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一刻,驚錯真正深刻地體會到了,什麽叫「一物降一物」,接下來的畫麵她一輩子都忘不了,可能入土的那天都要拿出來在心底念叨兩句。


    隻見楊徵舟完全沒了先前的氣度,想也不想地迅速把手伸到背後,手一鬆,煙杆子就掉在地上了。那是個品質絕佳的孤品,落地時發出哐當一聲重響,響得驚錯的心肝抽抽疼。就這麽一下,得費掉多少錢啊!


    她一邊痛心,一邊很有眼力見地給整間屋子和閣主都施了個去味道的清潔咒。


    因為她發現,閣主好像是在怕被這位客人逮住抽菸的行徑,就跟她隔壁鄰居家喜歡往坑裏放火炮的小孩似的。


    楊徵舟迅速站起身,右手從胸口劃過時悄悄理好了自己散亂的衣襟,輕咳兩聲:「柳閑,你怎麽來了?」


    柳閑嘴角僵硬地看完了他毫不流暢的一係列動作,向被扔在地上的煙槍投去了個「不關我的事,我不知道他在,隻是想盡量友好地和他打個招唿,不知道他看見我反應這麽大,也心疼你」的複雜眼神。


    他無言良久,最終反問:「你又怎麽在這兒?」


    楊徵舟指著頭頂「裕業有孚」四個燙金大字,答得極快,生怕他不繼續這個話題:「這是我的產業,今日無事,恰巧又是今年第一場拍賣,我來坐坐。」


    柳閑散步似的繞著楊徵舟這一大間奢華的屋子轉了轉,東看細看,最終讚賞地點了點頭:「楊老闆產業遍天下,業務繁忙,住這麽好,好羨慕。」


    一百多年沒見過世麵的柳山人是真心在誇,楊徵舟卻滿腦子都是剛才那件事,還以為他是在冷嘲熱諷,畢竟他對那兩個人的處置可不算輕。


    「這是你喜歡喝的,你一邊喝,一邊聽我解釋。」他為柳閑倒了杯清茶,茶香裊裊,他很遺憾地說:


    「剛才那個人叫尚嗣,我們一直對他很好,可他卻和壞人暗中勾結,蠅營狗苟,如果隻有我吃一些虧也就罷了,可他給閣中其他人也帶來了好大的損失,有些人差點因為他喪命。」


    他越說越哀戚,雙眸秋水流轉:「我們都是家人,對家人下手的白眼狼,怎麽能不重罰呢?」


    柳閑興致缺缺地聽完了他這一段有情有義的發言,邊聽邊打哈欠,最後十分詫異地問:「你處置你的人,和我解釋幹什麽?」


    「……」


    你不是也沒打斷我嗎?


    也是,把這些當瑣事,毫不在乎,柳閑的性格。


    楊徵舟試圖打破此刻的寂靜,再問:「所以你為什麽來這兒?」


    柳閑晃了晃手上的錢袋子和手上中拍的銀簽:「你不是都迎我做客人了麽?我拍了輛馬車,是來付錢的。」


    楊徵舟從沒想過今年在這個拍賣行遇到的第一位客人,會是柳閑。他詫異問:「你向來禦劍出行,為何又要馬車?」


    柳閑言簡意賅地答:「因為要出趟遠門,但有個同行的拖油瓶恐高。」


    一直被人當空氣謝玉折有些自責地斂了眉,但他卻是一個內心深處十分歡喜的空氣,特別是在聽到楊徵舟這句話後。


    畢竟,一直禦劍的師尊,為我買了輛馬車。


    楊徵舟無奈道:「你若是想要,直接找我就好,何必麻煩來此。」


    他偏頭看了眼跟在柳閑身後的青年,對謝玉折微微一笑後,又大大方方地收迴了眼神,在這禮貌性的對視之時,他已經暗中把謝玉折打量了個仔仔細細。


    臨走那天柳閑說要親手殺了謝小將軍,看上去恨他恨得牙癢癢差點就要千刀萬剮了,怎麽現在反倒來為了他買馬車?


    謝玉折怎麽還沒死?


    果然未來有情仇,他還是沒猜錯。


    餘光看到謝玉折焦點一直不變的目光,楊徵舟暫時收起了搖扇看戲的念頭,轉頭問身後的黑衣女子:「驚錯,青鸞車在哪兒?」


    驚錯毅然道,心裏仍是瞠目結舌的:「正在別院,我去為您取來。」


    楊徵舟製止了她,站在二人之間,隔開謝玉折問柳閑:「我有一輛青鸞車,可日行萬裏,飛天如履平地,外景設有楊家親自打造的幻境,可任意轉換為想看到的景象,恐高之人也在上麵不會害怕,陪你去取那一輛吧?」


    柳閑連忙比了個打住的手勢:「一聽就很貴。」


    楊徵舟很失望地耷拉了肩:「你為什麽覺得我會找你要錢?」


    柳閑隻淡淡看了他一眼,把錢袋子放在桌上,語重心長道:「自食其力是美德,我是這樣告訴謝玉折的。」


    十七歲的謝玉折現在覺得自己耳邊有十八隻喜鵲在唱歌,當然是高高興興地順著自家師尊的話說。


    楊徵舟無可奈何道:「驚錯,陪這二位貴客將他們拍的馬車取來,多添置些用得上的物件和鮮艷的裝飾。」


    柳閑對他一笑:「你還是記得我的喜好,多謝。」


    驚錯領命後帶著兩人走了,於是柳大富帶著謝小瓶,如願坐上了用遺產購入的馬車。這車華美浮誇極符合他的審美,也的確配得上價格表上的那一長串數字。


    獨留楊徵舟一人在這件屋子裏,他彎下腰撿起落在地上的長煙槍,輕輕地拂去上麵的浮塵後,端坐在太師椅上,捏著煙杆砸到桌角後磕出來的一個淺坑。


    從什麽時候開始,柳閑就再也不願意承他半點的好了?


    就連上次那十套於他們而言都微不足道的衣服,他後來都用等價值的東西送還了迴來,刻意到了極致,像是在和他賭氣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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