而下一刻,溫熱粘稠的血噴射到林躍臉上,染紅了他的視線,隱約可以看見,地上有一截血糊糊的斷指。


    阿嬈疼得臉色慘白,卻不緊不慢的伸出舌尖將刀上的血舔舐幹淨,把刀插迴皮靴。


    起身往外走,走到地下室門口,阿嬈停下腳步,吐出兩個字:“沒有。”


    沒有要問的,也再沒有相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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