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上仙真的會和他這樣的人賭氣嗎?


    而且,從前柳閑發現他抽菸的時候,都會微笑著卻很強硬地把他的煙杆子拍開,說一些他聽不懂的「尼古丁」「焦煙」傷肺會上癮之內的話,他也就戒了。


    可是在煙霧中他才能夠放鬆片刻,而柳閑不在。


    可是等了這麽多年他終於迴來,卻已經對此時毫不在意了。剛才他那麽狼狽,換作從前的柳閑看見了一定會和他玩笑兩句,可他……太禮貌就是疏離了。


    楊徵舟的手輕輕一捏,名貴堅硬的煙杆便化作了粉碎。


    空氣中淡淡的血腥氣混雜著煙味消不掉,他微仰頭看著作著一副典雅好畫的天花板,瞳仁中的黑漸漸褪去,透青色的雙眸顯現,就像一對蓄著碧玉湖的寶珠,和微卷的長髮相稱,他好像個優雅的妖。


    楊家世代修幻術,唯有他受上仙教導,劍術也會幾分,身體也較旁人更強健些。可他現在行商坐賈,萬事有人領命代做,日日有人暗中保護,柳閑教他的那一身製敵技藝大多數時間都已經沒用了。


    不過他早該預料到如今和柳閑的這般情形,畢竟報應不爽,背叛無法改變,就算他再隻手遮天,一句話就能把一個人的心剖出來,一施法就能蠱惑一個活人的思想,可他永遠也遮蔽不了一個無情道修的心。


    和柳閑的關係變成這樣,他難過,但並不後悔。


    第049章 鏡湖玉宴


    在楊徵舟獨坐愣神的時候, 柳閑已經興致勃勃地上了車,謝玉折環繞車身檢查了兩圈,確認沒有危險後, 也緊隨其後。


    這輛馬車在外看著普通,其中別有洞天,內飾銀綢繡有仙鶴, 毛絨坐墊極其舒適,頭上掛有細長彩羽,四周擺滿了各類楊徵舟送來的仙器裝飾,寬敞到在能坐下七八個人的同時,正中間還放著一把七弦琴。


    柳閑逮著這把琴,笑嘻嘻問:「為師還記得你之前一步一步跟著我學彈琴的日子。五年過去,學得如何了?」


    謝玉折一直都是個很誠實的人:「略有進展。」


    柳閑大咧咧地躺了下來:「為我彈一曲吧。」


    謝玉折看著那把熟悉又陌生的琴,為難地抬了眸:「真的要聽嗎?略有進展, 但仍不堪入耳。」


    「很無聊啊,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柳閑側臥著身子,一手支頭,打了個嗬欠問:「難道你想聽我講鬼故事嗎?」


    謝玉折淺笑著點點頭。


    柳閑微笑著拒絕:「我不會講。為你師尊彈一首吧,彈什麽都聽。」


    「……」謝玉折有些不知所措。


    柳閑不用看他都知道他在想什麽,輕飄飄地送去了一個鼓勵的眼神:「難聽也聽,請奏, 愛徒。」


    謝玉折緊抿著唇,看著已經將兩手交疊放在腦袋後的柳閑, 他平躺著,曲起半邊腿, 已經很悠遊地閉上了眼。


    他掙紮很久,終是盤腿坐在琴前, 雙手懸於琴弦上很久,直到每一根弦都經歷了他「要好好響」的眼神鼓勵和威脅後,他終於下手撥弦,動作時緊皺著眉,感覺彈琴比殺人難一百倍。


    「呃……」愜意躺著的柳閑差點被自己的一口氣給嗆死。


    謝玉折這琴彈的,能看出來,的確用心練過幾年。要手法有手法,要樂感有手法,要好聽有手法,手法實在是專業啊!


    公子人如玉,琴聲百鳥驚,其刺耳如劊子手刀鋒所至,其難聽如重病之獸嘶鳴,其倒胃口如夏日放置三十天的冷油飯,其駭人如地獄惡鬼的颼颼哀嚎。


    柳閑忍無可忍地坐起了身,不可置信道:「別彈了,你彈的什麽啊?殺豬呢?」


    謝玉折沉浸在琴音帶來的悲傷之中,沒意識到柳閑是在罵他,隻以為他在問自己彈的是哪首曲,很無辜地歪了歪頭:「師尊,《殺豬》是什麽曲子?」


    柳閑用一種一言難盡的眼神看了他很久,最終很小心翼翼地開口問:「小玉,要不在去百鍊穀之前,我們先去找個醫生看看吧?」


    「您的身體不適?」謝玉折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


    「不是,你,算了……我隻是覺得你彈琴的手法很棒,想知道是什麽曲子。」


    在柳閑「君有腦疾否」的打量眼神下,謝玉折用清澈的眼神迴望他:「我彈的是《苦晝短》。」


    柳閑又迅速躺下去了,他用手遮住刺向眼睛的光,悶聲道:「我不喜歡這個,很不喜歡。」


    謝玉折遲疑了片刻,最終道:「以後……我不會彈了。」


    「你喜歡聽什麽,我們換?」


    話音剛落,柳閑就立即把手邊的花枝丟到了他身上。


    謝玉折穩當地接下,他握著這朵嬌艷欲滴的花,淺淺地笑了。和雍國人隻會給自己喜歡的人送花,柳閑是覺得我有進步嗎?這些年忙裏偷閑練琴,努力果然沒有白費。


    沒想到下一秒柳閑補充道:「別,我怕我做噩夢。」


    「?」


    謝玉折用力掐著自己的指關節,連帶著花枝都差點被掐斷。


    難道他不喜歡這首曲子了嗎?可這分明就是他教給我的。


    他第一次聽到這首詞,是在五歲。


    國師府的小亭子旁開滿了鈴蘭,樹上的喜鵲嘰喳叫,蔥綠盤旋的藤蔓上點綴著朵朵小花,柳閑坐在亭中石凳上,他坐在柳閑懷中。


    桌上擺著一大一小兩副筆墨紙硯,柳閑握著他的手,一筆一劃,教他寫字。柳閑的字無疑是極好看的,他好像能把所有事情都做到極致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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