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互利共贏


    刑部的大牢裏,一輛馬車緩緩駛了進來。


    雖說刑部給予了他這個太子最高等級的待遇,但牢房還是牢房,在牢房呆了一夜,雖依舊身著華服,太子卻已經沒了往日的那股桀驁,雖衣衫褶皺黑發散亂眼眶深陷,但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文爾雅。


    太子廢除並未如同冊立太子之時一般昭告天下,但這件事卻在短短半日內傳得滿城皆知,書如海帶著皇上的聖旨而來,將要押送著寧誠去往宗人府。


    一夜從大賀的未來之君變為囚犯,一夜未眠已經在那陰暗潮濕的牢房裏體會到了逢高踩低人性薄涼的寧誠心裏已經沒有了昨夜半夜時的絕望,書如海宣讀了皇上的聖旨,他聽到了宗人府,也聽到了五載二字,隻要自己熬過了五年,總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再說此番的錯並不全在他,隻要他走出了宗人府再次掌權,就有推到一切重新再來的可能。


    皇上要的是一個有治世之才的人,並不是一個隻善於玩弄權術的人,寧誠深信自己韜光養晦多年是離著太子最近的人,以前是,現在不是,但將來必然也還會是。


    馬車緩緩駛離了刑部,書如海與寧誠坐在空蕩的車廂裏頭,氣氛有些凝重。


    寧誠已經不是太子,雖為罪人,但他畢竟還是皇子,已經服侍了皇上數十年的書如海恭敬的稱他為大皇子。


    五年後,誰也料不到五年之後會如何!寧誠這些年造就的聲勢得到的民心已經毀在了這個春天,但他畢竟曾為太子。


    “書公公,我母妃就要麻煩你多照應照應了,等五年後我離開宗人府,一定會重謝!”


    寧誠如今最擔心的,就是他心高氣傲曾踩在皇後頭頂上現在卻已經被打落雲端的母妃,以他母妃的性格,以皇後的性格,要在落霞宮活到他離開宗人府的那日根本不可能。


    “大皇子請放心,皇上還對常才人有夫妻恩情,已經吩咐內侍處好好照料不得為難了。”


    “書公公,還請你能幫我狀告父皇一些話!”


    還以為寧誠是要他代為求情的書如海神色一緊,正要說話時寧誠卻是苦笑著張了嘴:“書公公不必緊張,聖旨已下金口玉言哪有迴頭的道理,這一點我還是知道的,請書公公轉告父皇,不必為我的事為難,往後的日子裏,要多多保重身體,莫要太多操勞了!”


    隻有多多保重身體,才能精力旺盛身體健康,才不至於在他還在宗人府的時候就要退位,讓他失去了反擊的機會。


    書如海黑白參雜的眉毛一挑,他深知寧誠的孝順與仁德,卻不知道他已經到了這麽地步居然還在為皇上著想著,將皇上的一切看得比命還重的書如海老眼含淚,感動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皇上知道大皇子如此坦然,定能夠安心了!大皇子放心,老奴一定會將這話帶到!”


    “那就多謝書公公了。”


    “大皇子言重了!”書如海恭謹低頭。


    寧誠訕笑道:“書公公,你跟著父皇也有三十年了吧!”


    “三十一年了!”書如海知道這一路漫長,極力配合著寧誠免得他無聊。


    “那書公公肯定知道當年安國公的事情了!”寧誠瞥了一眼書公公,看他半低的眼眸裏有光亮閃動,便就知道笑道:“聽聞安國公一案安國公府上下百口人全數死於非命,連著安國公最小的那個兒子都沒有逃出來,大火燒了一晚上,波及了幾戶民宅,顏柳差了數月未果,隻能設為懸案,想安國公盛極一時最後也隻是付之一炬,能如書公公這般三十多年榮寵不衰,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


    寧誠悠閑的閉著眼靠在了車廂上,京城的官道車水馬龍早被踩踏得十分平整,馬車走在上頭一點也不顛簸。


    提到安國公,書公公剛放鬆的心情又是陰沉了下來,他謹慎的避開了安國公的話題,接上了寧誠的最後一句話:“大皇子謬讚了,為奴仆就要為主子著想,能服侍皇上是老奴的榮幸!”


    “能成為父皇身側的紅人還能安守本分,書公公當得起我這一句誇讚,錦衣衛都指揮使朱閣曾是安國公舊部,舍小義而顧大局,才有了今日,不知書公公可感覺到了壓力?”寧誠看著書如海,看他眼角微微一抽,心知自己抓住了他的心病。


    書如海三十多年一直是皇上身邊最得信任的人,現在多了一個朱閣,換了誰都會有些不喜,書如海不表露出來,並不代表他沒有這個想法。


    “錦衣衛暗中發展多年,現在已經滲透到了各部各地,有了錦衣衛,都察院的地位可是下降了不少啊!”


    書如海悻悻一笑道:“朱指揮使能幹,對皇上忠心耿耿,錦衣衛乃是皇上直轄,可是為皇上辦了不少事情!”


    “長久下去,他能辦的事情也就更多了!書公公,我勸告你一句,有些事你還是要多為自己打算打算的,朱閣可比你年輕,可別讓父皇覺得你老了不中用了!”


    書如海一鄂,心虛的低下了頭,朱閣雖與他一般都是閹人,可他有領兵之才,有一身武藝,能為皇上出謀劃策,而且他年輕,曾在軍中任職,比之一直都隻是奴才已經老了的他勝了太多太多,皇上越發器重錦衣衛,就是器重朱閣,這對他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近段時間一些隱秘事皇上都是吩咐朱閣而不再是自己,這個兆頭已經說明了一切。


    果然是沒有人會甘心失敗就此沉寂啊!書如海閉上雙眼,眼角皺紋隨之淡化了許多,經曆了幾十年風雨的眼眶坍塌深陷,高聳的眉骨將那兩道黑白的眉毛拖高,乍一眼看去,就像是兩隻正在向著對方龜速爬動的蟲子。


    尾巴微翹的蟲子,道出了主人的心意。


    如此敏感的話題,向來謹慎小心的書如海是不會接話的,太子在此時說出此言居心一猜可見,他低著頭,雙手攏在寬大的衣袖裏,拂子放在雙腿上,馬車一晃動,拂子上雪白如發的羊毛就飛揚了起來。


    伴君三十載,書如海已經黑發變白頭,但那顆侍主的忠誠之心還在,而他與朱閣之事,無關他的忠心。


    馬車平穩的走在官道上,宗人府羈押教化皇族有罪之人的地方不在城中,為了讓如寧誠這樣的人能遠離繁華權利靜心受教,宗人府將這座黃金牢籠建在山水之間,隻要他不是戴罪卻猖狂自傲的傻子,他這五年在宗人府的生活不會太難過。


    可他曾在巔峰看過那最美麗的風景,有如何能甘心遠離這一片風景?


    京城裏沒有人注意到這輛馬車的離去,權貴們也沒有精力再將目光放在一個已經被打落深淵的廢物身上,太子定罪後,刑部大牢裏的書生們的判決也下來了,所有人除去功名永世禁止參加科考,在此案中自覺配合查案且認罪態度良好的人關押一年,而死不認罪卻罪證確鑿的人關押三年。


    常妃被打入冷宮,太子被押送宗人府,看似在肅州大戰之後風光鼎盛的常勝侯,頓落入尷尬兩難的境地,雖說並不想落井下石要留著常勝侯性命安撫軍方將士的皇上並未在這個最好的時機給常勝侯來個致命一擊,但手中無兵權,朝中無親信,後宮更無人依仗,常勝侯雖大勝而歸,卻已經不再是王侯權貴府中的座上賓。


    與之相反,是與他有著一同經曆伏虎軍變後被徹底削了兵權去了肅州駐紮的鎮國侯,因為皇後與常妃、太子與晁王之間的關係,鎮國侯與常勝侯往年素來不合,在伏虎軍變後感唇寒齒亡關係雖有改善,但在春闈舞弊案爆發後,兩個死對頭再次陷入冷戰,而此次常家再無翻身之地,自然就意味著皇後晁王的再上一層樓,鎮國侯的將來,更就可見平步青雲。


    唯一讓鎮國侯覺得頭疼的,就是這次的科舉。皇上削去了他們這些功勳之後的兵權,壓製他們在軍方的勢力,棄甲從文,這是鎮國侯認為的張家最好的出路,這一次他的長子世子張留仙之子他的長孫張呂率與他的次子國舅之子張景一同參與了科考,誰料他的長孫卻被卷入了這場風波,今日刑部的判決下達,張呂率將麵臨著三年的牢獄之災,春闈舞弊案牽涉甚廣,皇上甚至連太子鬥不顧,張家素來是皇上的心腹大患,在這個關頭,鎮國侯也隻能如皇後所說顧全大局袖手旁觀了。可那畢竟是他最疼愛的長孫,卷入舞弊案的人想要從文走上仕途,那簡直就是白日做夢,想著自己這麽多年的培養都要毀於一旦,鎮國侯那顆堅如磐石的心都在滴血。


    鎮國侯頭疼的事,正是他的次子開心的事,鎮國侯在十七歲之時就娶了原配鎮國侯馬夫人,生了長子張留仙請旨皇上封為世子,後因正室在其二十五歲時早逝,迎娶了皇後生母金夫人為正室,金夫人生下鎮國侯的次子張亭餘與皇後,金夫人也是薄命之人,在鎮國侯三十三歲時撒手而去,之後鎮國侯四十歲再娶姚州百年望族長女蘇琴為妻,蘇琴生下一子一女,如今也已經長大成人。


    鎮國侯的兩樁婚姻造就了鎮國侯府的複雜局麵,世子乃是皇上冊封,乃是鎮國侯離世之後繼任鎮國侯侯位的唯一人選,可張家出了一個張皇後,張皇後有一個哥哥封為了國舅,不管從哪方麵來說,皇後都更看重自己的哥哥接任這個侯位,張亭餘這些年也確實在這上麵下了不少功夫,可就是他都已經到了不惑之年自己的兒子都已經及冠鎮國侯卻正是老當益壯,他已經不再考慮自身,想得更多的就是他在這個兒子。


    張景與其堂兄張呂率一同參加此次會試,最終兩人都獲得了不俗的成績躋身二甲,但區別,就在於張景的成績來自自己,而張呂率的成績卻做了弊,雖此次會試的成績取消,但張景的舉人功名還在,而張呂率,不但將有三年牢獄之災,連著功名都已經消除。


    這一戰,國舅贏得滴水不漏。這全仗著他有一個好妹妹一個好外甥。


    為表謝意與對皇後的恭賀,今日午後算準了皇後午休時間的國舅夫人就進了宮,現在太子進了宗人府而睿王正是謠言藏纏身,皇後坐守後宮二十四載也從未有過今日這般的覺得輕鬆愜意,雖並沒有皇上那道聖旨,可誰都知道皇上沒有第二選擇,將來晁王為帝,她就是太後,依舊是這後宮之主,依舊是母儀天下,一個女人的一生能有如此境遇的除了聖祖的那位馬皇後,可就隻剩下她了。


    “娘娘四喜臨門,可喜可賀!”走入珠簾後的國舅夫人福身行禮。


    常妃打入冷宮,太子關入宗人府,晁王大婚,睿王謠言纏身,現在風光最盛的,也就是這一對母子了。


    皇後喜從心來,想著這次她哥哥也是出了不少力,以後還要借著他出更多的力,對著這位嫂嫂就更是和善了。


    “嫂嫂不也是雙喜臨門?皇上念在此次春闈舞弊案對天下士子不公,打算在今年秋再開一場會試,張景到時候參考,肯定是能一舉摘得會元了,呂率到時候還在刑部大牢,可是沒機會參與了,就算他三年後重頭再來,到時候張景也早已經步入朝堂平步青雲,哪裏是他能夠追得上的!”


    被說中這幾日連做夢都能笑醒的快意事,往日在皇後麵前謙卑恭謹國舅夫人怎麽也沒能忍住笑意,以衣袖掩唇笑了笑。


    皇後也不介意她的失禮,對鏡描起了眉頭:“隻要張景有了出息,嫂嫂的將來也就不用愁了,可憐天下父母心,想常妃若不是心太急了一些,何至於落得這個地步。”


    國舅夫人麵對著那麵玻璃鏡,眼睛卻沒有看著鏡中的容顏:“娘娘說得是,不能操之過急,還有三日就是晁王殿下大婚,皇後娘娘可就是好命了,張景這個孩子比晁王殿下年紀還大些,可到如今還定不下心,要是早成了家,到時候臣妾也早些抱在家抱孫了!”


    晁王大婚已經隻剩下了幾天的時間,為人母最大的喜事無疑也就是看著孩子成家,國舅夫人特地選了一件皇後最高興的事情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張景比晁王的年紀還要大一歲,也早已經到了婚配的年紀,國舅夫人想皇後能為他指一門登對而對往後有利的婚事。


    皇後怎不明白話裏的意思。


    用沾水的棉手帕擦了擦眉頭,輕微的力度也還是讓眉頭下的皮肉泛紅,放下了眉筆,她看了看潔白手帕上那一團墨色,漫不經心的問道:“嫂嫂可有什麽想法?公孫王侯?還是文武大臣世家望族?”


    國舅夫人控製拿捏得極好的笑容霎時一盛,帶上了幾分譏誚黯然:“哪裏是我們挑人,是別人挑我們了,張景雖有功名,但平日總是跟著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廝混,在外頭名聲並不大好,再說老爺…………”國舅夫人麵色一黯。


    皇後柳眉一揪,略有不快:“張景是本宮的侄子,又有舉人功名,他日扶搖直上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嫂嫂莫要妄自菲薄太貶低張景了,嫂嫂既然拿不定主意,本宮到是有一個人選,五城兵馬司都指揮使丁將軍次女丁芳白,上次丁夫人帶她入宮時見過,雖相貌差了些,但為人還算不錯,丁將軍的家事想嫂嫂也有耳聞,他這個次女,其實也就是長女了,嫂嫂可願意?”


    丁將軍之女,國舅夫人麵色一紅大是激動,這可是京城中適齡待嫁的小姐裏頭身份極高的了,若不是這丁小姐性情怪癖而丁將軍因長女之事對女婿格外的挑剔,也不至於一直拖到了現在,隻是,自家老爺隻有一個國舅的名位,鎮國侯的侯位現在還是遙遙無期,雖有皇後這顆大樹傍著好乘涼,可丁將軍那一家子的怪脾氣難答應嗎?再說自己的兒子那也是萬花叢中過,又能看上相貌平平丁小姐?


    “丁小姐自然是極好的,可以丁將軍的身份…………”


    “嫂嫂若是答應,隻要點個頭就是了,其他的事情本宮會給你處理好,丁將軍手握五城兵馬司的兵馬,在京城也是位高權重,本宮既是幫你,也是幫本宮自己,嫂嫂迴去與張景探探口風,盡早將這件事定下來!”


    寧朝戈現在在左軍都督府當差,以後依靠的最大依柱就是軍方,丁彥祥的五城兵馬司也是皇後必須要拉攏的對象,這對她來說,也是順水推舟的一件好事。


    “那臣妾就帶張景多謝娘娘了!臣妾這就迴去與張景說說此事,臣妾告退。”


    在心裏將曾阻止自己請皇後賜婚的國舅暗罵了無數並的國舅夫人按捺著心中狂喜,蹬蹬的快速離開了長安宮,相貌醜一些算什麽,醜婦才會當家,再說有丁家這樣的靠山,肯定是穩賺不賠的一樁婚事了。


    國舅夫人是這般想,皇後更不會讓自己吃虧了,想著若此事能成自己日後也能多一大助力,她笑著讓柳姑姑為自己描了眉上了妝,盛裝打扮一番後,去往了落霞宮。


    有皇上壓製,在傍晚寧致遠離宮路過幾條熱鬧大街的時候聽到的閑言碎語果然是少了不少,皇上並沒有對紫月展現出太大的關心,這對寧致遠來說是一件好事,隻有讓皇上也無法承認這個孩子,他才能避開寧朝戈的這盤汙水,隻是這卻是有些為難杜先生了,得知杜先生已經被朱閣拿入了錦衣衛大牢,寧致遠傍晚沒有直接迴府,而是順道去了錦衣衛探望。


    杜先生離開睿王府之後就在城東生活,辭了錦衣衛職務的他已經隻是一個平民百姓,但作為錦衣衛創立的元老之一,錦衣衛這張強大的情報網並沒有將他排除在外,隻要他想知道的消息,錦衣衛都能為他提供,杜先生一生未娶,也沒有沾花惹草的惡習性,那一次的因酒亂性,被他看做了人生最大的失敗,宅居蟄伏於城東那間小院裏的杜先生早不是那個在睿王府為寧致遠唿風喚雨阻攔外敵的人。


    他對杜先生有著莫深的愧疚之意,因為在皇上麵前,他沒有為他說一兩句好話,因為他說不得,隻要他一說,所有的事情便就會暴露出來,他既然已經決定做了這個惡人,就隻能一直做下去了。


    杜先生作為錦衣衛創立的元老,就算身在錦衣衛大牢也不會如普通犯人一般,若是沒有那四麵的鐵壁,這根本就算不得是大牢。


    “杜先生!”


    杜先生坐在搖椅上,不知是閉目養神還是睡了過去,旁邊有一個錦衣衛會時不時的幫他推動搖椅,讓搖椅能夠有節奏的搖晃下去,在他麵前是已經吃過了的殘羹剩飯,有魚有肉葷素搭配。


    看守在外的錦衣衛為寧致遠打開了牢門,正在搖著搖椅的錦衣衛正要行禮,寧致遠擺手止住,又揮手站到了他的位置讓他出了屋。


    輕輕一推搖椅,椅子就立即擺動了起來,吱呀枝椏的聲音像是一扇門推開了又關推開了又關上了一般,寧致遠靜靜在後推著,杜先生一直閉著眼。


    在他將這個動作做了近半個時辰的時候,搖椅上響起了鼾聲。


    就算是皇上,也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待遇,他對皇上有恨,對杜先生卻隻有感激,那麽多年若不是有他,自己早該是一捧黃土了,雖說杜先生隻是聽命於皇上,可他對皇上卻沒有一點的感激。


    聽著搖椅上的鼾聲漸漸如雷,他鬆開了手,轉身邁步。


    “紫月的事,我幫你查了查!”


    搖椅上的鼾聲驟然而止,一直閉著的眼睛卻沒有睜開。


    寧致遠止步迴頭,苦澀笑道:“結果如何?”


    “老了,什麽都沒查出來,我這一生效忠皇上,也就做了這一件錯事,紫月是禍水,就不該活在這個世上!”


    杜依依睜開雙眼,雙眼明亮依舊。


    “殺人是錦衣衛辦事的一貫手法,可不是最好的辦法,現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紫月懷了我的孩子。”


    在過去的五年裏,他很多次與杜現在進行這樣的談話,不過那時候多都是杜先生在與他訴說。


    “錦衣衛沒有查不到的東西,查不到才可疑,她這個孩子必定不是你的!朱閣來過,皇上的期望是找到紫月讓她生下這個孩子。”


    “反正也不是我的!杜先生的日子看來是不錯的,到底是錦衣衛的元老,這裏幽靜舒適,杜先生打算住多久?”


    寧致遠原本最擔心的就是杜依依的看法,在昨夜杜依依與他做出了一樣的選擇之後,這種顧慮已經煙消雲散,隻要她不誤會,全世界誤會都無妨。


    “再有幾天,老夫就要去涇城了!”


    “涇城?”若是流放,都在崖州,他怎會去涇城?寧致遠看著悠閑搖晃的老人。


    “老夫戴罪之身,若再不為皇上多做些事情,隻怕以後都沒有這個機會了!如今肅王已經迴到靈隱寺,太子已經關入了宗人府,京城可隻剩你與晁王了。你有幾分把握?”


    杜依依用力一搖,搖椅搖晃到最大弧度,一直擱在踏腳板上的雙腿踏到地上,將搖椅停止了下來。


    “晁王是皇後之子,又將迎娶熊將軍之女,而後會接替樊將軍的職務,日後的京城,該就是他的天下了,父皇正值壯年,不急!”


    他要奪嫡已經不是秘密,現在太子已經廢除,這更是理所當然之事。


    “這就好,物極必反,你又內閣與沈將軍做後盾,也不會輸他太多,習真蓋的病是難以治愈了,習淑媛之死對他的打擊太大,他已經遞上了辭呈,接任後軍都督府都指揮使職務的人,該就是沈將軍了!”


    寧致遠悻悻笑了笑,明明他身在大牢,知道的事情卻比自己還要多得多,錦衣衛的實力,可比之他想象的還要強大。


    “沈將軍青年才俊,確能擔此重任。”


    “若他能如老夫一般忠心為國,那也確實是大賀之幸了。”


    杜先生抬頭看著鐵鑄的屋頂,仿佛是要在那黑不溜秋的地方看出一朵花來。


    寧致遠眉心微低,眼眸低垂,杜先生這話,他總覺得有另一層意思,沈客的身份他雖也沒有證據,但後來肅州的大戰也能證實他的猜想,他能猜到的事情錦衣衛怎會猜不到,難道…………?


    “杜先生無事那我就放心了,杜先生出發之日我再來送杜先生一程,告辭了!”


    “慢走,恕老夫不遠送了!”


    杜先生起身抱拳,寧致遠微微頷首,轉身離去。


    離開了錦衣衛的他半步未耽誤,坐上了轎子趕迴了睿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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