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那被從窗戶縫隙吹進來的寒風挑撥得左右搖晃的燈火,杜依依吐了一口熱氣,吹得燈火矮了三分。“我想與顏行祿寫封信!”


    這是一個不理智的迴答,但卻是杜依依苦思之後覺得自己眼下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她需要寫一封信,讓她唯一的知己,脫離他本不該涉足的苦海。


    低垂的眼眸漸漸抬起,寧致遠點了點頭,道了句好!


    “到時候我交給他就是了,你讓人送太紮眼了!”


    “好!”


    同樣的兩個好字,達成了他們最終的意願,這本是寧致遠最不能容忍的事情,但在他愧疚之時,他選擇了答應。


    杜依依,曾是那般剛烈的女子,因為自己,卻不得不收起自己所有的武裝,鑽進了自己布下的牢籠,而他,卻先有了青瀾,後又要再納妾,這份虧欠,是他一生都不可能還清的了。


    每次轉身,杜依依都不會讓自己迴頭,迴頭去看的,是前一刻已經經曆的過去,她做了這個決定,一個不愛自己的丈夫,一座無法逃離的牢籠,她能為自己做的事情,居然就是支持自己的丈夫納妾,沒有情愛的婚姻,去糾結這些又有什麽用呢!


    門外,徐媽媽正是站在青瀾的後頭,雖說徐媽媽一直對青瀾印象不錯,但見到了今日這一幕,她心頭千般不是替杜依依不值的滋味已經將她這一點好感淹沒。看杜依依走出,徐媽媽立刻迎了上去。


    “走吧,稍後連翹就會迴來了!”


    與青瀾友好的頷首,杜依依便就闊步離開了懷瑜居,寧致遠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他的病是皇上心頭之憂,皇上定然是想要讓他早些誕下香火的了,她與他分房而居,皇上現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又豈會讓這種情況長久下去,要麽是她必須得與寧致遠同房,要麽,就會是有其他的女人進入睿王府了。


    徐媽媽憤憤不平的隨在杜依依後頭,方才的畫麵還留在她的心頭揮之不去,她實在是難以理解為何杜依依能這般心平氣靜,就算是沒有夫妻之情,她也總要為自己爭取一些才是。


    “王妃,要不要讓奴婢為你想個法子?”


    “徐媽媽,青瀾也是睿王府的人,你又要計較那麽多做什麽!走吧!”


    杜依依低頭走在前頭,寒風襲麵,將她那還在心頭殘留的一點激憤吹散,有什麽可計較的呢!反正他不是自己在意的人,隨他去了!就算有人進了後院,要爬到自己的脖子上,那也得看她有沒有自己這樣的背景!


    一個半月了,她終於與寧致遠取到了中間的平衡點,隻要自己不會成為寧致遠手中的玩物,一切她都是可以容忍的,沒有人能一步登天,她也需要慢慢來,等自己熟悉了睿王府的賬務,多了更多如徐媽媽一般忠誠不二的仆人,這座牢籠,也就不再是密不透風了。


    才迴到院子片刻,秦淮就將連翹送了迴來,連翹披著秦淮的氅衣被秦淮攙扶著走進了屋子,這模樣顯然是受了一些驚嚇,一見到杜依依就不顧身份形象的抱住了她,輕聲寬慰了一句,她讓讓徐媽媽去煮了一碗寧神湯,秦淮展露了往日杜依依從未見過的柔情,與杜依依一對即撇開的目光裏還有怨憤。


    連翹身上到沒見到傷,就是瑟瑟發抖說不出一句流利的話。


    “秦淮,你就先迴去吧!連翹我會照顧好的!”


    秦淮道了句是,看了一眼在杜依依懷裏瑟瑟發抖的連翹,冷著臉離開了屋子。


    這件事也確實是她考慮不周,若不是她讓連翹在後花園外守著,又怎會讓她受了這樣的驚嚇,等徐媽媽的定神湯送了上來,杜依依親自喂連翹喝了半碗,才總算讓連翹平靜了一些,側屋聽到了動靜的寧蕭披著外衣趕了過來,見連翹如此模樣,便就詢問了起來。


    杜依依也好奇連翹到底是為何會受到如此驚嚇,但這件事瞞著寧蕭才好,她讓徐媽媽帶著連翹迴了屋,將好奇疑惑的寧蕭留了下來。


    寧蕭這鬧騰的脾氣一旦上了頭,就是皇上也都拿她沒辦法,這次勸說寧蕭入睡可是費了不少功夫,寧蕭一睡下,杜依依就立即去了連翹的屋子。


    有了徐媽媽一番安撫的連翹情緒已經平定了許多,徐媽媽也已經詢問出了她方才消失的那兩刻鍾的經曆。


    “連翹一直守在後花園門外,等了許久,才等到了一個穿著黑色鬥篷的人走了出來,走得太快連翹根本沒能看清他的樣貌,所以她就跟了上去,一路跟到了前院,看得這黑衣人居然去了風仁居,連翹正要接近,卻不想那黑衣人突然出現,扼住了她的喉嚨,也是看到了連翹的相貌,黑衣人才放了手,詢問連翹為何跟蹤他,連翹打死沒有說出王妃的名字,隻說是自己好奇才一直跟著,最後是秦淮去找的她將她送迴來的,王妃,杜先生為何大晚上的穿著黑色鬥篷到後花園去啊?”徐媽媽並不知道後花園裏的事情,平日她也接觸了兩次杜先生,可從未察覺出杜先生居然還有這樣的嗜好。若是杜先生沒認出常在懷瑜居跑動的連翹,指不定今日連翹就要死在他的手裏了。


    “徐媽媽,此事切莫對其他人說起,連翹,這幾日你就好好養著,這件事也是我考慮不周讓你受驚嚇了!”


    坐在床榻上的連翹連忙變幻動作跪了下來:“為王妃效力乃是連翹分內的事,王妃,杜先生這個人,您以後也盡量遠離著些,他那個眼神真是嚇人。”


    “也都是奴婢不好,當初居然還覺得這個杜先生不錯讓王妃去見他,卻不知道他還是這般心狠手辣的人。”不明實情的徐媽媽自責的檢討著。


    “好了,這件事就不要再提起了,今日都辛苦了,徐媽媽你在這裏照顧連翹,我那裏有烏茜就行了!”


    “是!”連翹徐媽媽福身應道。


    杜先生這個人,確實是不能讓他再留在睿王府了。


    朱閣,寧致遠方才提起的名字她也聽過,統共除了這次,她還聽到過兩次,一次是在伏虎軍變後,一次是在錦衣衛成立之後,但腦子裏這個名字卻似乎十分熟悉,自己從未見過他,但一想起這個名字,腦海裏就會浮現一個男子的相貌,朱閣,這個被百姓稱之為狼虎的人,到底以前是不是與杜依依也有過什麽關係才會讓她對這個名字有特別的感覺?


    寒風唿嘯的夜晚,胡思亂想自己已經無法掌控的未來的杜依依翻來覆去許久,最終還是披著外衣起了身,就著燈光拿出了信箋,讓烏茜磨墨,寫下了自己要對顏行祿說的話。


    顏行祿錯付的癡情,她是不可能得到了,這一生的她,已經被睿王妃這個光環籠罩,唯一一個曾為了自己傷神的知己,她不能看著他在走上自己這條路。


    擱筆,折紙,裝入封信,蓋上火漆,這是從艾城之後她與他的第一次對話,那件書畫店裏顏行祿頹廢消瘦的容顏曆曆在目,一個半月了,自己終於能夠適應現在的生活,也是該與那些過去道別了,從明天開始,她就要踏上另一條路了。


    睿王妃三個字,終究還是要刻入她的生命。


    也許是心中濁氣吐盡心中牽掛再無,這一夜,杜依依睡得格外的安寧,今年,她十八歲,還有一段漫長的路要走,她不能讓自己得來不易的新生蹉跎下去。


    自己能新生一次,那就再讓自己新生一次。


    有誌者事竟成,一個睿王妃,一個寧致遠,不能束縛她渴望自由向往自在的心,就算生活再不如意,她也要好好的,笑著走下去。


    今年的冬日,確實詭異得緊,前日還是鬥大的太陽,今日大早屋門一開,卻又見到了雪花飄零,今日的寧蕭比之昨日的情緒好了很多,臉上偶爾也有了笑容,不過卻沒有昨晚的活躍,連翹已經心情已經平複了,昨夜得事隻有她知徐媽媽知,在這院子倒是沒有多大的動靜,寧致遠已經去上朝了,徐媽媽從前院迴來的時候,從管家的手頭上拿迴來了一副對聯,後天就是除夕了,對已經上了年紀的徐媽媽來說,再多的不順心也沒有比過年來得更重要。


    一夥婢女喜樂的將對聯貼在了門框上,快過年了,過了除夕,就又是一年了,今日心情大好的杜依依讓徐媽媽去和了麵,打算在過年的時候吃一頓餃子,寧蕭從未見過做轎子,也不顧身份的加入了其中,新年未至,喜氣已經開始在蔓延了,想著自己以前每年年終還眼巴巴的盼著年終獎,杜依依在包紅包的時候也就多包了一些,在管家詢問她今年除夕賞錢的時候,她也爽快的報了一個比往年都要高了一些的數額。


    宮中讓人送來了煙花,分量不多,也就是能讓到時候上上下下齊聚在一起看看新鮮了,關於過年的一些事項開支管家一一與杜依依稟告得了她的許可之後,睿王府上上下下也就開始為新年忙活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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