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流與秦家上下如流退去,院子煞時就寧靜了許多,除了幾名護衛還有那位劉大夫之外,就隻剩了長昌伯陳印與滄明公楊雄率。“秦國公,方才我離去,就已經安排了家人離京,今日不與寧式鴻拚了,我陳印苟活也沒意思!我陳印雖手頭沒了兵權,但卻也有心腹在軍中!隻要我一聲令下,姚州與並州三萬駐兵即可開拔,狗皇帝做初一,我們就做十五!反了他娘的!這江山若不是有我們的祖輩,就以寧常量哪裏能打下這樣的基業!我陳印一切以秦公馬首是瞻。”


    “好!我父親與你祖父,當年亦是把酒言歡的好兄弟,你若不如你祖父英姿颯爽,但也算有一副錚錚鐵骨,隻要家人離京,我再無後顧之憂,生死如燈滅,有何畏懼!”


    秦國公反手一轉,將手中劍插在了泥土之中。


    劍破泥土的聲音,讓臉色幻變的楊雄率終於是下定了決心。


    “好!連秦國公都如此,我楊雄率再不作為,隻怕下了黃泉也無顏麵見先祖,若是先祖知道我們楊家現在的處境,必然也會是諒解我這個楊家不孝子!戰就戰,生死又何妨!當年先祖馳騁沙場橫闖千軍的時候,又何嚐不是反!勝者王敗者寇,若有我等改寫曆史的機會,他寧式鴻,也別想芳名傳千古!”


    “雄率兄,我就知道你也是敢作敢為的漢子,今日我們再行先祖當年所做之事!成也好敗也罷!就算死了,也好過窩窩囊囊的辱沒了先祖的聲名!”


    陳印說著,又拔出了泥土中的劍轉了身。


    望著走進自己的陳印,劉大人慌張的向後退了兩步,扶著門框哽咽哭喊了起來:“伯爺饒命,此事小人一定會守口如瓶,不會壞了你們的大事的!秦國公救命啊!”


    “此事還是秘密,決不能讓外人知曉,秦國公,老夫人之死,也是因為劉大夫無能,今日我等行事,不若就用他的血祭旗。”陳印冷笑著逼近了劉大夫,他雖多年沉迷女色,但早年打下的底子還在,劉大人又如何避得過。


    劉大人慌而爬進了屋內。


    “陳印,你當真要如此狠……”


    劍沒喉,握劍的人不是陳印,而是秦環義。


    “誰擾了她的寧靜,就該死!”秦國公冷哼一聲,將劍再抵入了幾分。


    陳印嘴角譏誚的笑容一閃而過,拱手道了一聲秦國公英明。


    鋒利的劍,劃過人骨,揚出了一股讓人心寒的聲音,楊雄率看著雙眼通紅滿身戾氣的兩人,不禁打了一個寒顫,這寒風,實在太冷了一些!


    “秦公陳兄,我家人還在府中,容我去安排他們離京,再來與二位相商大計!”


    “好!你先去,一定要隱秘,不然讓別人發現!你若是有心腹在軍中可放心動用的,最好也飛鴿傳書去聯絡,到時候三軍匯合,不愁大事不成!”丟下手中的劍,劉大夫已經被成了一具會慢慢冰冷下去的屍體。


    楊雄率掃了一眼陳印與已經死了的劉大夫,凝神三息,走出了院子。


    若是他記得不差,這個劉大夫,他曾在陳府見過…………


    天子信臣,縱橫千軍萬馬的沈客,如今已經是被護衛綁成了一個粽子,被丟在柴房裏嚴加看守,秦國公長昌伯滄明公要起事,按說作為天子信臣肱骨,他該是要想盡辦法將這個消息傳出去才是,可在秦國公的劍架上他脖子的時候他並沒有動手!就是護衛捆綁自己也沒有掙紮!老夫人的死,他是心中有愧的!當年,他也曾有過當年!那段迴憶裏!秦國公是一個慈祥的長輩,會過年的時候給他發紅包,也會指點他練劍,對他來說,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老人,有著跟他敬仰敬佩的先祖一樣的經曆,是他心裏最敬佩的人!他不反抗,任秦國公走上這條路!隻不過是因為,這條路他也想要走!


    就算秦國公綁住了他,也瞞不了多久,他很了解這個冷酷無情記仇多疑的皇帝,現在皇帝派來刺殺是秦國公等人的殺手,必然已經是伺機而動了!他一直很清楚,皇帝用他不是真心實意,也不過是利用而已,他要的不是永久的富貴至高無上的權勢,他不過是要靠的皇帝更近一些,隻有如此,才有可能,讓血債血償!為此,他不惜讓自己變得冷酷無情,平定草原贏得了皇帝的信任,而將李國公拉下馬,則是徹底贏得了他對自己的鬆懈,今日秦國公要做的事情,就是他也要做的事情。


    不過,秦國公在前,他在後罷了!


    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少不更事的孩童,更也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少爺,他是沈客,複仇而來的沈客。


    黑暗的角落,最是容易勾起那些慘不忍睹的迴憶,當年種種,雖久遠卻依舊曆曆在目的過往,今日,不論成敗,總是他第一次讓皇帝嚐到當年行兇的惡果!多少年了!這一天他等得太久了!地下的親人們,也等得太久了!


    吱呀一聲,柴房的門被一隻手拉了開,不算明媚的陽光投了進來,將黑暗避退到了角落。


    長昌伯陳印走了進來,背著光的他,那張沉迷女色而變得蠟黃的臉白了許多,雙眼迷茫著一如在那個院子裏的戾氣,讓他看著倒是有了幾分精氣神,恢複了幾分男人的健壯!


    多年了!多少人帶著麵具生活著。


    他,長昌伯陳印,亦然也是如此。


    帶來陽光的門,再次緊閉。


    黑暗再次彌漫,但卻遮不住沈客炯炯的目光。


    “我的人一直潛伏在城外牛釜山,你拿著這塊令牌,可號令他們做任何事!”沈客轉過身,打開了拳頭,一塊小小圓如珠的羊脂玉就躺在他的手中,陳印拿過照著微弱的光一看,沉靜如水的神情不由大變,令牌上整齊的花紋,也曾是大都督府左副都督與草原方麵有過接頭的他當然認得,這並非是花紋,彎彎繞繞如藤條的,正是草原蠻人特有的文字。


    “不用駭然,這些人並不知道背後的主子是我,我將他們帶到大賀,一直都讓他們住在牛釜山,偶爾幫我做一些事情,全都是靠著這塊令牌下令,沒有人知道,在天子腳下,居然還隱伏著這麽一批草原人!”


    沈客舒坦的吐了一口氣,將整個身子靠在了身後的柴上頭。


    “為了今日,你我都等得太久了!陳叔叔!”


    陳印將玉佩收到懷裏,沉著臉走到了沈客麵前。“皇帝詭計多端,身側蟄伏的高手更是不計其數,我們終究是出師無名,隻能被冠之以亂臣賊子,我隻是怕,今日奮力一搏,還是無法逆天改命!”


    “前日,我收到了消息,李國公在邊關暴病身亡,與當年的陽明伯之死幾乎是如出一轍,一個個都死了!陳叔叔,走到今日,並非是我們狼子野心,不過是皇帝太過無情,若是他有絲毫惦念著功勳們的功德,我們又何須如此,若是三年前我有了幾日的成就,臨安侯清平侯也就不會枉死了!”


    “你說得對,他不仁,才換來我們不義,此次若是我們失敗,你一定要好好活著,不可衝動,總有一日,皇帝會嚐到苦果的!我家的小子們都不成器,倒是你,沈客,日後,你定然可以成就一番大事業的!”


    沈客訕笑:“我要的不是大事業!我隻要血債血償!”


    “從小你就是這樣的倔脾氣!罷了!罷了!既然已經走上了這條路,我陳印也不會沒了祖父的名頭,你就在這裏等著我們凱旋而歸吧!”


    “艾城那件事,是不是陳叔叔做的?”


    “不是!沈客,難道你還不明白?皇帝無情,誰攔著他就是死路一條,艾城富商與他為敵!他又會如何?寧式鴻,可向來是奉行天下百姓為重的,為了大部分人犧牲小部分,不就是他一直的作為麽?”


    “嗯!”


    沉重而沉悶的一聲,仿佛堅如磐石,仿佛是萬斤石一般,讓空氣為之凝結!這其實,也是沈客曾想過的可能,如今,正算是確定下來了!


    皇上,真是無情無義之人,居然為了自己的一世英名江山牢固為了贏取百姓擁護,居然做了這樣狠毒的事情!五十一條人命比之大賀上百萬百姓的安居樂業,似乎是值得的,可誰又甘心就這麽死去?誰又願意去死?皇權,便就是這麽恐怖的東西。


    京城的風雲,從來就沒有平息過,皇帝用了十年做劍,他們又何嚐不是花了十年才鑄成今日的刀?


    雖不是亂世的開端,但他也要讓皇帝付出應有的代價,讓他的英明一世付諸流水!


    風雨欲來的氣息,帶著幾分壓抑,讓人躁動不安。


    就是這瑟瑟寒風,也驟然狂暴了起來,打在人的臉上就如刀子一般。


    鎮國侯與常勝後今日並沒有直接迴家,而是搖身一變,成了光天化日之下行走的黑衣人直奔秦國公府。秦國公府的人都已經收拾好了,在管家秦流的帶領之下拿著秦國公的腰牌離開了秦國公府奔往城門。


    兩道命令從京城而出,讓姚州並州天險山牛釜山的士兵為之而動。


    京城,是真的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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